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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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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理会暗影的问话,男子执着地问道:“你说你能救大人?”
  暗影道:“我不能,但有人能。如果你身体还可以,那就跟我走。”
  男子又一挺身,与暗影相对而立,但紧跟着又猛然一晃身,差点摔倒。
  暗影没动,待男子站稳身躯后,暗影低声道:“小心点,跟我来。”
  暗影和男子飞身而出,立刻就消融在了夜色里。过了一会儿,又有两条暗影闪出,警惕地扫视着四方,然后也消融在了夜色里。
  男子是佘义,袁崇焕的忠仆。当看到立在身前的佘义,陈海平轻轻叹了口气。佘义是大骨架,但现在真的就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佘先生,这是我家少爷。”暗影恭敬地介绍道。
  仿佛没有听到暗影的介绍,佘义直愣愣地问道:“你能救大人?”
  盯着佘义的眼睛,陈海平严肃地道:“我能。”
  扑通一声,佘义的膝盖砸在了青石板上,但没等佘义的腰弯下去,陈海平探出双臂,牢牢地架住了佘义。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忽然,佘义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到这儿已三天了,现在佘义已经基本相信这位陈少爷确实是要救大人。这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陈少爷身上有那么一股让他信服的劲儿。
  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年轻人要救大人,这就已经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位少爷救大人的法子竟然是要劫法场!
  刚把鞑子撵出关去,崇祯皇帝的三魂七魄虽然归位,但还远没有安定下来,京城内外,附近几十里还有不下二十万大军,这就是成功把大人从法场上救了下来,跑也没地方跑啊!
  “陈少爷,小人是不是回辽东一趟?”佘义本不是个嗦的人,但这个建议他已经说五遍了。
  轻轻摇了摇头,陈海平笑着道:“佘兄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怎么可能?佘义无论怎样想让自己相信,但实在是做不到。
  这个陈少爷绝不是普通人,这从陈少爷身边的那些人就看得出来。这些人个顶个都是高手,佘义看着都有些眼晕,什么时候这种高手跟大白菜似的了?
  至于这个陈少爷是不是在骗他,想利用他什么的,佘义根本不予考虑。要是大人活不了,他还在乎被人利用吗?
  陈海平知道佘义的心情,但就是跟佘义实话实说,佘义还是不会相信。看着佘义渐渐有些红润起来的脸颊,陈海平道:“佘兄,估摸就是这几天了,你要快点把身体恢复过来。”
  佘义点头,无论如何,这位陈少爷总是于无边的黑暗中给他带来了一丝光亮。

第一百七十七章 法场
  祯三年,八月十六日。
  这一天,金风送爽,碧空万里如洗,一连半个月的阴霾天气一扫而空,也扫去了重重压在京城百姓心头的阴郁。
  在京城人的记忆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不要说是在金秋八月,就是在细雨绵绵的春日和暴雨如注的盛夏,京城也从未有过连续半个月不开晴的阴天。
  这昭示着什么?京城的百姓认为,这是老天爷在示警。
  大皇帝圣明,抓了引来靼子兵的袁崇焕,却还有些人整天叫嚷着要放了这个卖国贼,老天爷能不生气吗?
  昨天,天赋圣聪中兴之主崇祯大皇帝诏告天下,要在八月十六,也就是今天,在京城西市口把袁崇焕这个汉人败类明正典刑。
  不把袁崇焕这个卖国贼刀万剐,老百姓又怎会解气解恨?不杀袁崇焕,天理不容!就是因为要将袁崇焕这个杀千刀的卖国贼千刀万剐,所以老天爷这才高了兴,天才开了晴。
  然而袁崇焕何通敌的,又是如何引来的靼子兵,则没有人细究其竟,既然皇帝都这样说,哪还会有错?老百姓不信皇帝信谁!何况袁崇焕手握重兵,却以种种理由拒不出击,而任凭八旗靼子在京城外烧杀抢掠。不仅如此,袁崇焕还放纵手下兵士**掳掠,比之八旗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样的人不是卖国贼,还有谁是卖国贼?
