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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尤以云南迤东一些土司的反清拥明意向最为明确。以元江那嵩为首,宁州土司禄昌贤,新兴王耀祖,嶍峨禄益、王扬祖,王弄土司王朔,蒙自李rì森、李世藩、李世屏,石屏龙韬、龙飞扬,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拱,弥勒昂复祖,维摩沈应麟、沈兆麟、王承祖等,皆是史书有载的,为了反对清廷的民族压迫政策不惜流血牺牲,共同谱写了起兵抗清的悲壮史诗的少数民族英雄人物。
这也是朱永兴执意东去的重要原因,据安南高平为立身之地,北联土司牵制住滇省清军,西入广西对战三藩中最弱的孙延龄,南下北部湾打下出海口,则可能与另两位在中国华南沿海、北部湾的海洋文化历史以及越南的史书中所提到的重要人物会合。而拥有了海军,则进可攻,退可守,可大展拳脚了,这才是朱永兴制定的总体战略,也是他规划的复兴之路。
白文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朱永兴这么说了,就不必担心他以留守名义命其率军相随。而在滇缅边境保护皇上和朝廷,当然是他的真实心理,这与晋王李定国是差不多的。
“殿下既yù东去,为何又在此大张旗鼓,引得清军来攻?”黎维祚作为一个品级并不太高的文官,与一位宗室留守及一位异姓亲王坐在一起,起初很是收敛,只是静神凝听,此时心态稍有调整,不由得开口问道。
“振人心,鼓暮气。”朱永兴很简短地回答,沉吟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散处滇西北、西南各地的大明文官武将尚有不少,值此危难之时,若久不联络,又无明确投奔之地,则人心必散,势必瓦解。吾虽萤火之光,亦当尽力闪亮,只作黑夜中之孤灯也。”
“殿下忠肝义胆,甘冒大险,真是令人钦佩备至。”白文选越来越觉得朱永兴确实可担大任,深为皇明宗室能出这样一个人物而感到振奋,只是他心中还有疑问,“只是若驻兵于云南边境穷荒之地,时rì一久,粮草难以为继。追粮索饷,又必与土司冲突,如之奈何?”
这确实是个问题,晋王李定国在孟艮也因此遭到当地土司的反抗,后来采取绥靖政策安抚土司,并令士兵耕种解决给养,才算是勉强安定下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当然是个办法,但朱永兴还有一个解决之道。
“暹罗国对吾大明最有眷恋之情,可与之联络,暂借粮草、象马,养jīng蓄锐,壮大实力。”朱永兴说着把目光投向黎维祚,“黎卿,出使之事吾想交付于你,不知——”
“臣愿往。”黎维祚起身一躬,说道:“还请殿下面授机宜。”
面授机宜?拿我当诸葛亮了?朱永兴愣了一下,笑着伸手示意黎维祚坐下,说道:“既是出使,不卑不亢即可。你先至孟艮见晋王殿下,请他派一支兵马,或全军移驻景线,然后由此入暹罗,温言相商,必可成功。”
“谢殿下指点。”黎维祚没有丝毫犹豫,便拱手答应下来。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见到晋殿下,代吾向殿下致意。另外,请晋殿下务须与当地土司和善相处,可令士卒耕种暂解粮草之急。还有,就是联络事宜,吾有一法,可免信使遭擒而泄漏机密之虑。具体的做法是这样……”
等朱永兴拿出本书,给白文选和黎维祚讲完最简单的加密技术,这两人望向朱永兴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这种简单的加密书写,在当时的古人眼中,绝对是最震撼的事情。
“黎卿好生去做。”朱永兴对黎维祚是寄予厚望,希望以后能帮他继续联络各家抗清武装,所以也就善加笼络,“卿有穿虎豹、趋辰极之能,吾以后还有重任托付啊!”
……………
第六十四章计议
滇省清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在当时应该没有人确切知道,只是言说清军势大难敌,多是谈虎sè变,悚然相对。
唯独朱永兴,心中有数,不断计算着对峙双方的兵力对比,调整着相应的布署。很简单,史有记载,清军三路大举进攻西南各省时总兵力约有二十万,占领了贵州、广西、四川等地后,除去驻守占领区的兵力后,入滇清军大概就剩下了不到十一万。
如果不是南明军队降者如cháo,使清军平添了十营兵丁,四万多人马,就凭这十一万清军想巩固占领云南,显然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正因为指挥不当,缺乏统一布署,南明军队才全线失利,衬托出清军强大难敌,却使人们忽略了其内在的弱点和缺陷。
满洲八旗不适应气候和水土,又急于班师回去安逸享乐,不仅不愿意深入边荒地区作战,且主力不久就会离开云南。而清廷对吴三桂等人的安置未定,从历史上来看,吴三桂也有养敌自重的心思。综合各方面考虑,在此时挑战清军,清军未必会大举出兵,不能不说是个比较有利的时机。
直到九月份,雨季过了,李定国、白文选及各路大明残军也未能采取什么军事行动,甚至连sāo扰xìng的都没有,清军才敢大举出动,剿灭了元江那嵩的抗清起义。
即便是大举出动,清军的机动兵力顶多也不过五万多,剿灭元江那嵩是这么多人马,回师贵州镇压水西安坤起义,也差不多是这么多人马。起初是包括了尚未班师回朝的满洲八旗兵,后来则是由南明的降兵降将接替。
如果加上道路及粮草的因素,综合计算的话,朱永兴认为目前有可能对阵的清军顶多不会超过三万。如果真的有三万清军,如果清军真的迂回来攻腾冲,朱永兴当然不会死抗硬顶。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朱永兴心中默念十六字真言,却是暗自叹了口气。
