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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颔首,重新闭上眼睛,“本宫与太子妃夫妻一体,她任何事都与本宫息息相关。大师请吧。”
德远大师再不多言,又重新拾起卦牌和三枚铜钱,卜算云迟。
这一回,卦牌和三枚铜钱并没有半途而废散落,却也久久旋转,似不得果。
一盏茶过去,德远大师额头冒了汗,云迟静静盘膝而坐闭眼等着。
主持方丈看的担心,站起身,开口道,“师叔,老衲以功力祝您?”
“好。”德远大师点头。
主持方丈连忙走到德远大师身后,盘膝而坐,双手放在了德远大师后背心。
安书离想着云迟的身份虽不如花颜命理特殊,但他是南楚太子,龙子凤孙,身份特殊,轻易不能被人窥得天机,更何况还是卜问与花颜相关之事,德远大师不知道能不能卜算出来。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就在他也提着心时,卦牌忽然有序排开在云迟面前,三枚铜钱忽然蹦碎,散出了一片金星,落在了卦牌上。
德远大师似受不住气血翻涌,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了云迟面前的衣袍上。
云迟猛地睁开了眼睛。
德远大师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
“大师!”云迟伸手一把撑住了他。
“师叔!”主持方丈也从后面扶住了德远大师。
安书离腾地起身,来到了三人面前,他为了躲避安阳王妃相亲名门贵女诗会茶会,时常来半壁山清水寺躲清静,看过数次德远大师为人卜卦,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般内伤吐血。
德远大师被云迟和主持方丈一前一后扶住,才勉强坐稳身子,他喘息片刻,脸色苍白地睁开眼睛,看着云迟道,“果然帝王卦轻易卜算不得,太子殿下的龙气太盛,老衲这一回卜算这一卦,怕是要卧床三月不起了。”
云迟扶住德远大师的手紧了紧,抿唇,“是本宫强求了,对不住大师。”
德远大师想摆摆手,但是似乎没力气,只能摇摇头,“幸好这一卦有一二收获,老衲就算卧床三月也值得。”
云迟盯紧德远大师。
德远大师道,“老衲虽没卜算出太子殿下近况,实在是云缠雾绕,老衲道行浅薄,卜算不出来,但老衲问卜帝星运道,算出两年后太子殿下登基。”
云迟目光攸地一亮,“可还有别的?”
德远大师摇摇头,气虚力乏地道,“就这一点,险些要了老衲的命,更多的卜算不出来了。不过以老衲对太子殿下的了解,您能在太子妃命在旦夕时与他感同身受,想必若是太子妃真出事儿,您也不能善存,所以,老衲觉得,既然老衲能卜算出您两年后登基,想必太子妃是在您身边平安无恙的。”
“两年……”云迟手指蜷了蜷,“卦象的意思是,本宫两年才能找到太子妃?”
德远大师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老衲只是卜算不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算不出太子殿下牵扯太子妃的丝毫,无奈之下,改求算帝星运道,才卜算出两年后殿下登基。太子妃什么时候找回来,老衲算不出,但一定能在这期间找回。”
云迟颔首,面色总算好了些,他也知道德远大师不比花颜能用灵术问卜生平,以大师的道行能算出这个已是甘愿顶着如此重伤求得的结果,着实不易,他温声道,“多谢大师了,本宫离开后,会派人找天不绝拿些治疗内伤的药来给大师。”
德远大师摆手,“妄图卜算太子殿下运道,泄露天机,本就该罚,老衲着着实实被罚上三月就是了。但愿太子殿下千万保重身体,太子妃爱惜江山,爱民如子,一定不希望她出事儿后太子殿下弃江山于不顾。”
云迟慢慢点头,“本宫谨记大师之言。”
德远大师松了一口气。
云迟站起身,亲手扶起德远大师,将他交给主持方丈照看,郑而重之地对德远大师一拜,“劳重大师了,既然如此,大师好好养伤吧!本宫告辞。”
德远大师已没力气双手合十,受了云迟一拜,虚弱地道,“太子殿下慢走。”话落,转向安书离,“书离公子慢走。”
安书离也对德远大师拜了一拜,与云迟出了德远大师禅院。
早先迎二人进山门的小童领路,送二人出清水寺。
走出山门,云迟站在山门口,任凭风雪吹打片刻,才抬步向山下走去。
安书离跟在云迟身旁,想着来这一趟,总归是有些收获。不止德远大师说的对,连他也觉得,若是花颜真有不测,云迟也不会有登基那一日的。
他自小到大,没对哪个女子动过情,自然理解不了二人的情深似海,生死相许。尤其是云迟的太子身份,动情即致命。
下了山后,云迟目光又扫了半壁山一圈,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四处山顶有火把亮光,显然是因他下命令在半壁山搜查的人。他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对安书离道,“走吧,回京。”
安书离点头,与云迟一起翻身上马,折返回京城。
二人进城时,隐约天方已见白,这一夜,南楚京城不平静,梅疏毓一直带着人全城搜查,百姓们的家里都惊动了,人人都知道太子妃被冒充子斩公子的歹人劫走了,出了大事儿,都十分配合士兵搜查。
梅疏毓从昨日午时一直搜查到天方见白,早已一脸疲惫,他带着人从一处胡同出来,正遇到云迟与安书离进城。他揉揉眼睛,喊了一声,“太子表兄?”
云迟勒住马缰绳,瞅了梅疏延一眼,“可有消息?”