  阳光是如此明媚,但就这明媚的阳光中镇抚司的大牢阴森依旧。巳时,大门徐徐开启,两辆囚车缓缓从中驶出。囚车中,前面一辆装的是袁崇焕面一辆装的是自愿陪着袁崇焕同死的程本直。
  程直自诩是袁崇焕的门生袁崇焕崇敬之至,但实际上他和袁崇焕没什么联系,就只见过一两次面而已。袁崇焕被下狱后,程本直为之奔走呼号,最后见事不可为干脆奏请崇祯愿与袁崇焕同死。程本直在奏疏中言道:“臣于崇焕,门生也。生平意气豪杰相许。崇焕冤死义不独生。伏乞皇上收臣于狱,俾与崇焕斩于市。崇焕为封疆社稷臣,不失忠。臣为义气纲常士,不失义。臣与崇焕虽蒙冤地下,含笑有余荣矣。”
  崇祯一见程本直地奏章。鼻差点气歪了是就遂了程本直地意。
  囚两侧。锦衣森森;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挤不动。京城这一刻似乎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拥挤到了这条街上。
  街道两侧地房屋论是买卖铺户。还是住家民宅头瓦块从里面如雨般向着街心地两辆囚车砸来。要不是两厢护车地锦衣卫士尽力拨打。袁崇焕和程本直也就不必到西市口受刑了。饶是如此。二人也被砸得头破血流。额角、鬓角、眼角。血水汨汨而下。
  “刮了他!刮了他!刮了他!”震耳欲聋地咒骂声中。蓬头垢面、满脸血污地袁崇焕被绑缚在寒气森森地刑柱上。
  四肢成大字形被皮绳固定在刑柱上。一缕头穿过刑柱上端地吊环被牢牢系住。这样袁崇焕地头就得始终扬起。
  稍远处地一座高楼上。陈海平和佘义并肩而立。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咒骂声,看着一张张要吃肉喝血的狰狞面孔,置身鬼>;的感觉一时间强烈到了极点,陈海平的头不觉阵阵晕。
  一旁的佘义浑身战栗,陈海平抬手抓住了佘义的肩膀。
  慢慢地,佘义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目光里多了一丝难言的阴冷。
  虽然远了些,看不真切,但那一瞬间,空间不再是阻隔,陈海平似乎看到袁崇焕的脸就在眼前。
  满脸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陈海平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哀莫大于心死,袁崇焕的心已经死了,陈海平一时心痛到了极点。
  离午时三刻还有大半个时辰,而这大半个时辰对袁崇焕而言,可能是比千刀万剐更大的折磨。
  之后,在这样的生死边缘走了一趟之后,袁崇焕的心态会有什么变化?如果是他,会有怎样的变化?陈海平把目光从袁崇焕的脸上移开,望向了北方苍茫辽阔的天空。
  一改往日的宁静和欢乐,四川营胡同今天的气氛有些压抑,因为大将军的心情不好,所以其他人的心情即便好也都不敢好了。
  今天一大早向彩英就来了。
  以往即便秦良玉心情不好,一见向彩英,心情不好也会变好,但今天不行。
  看着秦良玉阴沉的脸容,向彩英心中忐忑。
  不管对别人如何,崇祯对干娘却是极好,而干娘这个人又极为忠贞。一会儿就要动手了,到时干娘会是个什么反应?
