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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意本是谨慎之人,可是他信任叶竹。
……
叶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尽头。
清儿转过身,对茉儿说:“茉儿,做得好。”
小小的茉儿轻轻点头。她只见过夏家的大少爷两次,印象中,那是一个长相俊美却沉默寡言的少年。刚刚那番话,都是姐姐教自己说的。
“茉儿,很快,我们就可以……为爹娘报仇了。”
……
小小的房间中,夏意扣住虞昭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
“虞昭……不,我应该叫你茉儿。”夏意冷冷俯视着她,“十年前,你姐姐勾引我最好的朋友,十年后,你又想勾引我弟弟……你们姐妹两个还真是一样下贱。”
虞昭双眼通红:“住嘴!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爹害死我爹,我娘也因为之后的颠沛流离而导致身体虚弱,在生我时难产而死!而你……”说到这里,虞昭流下眼泪:“夏意,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
“虞昭的姐姐,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夏怜垂眸,“真的么?可是,有没有可能是诈死……”
“不。”
男子摇头。隔着面具,夏怜都能够感受到他此时的表情,无比复杂。
“虞昭的姐姐清儿……”
夏怜认真地听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死在你大哥手中。”
……
夏意很少过生辰。夏宗元对他的儿女并不上心,在他的眼中,似乎利益远远高于亲情。
但夏意永远不会忘记的,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的生辰。
那一年,他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年少时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叶竹比夏意大四岁。这一年,叶竹十七。
叶竹是五年前来到夏家的。
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夏宗元从人贩手中救下了叶竹。那时的叶竹十二岁,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足月的女婴。
夏宗元一眼便看出叶竹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苗子。于是他将他带回了夏府,想培养叶竹,让他以后做夏家的侍卫。
叶竹留在了夏府。他说,他从此愿意为夏家赴汤蹈火,只求夏宗元答应他一件事。
“求您……将我妹妹,安顿在一个平凡的人家。”
叶竹怎会不知,夏宗元是什么人。
夏宗元能够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站在森森白骨上得来的。他有花不完的钱财,也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可同时他也有太多太多的仇家。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也卷入这样的家族。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像个最平凡的姑娘一样长大。
所以,她不可以和自己一起留在夏家。
夏宗元点点头,“我答应你。”
……
十七岁的叶竹已经十分武艺高强。
十三岁的夏意在习武上也远比同龄人有着更高的造诣。
可是……他们终究还都只是少年。
他们敌不过无数高手的围攻。更何况,他们还中了迷香,失去了内力。
当两个人被绑在一起的时候,叶竹对夏意说:“我对不起你。”
“难道是……清儿?!”
叶竹沉默了。
夏意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
在来之前,叶竹并没有告诉他,为何要带他来到这里。但是他相信叶竹,他知道叶竹不会背叛他,也永远不会害他。
夏意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竟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清儿姐妹在利用叶竹!
“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夏意这样告诉自己。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叶竹的语气,坚决而苍凉,“大少爷……不论怎样,我一定要……让你平安回到夏府。”
哪怕是……牺牲自己。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暗器,叫做血滴子。”
夏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那是一种……剧毒。服下这种毒的人,身体会炸裂,而他身体所溅出的每一滴血液,喷在人身上,都能够致死。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方法,难道……”
太过残忍,她不敢想。
男子长叹:“那一年,你大哥亲眼看着叶竹的身体……在他眼前血肉模糊地炸开。”
……
夏意从来不知道叶竹的身上,带着血滴子。
那一天,两个人想办法弄开了绳索,可是怎样在重重把守之下逃出去,依然是个问题。
叶竹对夏意说:“大少爷,你藏在山神像后面,先不要出来。我先过去引开他们,你就趁机逃。逃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会注意到你,这时注意力又会放在你那边,就又顾不上我。我们分头跑,也许有一线机会。”
夏意皱眉,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
“我们没有时间去想更好的方案了。”叶竹说:“只能先这样试试,不然谁也走不了。”
情势所迫,只能先试一下。
说着,叶竹便冲破了门。极大的噪音让所有看守他们的人全都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夏意躲在山神像之后,刚想找机会怎么出去,却突然听见叶竹大喊了一声——
“大少爷,千万不要靠近!”