理论和实践总是有距离,这是个无奈的事实。就凭着几句话,或者几篇文字,便能使部队具有打游击战的水平,显然是异想天开。知道了是一回事,掌握其中的jīng髓,并且使军队具有这样的能力,非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不可。
气氛是凝重的,自打郑氏的马帮传回来最新的敌情变化后,便是这个样子。当面的清军将不再是张勇和甘陕绿营,很快便会加上广西提督线国安率领的汉军。按名声来算,这可是比甘陕绿营更加厉害的敌人。
而线国安的名头也很响亮,与孔有德同时降清,与总兵马雄堪称定南王属下最能打的两个人。自从李定国在衡阳逼得孔有德这个大汉jiān自杀后,这个家伙为老主子报仇心切,在与明军作战中十分凶狠。作为清军取道广西北攻贵州的一路,线国安所部所过之处烧杀yín掠,可谓是血债累累,线国安更是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线国安的先头部队已经与张勇的甘陕绿营会合一处,这也就是阻击阵地前压力不减,又多出很多清军火枪兵的原因。但云南地方“蹂躏至极,兵火残黎,朝不保夕。粮米腾贵,买备无出”,线国安的大部分兵力只能自带辎重粮草缓行于路,要到达前线还需时rì。
但朱永兴担心的并不是线国安的主力与张勇的甘陕绿营合兵一处,而是担心线国安见到此路艰险难攻,转而带主力沿怒江东岸向南行进后渡江,由松山攻龙陵,迂回包围踞守高黎贡山的明军。而一旦切断了高黎贡山明军与腾冲的粮道,则明军必将全军覆没。
“殿下,本王愿率本部人马前往松山、龙陵驻防,以抵挡清军。”
白文选见没人说话,知道该是自己首先进言的时候了。论官爵,自己新晋亲王,比朱永兴还要高一点;论实力,自己也是人马最多的一支,若不主动请缨,显然有**份和威严。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赵王勇担重任,不畏强敌,真可为吾等楷模。”停顿了一下,他又缓缓说道:“只是分兵布防,则易处于被动,一处疏漏则全盘崩溃。”
“不如趁线国安主力未至,我军集结全力猛攻,务求将敌击溃。”广昌侯高文贵见爵位高的白文选发了言,朱永兴似乎并不太赞同,便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位磨盘山二伏的猛将兄,说出的计划也是生猛无比,令朱永兴暗中咋舌。
“甘陕绿营,再加上上万八旗汉军,实力不可小觑。”怀仁侯吴子圣谨慎地说道:“张勇,线国安,又久经战阵,与之决战,胜负难料。”
“胜负难料那就是有取胜的希望喽!”高文贵斜了吴子圣一眼,显然对他的小心表示不满。
不打无把握之仗,即便一定被逼得要作战,也要尽量使胜算多添几成。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倒有一个粗陋想法,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正好指点一下。”
“不敢。”三位大将急忙拱手以示谦虚。
朱永兴也不客套,指点着沙盘说道:“我军若逐个舍弃险要,步步后退,清军会如何行动?大概会以为我军有脱身之嫌,趁势进逼吧!既有希望从此直抵腾冲,想必他们不会舍近求远,再考虑由松山、龙陵迂回。吾已经再三询问过马帮老人及附近百姓,从山顶积雪和怒江水势来看,雨季很快即至,我们只须再坚持几rì,清军将举步维艰。”
“雨季能阻挡住清军?张勇、线国安,还有昆明的成丑和三鬼,皆久经沙场,天文地理应该知晓吧?”高文贵有些疑惑地问道。
“清军知道雨季,却不知道滇省雨季的厉害。他们可能会以为在贵州经历了艰难行军,在这里也同样能破除万难。”
朱永兴说到这里心里也打了个突,他在一瞬间想到了历史上远征军在此地雨季中苦战的事例,摔死、跌死、饿死、病死的尸体就倒在路边,两天就腐烂发臭,雨水把那个蛆啊、烂肉冲到狭窄的山路上,后面的士兵还要踩着向前行进,真是残酷悲壮得很。
第六十五章布署
“节节阻击,每处险要坚守不过两三rì,诱清军深入山区,然后我们在这里——”朱永兴的手指重重点在了沙盘的一处,“南斋公房,全力阻击清军。陷于高黎贡山区的清军在连绵的雨天里必然元气大伤,战斗力急剧下降。介时,我军可视情况,选择继续阻击,或者直接退回腾冲,再诱敌深入,以作全歼敌疲惫之师的布署。”
“弃险诱敌,不失为一妙计,但是否有些冒险?”白文选先恭维后疑问,算是给朱永兴的面子。
“雨季一至,我军不弃险要,也会处于不利之地。”朱永兴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腾冲至高黎贡山之间划动,“山路湿滑,气温骤降,运送物资当更为艰难,骡、马、牛、人力,完全要抬、背、扛、拎,运上山来,不知要损耗多少人命,又如何能够持久?”
朱永兴说得有些动容,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支持远征军作战的民众,其中有三成竟然还是妇女。男的背六十斤粮食,女的背四十斤,一个人每天发一斤米。没有锅灶,雨湿路滑,饿了就抓着生大米嚼着吃,渴了就喝山沟里淌的水。又冷又饿又下雨,又不得好好地吃顿热饭,在路上就病死、摔死了一批人。交了粮以后回家去,病的,饿的,冻的,又会再死上一批人。
而人们通常只会记得胜利,却很少记得胜利背后那些卑微无名的牺牲。就象战争中涌现出的名将,他们的脚下又倒着多少英勇的士兵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吴子圣沉吟着说道:“殿下所虑,并不为过。收缩粮道,可保万全。另外,殿下在腾冲城的安排已经完工,可谓是鬼神难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