  呆会儿,如果干娘非要出头,那以白杆兵的悍勇和对干娘的绝对忠诚,那这场大惨剧就是避免不了的。虽然少爷对干娘极为崇敬,但不管少爷对干娘有多崇敬,在这个时候,都是没有丝毫退让余地的。
  秦良玉半躺在竹椅上,向彩英坐在竹椅后,轻轻地给秦良玉揉捏肩头。
  “彩英,你怎么了?”秦良玉问道。
  心中忧虑,向彩英的手法就有点乱。赶紧恢复正常,向彩英道:“您的心情不好,我担心呢。”
  “行了。”秦良玉抬手拍了拍向彩英的手背,道。
  向彩英在一旁坐下后,秦良玉轻轻叹了口气。
  “干娘,您觉得皇上杀袁大人不对?”向彩英问道。
  背后莫伦人非,又何况是皇帝?秦良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良玉不说话,向彩英也沉默下来,两人默默地想着心事
  风掠过树叶间的沙沙声。
  快到午时三刻了,刑场上的气氛更是沸腾到了极点,直如山呼海啸一般。
  刽子手走上了刑台。
  这个刽子手身材高大魁梧,硕大的脑袋上罩着一块红绸身下身穿着一个条红绸灯笼裤,脚穿一双短腰牛皮靴,黝黑色的r子肉翻翻着,看上去就那么让人渗得慌。
  刽子手双手捧着一个刑囊,里面装着刑要用的刀具。
  刑台中央袁身前摆着一张四尺高的黑色木桌。到了木桌前,刽子手虔诚的把刑囊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刽子手的心理素质很好毫不为周围的喧腾所影响,他打开刑囊,铺开,顿时,一柄柄闪闪光的奇形怪状的刀具曝露在天地间。
  森森寒意让的人无不为之一窒,但这丝毫影响不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喧腾声太多了。
  看了一眼刽子手,又向狞的人群扫了一眼后,袁崇焕抬眼向无尽的蓝天看去。
  袁焕在看什么在想什么?这一刻,陈海平丝毫也感悟不到袁崇焕的内心世界。
  砰当刽子手举着明晃晃的刀站到了袁崇焕面前,一枚信炮突然在高空炸响,而就在信炮炸响的瞬间,刽子手也咕咚一声摔下刑台,一支利箭穿透了刽子手的咽喉。
  死的盛筵开始了。
  转瞬前,如海潮奔涌的愤怒已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恐惧,是哀号,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刚才是怎样的愤怒过。
  死亡的盛筵不仅仅在西市口摆开,当广宁门城头守卫的士兵抬头向高空中看去的瞬间,他们也同时感到了大地的振颤,而当他们转回头,见到无边无际的乌云压过来的时候,死亡同时向他们招手。
  几乎不到一分钟,守卫广宁门城门的两百名士兵全部被杀,随之,吊桥徐徐放下,城门徐徐开启。
  时间配合的刚刚好,吊桥落下的瞬间,在飞驰的战马上,王佑礼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渐渐洞开的城门。
  望着洞开的城门,王佑礼激动的难以自抑。王佑礼毫不怀疑,今天,定将彪炳史册!
  大刀竖起,代替军令,王佑礼毫不迟,统率着儿郎们席卷而过,冲进了城门,于是一切都已注定,一切都再也无可更改。
  “辽军来救大帅,和旁人无干!”一瞬间,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了京城内外。
  当信炮在高空炸响,秦良玉就猛地坐直了身子,而后近乎是本能的反应,秦良玉传令集合。
  早上城门就没有开启,今天戒严,所以白杆兵都在营里。随着秦良玉的一声号令,三千白杆兵迅即森严列里。
  卫兵牵来战马,秦良玉飞身上马,但就在提马正要冲出的一刻,众人都愣住了,秦良玉也愣住了。
  向彩英跪在了秦良玉的马前。
  “彩英,你这是干什么?”勒住马头,秦良玉愕然问道。
  “干娘,您不要出去!”向彩英直视着秦良玉,目光里有决然,也有恳求。
  这时,“辽军来救大帅,和旁人无干!”的呐喊声已隐隐传来。
  秦良玉错会了向彩英的意思,她道:“傻孩子,我这是去保护皇上,别的我不管。”
  向彩英还是没动,秦良玉有点生气了,沉着脸道:“彩英,闪开!”
  向彩英站起身来,冲秦良玉一抱拳,道:“干娘,外面的不是辽军。”
  “你说什么?”秦良玉大吃一惊,随即,她忽然想到了向彩英和阎应元这对夫妻的本事,心头立时乱做了一团。
  霎那之后,秦良玉清醒过来,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向彩英从容地道:“外面的是我们的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
  “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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