接着,在一个瞬息之间,夏意的耳边响起山崩地裂的声音。
在一片血光之中,他拾到了一块衣角的碎片。那是一块干净的布,上面绣着青青翠竹。
衣角的主人曾经如青松翠竹一般,英秀挺拔。
可是如今,他变成了四处飞溅的血沫,连一具全尸也不再有。
……
那一天,夏宗元很惊讶,夏意竟然能活着回来。
又见叶竹不再他身边,脱口问道:“叶竹……”
“他死了。”
只有三个字。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开口对夏宗元说一句话。
夏宗元看不清夏意此时的表情。
“……不管怎样,你平安回来就好。”
夏意不再答,转身回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此事只字不提。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夏意身上开始带着很重的戾气,哪怕是他不说话的时候,都让人感觉到一种近乎逼人的压迫感。
一个月后,他查到了清儿姐妹的下落。
他冷冷望着那个叫清儿的女子。
在他动手之前,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从未想过,我此生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一个女人。”
……
天色有些暗了。
夏怜和男子都沉默不语。
男子看了一眼夏怜,“再过一会儿,夕阳就落下了。咱们走吧。我猜不久之后,你大哥就会带着虞昭来这里,叙旧。”
夏怜跟着他转身,突然问:“如果当年是这样,那么,大哥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他没有杀虞昭?”
夏怜点头。
男子笑了,“我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杀虞昭呢……”
那么当年……夏意为什么没有杀虞昭?
……
虞昭的呼吸很急促。他和她离着很近的距离,几乎鼻尖相对。
她的手臂被他牢牢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没有杀你么?”
他凑近她的耳边,感受到她的心跳和颤抖,“当年我看着你,你猜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除了畏惧和仇恨,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绝望。”
虞昭闭上眼,想起十年前,姐姐死了,她们的复仇计划败了,她想,她很快,也要下去陪姐姐和爹娘……他们一家四口,很快便会团聚了。
“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站在我面前……你说,我杀一个已经视死如归的人,有什么意思?嗯?”夏意冰冷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令她感到有些痒,可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我不但要让你活着,我还要让你一步一步重新拾起报仇的决心,一步一步重新让你找到希望——在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将你全部的信念摧毁。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虞昭咬牙,不让泪水流出眼眶。原来自己这十年来,处心积虑的复仇,竟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以为你运筹帷幄,可是我告诉你,这十年来你所做的一切,从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夏意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用力,仿佛要将她纤弱的骨头折断,痛得她呻吟出声。
突然,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夏意,你终究算漏了一步。”
虞昭绝美的脸庞因激动而有些扭曲,“你一定以为,我的计划是先杀了莺儿,再装神弄鬼,为了让空缘进夏府给你们下毒——不管空缘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夏意眼波淡淡,“难道不是?”
虞昭冷笑,“呵,你错了,莺儿——不是我杀的!在这夏府,还有其他人!他利用了我,但同时也是在利用你!”
夏意沉默了。
突然,他问她:“那你知道莺儿是谁杀的么?”
“可笑,我怎么会知道。”虞昭咬着唇,眸中充满仇恨:“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夏意突然收回扣住她的手,“那我来告诉你。”
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言语中没有丝毫感情——
“我杀的。”
第18章 竹3
虞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莺儿是你的人?而且从她敢给夏文下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死。”夏意的声音,冷如其人:“夏府怎么会留着一个敢算计少爷的丫鬟?你真以为,她能活着是因为夏文给她求情?天真。”
夏文心软,可是夏意并不。
莺儿是虞昭安插在夏府的人,他一早便知。这个莺儿他早晚都要收拾,更何况她竟胆敢给夏文下药。就凭这两件事,莺儿在夏意这里早就没有活路了。
他留着莺儿的命,不过是将计就计,等着虞昭跳进他的圈套而已。
虞昭咬着唇,原来从头至尾,她都不曾逃离过他的掌控,不知不觉在被他牵着走,却还以为那些都是自己想出的绝妙计策。
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滋味!
虞昭的眼睛有些干涩,突然感觉竟已自己连眼泪也流不出。可笑,真是可笑!
“现在我们可以做点刺激的事情了。”
突然,夏意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虞昭想要挣扎,他却单手就将她的双臂反剪于头顶,另一只手捏着瓷瓶,将瓷瓶中的药给虞昭强行灌了下去。
“你……”虞昭感觉到苦涩的药汁流进喉中,几乎令她窒息,“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记得庙会上你说过什么?”
虞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到体内的躁动,好难受……
“玩死你,我还不需要亲自出手。”夏意松开她,站起身,冷冷看着床上的女人呻吟扭动起来,“怎么样,刺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朔阳的声音:“大少爷,世子求见。”
“知道了。”
说罢,夏意转身离开了房间,不再回头往床上看一眼。
待进入大堂,夏意一眼便看见那人身穿湖蓝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
小丫鬟们不禁偷偷多看了几眼。
夏意和夏文都是俊逸非常的男子,夏意的气质偏于冷冽,夏文是翩翩君子,而眼前的人,却和夏家的两个少爷都不同。
坐在客位上的男子,长相极为俊美,已经到了近乎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