梅疏毓摇头,有些泄气,“没有,我片刻没敢松懈,一直带着人查到现在,没有什么人不妥。”
云迟摆摆手,“你去歇着吧!”话落,又转头对安书离道,“你也去歇着吧。今日休朝。”
梅疏毓点点头,看向安书离,安书离也点点头。
云迟不再多言,打马向东宫而回。
他离开后,梅疏毓看着安书离,“太子表兄去半壁山清水寺一趟可有收获?”
安书离觉得德远大师卜问帝星运道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梅疏毓,云迟不说,他也不宜对外声张,便模棱两可地道,“说不好,算是有些收获吧,不过与如今情况对比,说来也是无用。”
梅疏毓不是个傻子,听了这话便知道怕是隐秘之事,便不再问了,点点头,愤恨地道,“真是邪门了,背后之人也真是本事,这是藏匿了多久,筹备了多久,才能如此密谋成事儿?”
安书离揉揉眉心,“已过了半日一夜了,不知太子妃如何了,但无论如何,一日没找到太子妃,一日就不能放松,继续查吧!”
梅疏毓跺了一下脚,“休息什么?我继续带着人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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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云迟回到东宫,来到宫门口,看着东宫的牌匾,他勒住马缰绳,久久不下马。
自从大婚后,每一日他上朝去,花颜有时在沉沉地睡,有时迷迷糊糊醒来与他说一句“上朝了?”的话,他吻吻她再出门,一日心情都很好,他在忙完事情回来,每次到宫门口,都匆匆进府,回到凤凰东苑,东苑都亮着一盏暖灯,她坐在桌前,或捧着一卷书卷,或因为孕吐折腾的难受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等着他。无论是她被孕吐折腾的难受,还是不难受,他总都能从她脸上看到笑意。
可是今日,他今日便这般把她丢了。
犹记得早上,她与他一起出门,他还记得他给她系披风,给她塞手炉,握着她的手出门时她柔软无骨的手心的放在他手心里的温暖,他千防万防,却没防住有人对她下手。
他闭上眼睛,浑身都在颤。
这东宫他住了十年,却是第一次不想踏进去,不想去面对没有她的冷清的东宫。他怕他踏进去后,进了凤凰东苑,忍不住先拔剑杀了自己。
“殿下?”宫门从里面打开,福管家一脸憔悴地走出来,询问地看着云迟,眼底含着希意,不过在看到云迟的面色后,那希意散去,让他连“太子妃没找到吗?”的话一句也问不出,只喊了一声。
云迟睁开眼睛,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对副管家哑声询问,“东宫一切可安好?”
福管家拱了拱手,恭敬地回道,“一切都安好,昨日武威候被送进来,奴才不敢怠慢,将侯爷安置在了一处院落里。”
云迟看着福管家,“将他待做座上宾了?”
福管家听到云迟这话,暗暗地惊了惊,垂首道,“布了五百东宫守卫在那一处院落,只不过吃喝款待上,没短了侯爷。”
云迟点点头,迈进门槛,艰难地进了东宫。
福管家连忙跟上,小心翼翼试探地问,“殿下,您现在要宣侯爷来见吗?”
“不见。”云迟摇头。
福管家颔首,又道,“殿下一身风尘,仔细身子,奴才这就吩咐人烧水给殿下沐浴?再吩咐厨房……”
“不必准备膳食,本宫在半壁山清水寺用过了。”云迟摆手,“只吩咐烧水给本宫沐浴就行。”
福管家连连应是,连忙叫来一个人,快速地吩咐了下去,他自己则跟在云迟身后往里走。
东宫自花颜没嫁进来之前,自落成之日起,云迟住进来十年,一直都十分安静,云迟以前习惯了这种安静,他每次回宫,走在进府的路上,整个东宫静悄悄的,侍候的人从不大声喧哗,各安本分地做着事情,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自从花颜嫁进东宫,嫁给他,她性子活泼,喜欢热闹,渐渐地,这么长时间,东宫似乎也有了烟火气和热闹劲儿,仆从们再不是以前静悄悄的了,也能听到些人声和动静,他每日踏进来,才有了一种叫做家的感觉。
可是如今,似乎一夜之间,东宫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让他走在路上,脚底板都往上冒寒气,虽这天气一直下着雪未停,他也不是惧冷的人,但就是感觉冷得很,周身入骨的那种冷。
他越走越慢,后来停下。
“殿下?”福管家见云迟停住脚步,试探地又喊了一声。
云迟一动不动地站着,周身气息沉的似乎拔不动脚,福管家瞧着,心疼的不行,老眼落下泪来,“殿下,太子妃一定会好好的,她那么好,上天一定会厚爱她的,也会厚爱殿下的。”
云迟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这短短一条路,花颜在时,她用不到一盏茶,就能进到凤凰东苑,可是今日,他足足走了三盏茶还多。
福管家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似乎他身上哪怕此时给他再披一件轻薄的衣服,都能压的他一步也走不动,他掏出帕子捂住眼睛,暗暗祈祷,太子殿下受的苦够多了,五岁时皇后娘娘薨了,十五岁时武威候夫人死在东宫查无所因,太子妃在北地命在旦夕他感同身受心脉枯竭,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与太子妃大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保佑殿下,太子妃一定要好好的。
云迟进了凤凰东苑,方嬷嬷带着人迎了出来,人人都红着眼眶,尤其是方嬷嬷一双眼睛肿的厉害,她看着云迟,也张了张嘴,同福管家一样,没问出“太子妃找到没有?”那句话来。
云迟迈进门槛,屋中虽烧着地龙,但不见花颜的影子,他身子晃了晃,在珠帘晃荡清脆的响声中,用手扶住了门框。
过了一会儿,他迈步进屋,躺去了床上,便那样和衣而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