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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早已做完的准备工作,在此的检查不过是为了保险,炮击过后的胶州营军队士气高昂。
那名打着红旗的传令骑兵跑过,很多士兵都是跟着大声的呐喊起来,这名骑兵跑到阵列的右侧,马上是停住了坐骑。
第一波要出动的步兵团已经是做好了整备,李孟默数着数字,六十个数字一过,他扬手挥下。
鼓声猛地停歇,尖锐悠长的喇叭声音开始响了起来,如山的胶州营阵列开始动了,各各团的步点鼓手用差不多的节奏敲打着鼓面,士兵们缓缓向前。
闯王的大旗在战阵之中已经是倒了一次,混乱之中什么都无法保证,好在无人注意,闯王的亲卫士兵已经开始挥刀杀人,为的就是阻挡其他人不至于把闯王的这边冲乱,现在好歹是恢复了一点。
一直是镇定的刘宗敏满头是汗,一边是担心闯王的安危,一边是担心山东的炮击继续,突然间,一个浑身泥土的顺军士兵拥挤着到了跟前,刘宗敏的士兵刚要拦阻,这顺军士卒就在外面,带着哭腔喊道:
“刘大爷,小李三爷被炮打死了,被打死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那里放声大哭,小李三爷就是果毅将军李来亨,李过的义子,可刘宗敏却隐约听说,李来亨可能是李过的私生子,在军营之中,尽管李来亨比李双喜还要小了一辈,可地位却远远高出。
李自成无子,李过比李自成小一岁,却是叔侄,两人等同是一代人,下一代里面也就是这李来亨,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
刘宗敏听到这个消息,饶是他心如铁石,也是在马上晃了晃,忍不住扭头看向闯王的大旗所在,那边也是乱纷纷的,不过却突然间有几名骑士,不管不顾的撞了过来,马上的骑兵却是闯王的亲兵,靠近了大声喊道:
“刘将军,闯王有令,溃散之军不必理会,死亡将士不必关心,眼前这一战才是重中之重,不要分心旁顾!!”
权将军刘宗敏拿手抹了一把脸,闷声闷气的说道:
“回报闯王,老刘知道,也请闯王去后面地马军主持大局,这一战有的打!”
想起昨晚上问是战是走,刘宗敏认为自家的兵马不会输,坚持要战,现在却不知道他有几分后悔,不过后悔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各将层层下令,兵卒就近归队,乱动者立斩!!”
刘宗敏的命令大声的下达了下去,顺军前队步卒也是渐渐地平稳下来,可也仅仅是刚有迹象而已。
“袁宗第,你带你的兵马左边,没要让那边的乱局到这边来,鲁贼的炮够不着左边了!!”
袁宗第距离他不远,听到命令之后,也顾不得讨价还价,领着兵丁朝着左边而去,刘宗敏连声的命令,他手下的威武将军、都尉都是把身边地亲卫聚齐,然后依靠亲卫约束身边的士卒,滚雪球一样的扩大稳定。
局势稍微的约束住了些,不至于马上的崩溃,刘宗敏这才是发现自己满头是汗,看见对面没什么变化地山东军阵,刘宗敏的心猛地抽紧了下,方才的那种震天动地的炮击,慌乱绝望的局面仅仅是开始而已。
念头到此,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猛听到前面有人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大喊:
“鲁贼攻上来了啊!”
刚刚有些稳定的队伍又是一阵混乱,差点是控制不住,就看见对面黑压压地胶州营方阵缓缓的向前压来。
前面都是手提木叉和火铳的火铳兵,身后则是竖立着长矛的长矛阵列,前面略有些散乱波动,后面则是方方整整的长矛兵队。
权将军刘宗敏仅仅是稍微一迟,就立刻是下达了命令,被炮击之后地压抑和躁动怎么缓解,去冲到前面战斗,这就能缓解。
“各营迎击,鸟枪弓箭在前,刀斧在后队,迟不进军法行事!
“出阵杀敌!”“出阵杀敌!!”刘宗敏身边的亲兵呐喊,渐渐地每个营的军将也都是跟着呐喊。
渐渐地顺军的步卒都是在跟着大喊,前队地士卒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就跟着冲了出去,混乱了好久的顺军也是跟着动了。
由前到后,整个的军阵动的越来越快,好像是积蓄在堤坝后面的洪水终于得到了泄洪的机会,向着口子汹涌而出。
在方才那种看似要泯灭一切的炮击之中,每个人的心都在缩紧,每个人都想大叫大嚷,每个人都想发疯,呆在军阵之中,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明知道死亡就要降临,却无法跑出去。
上面进攻的命令一下,每个人都发疯一样的向外跑,向前冲,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好,也比这么令人疯狂的恐惧和憋屈要强。
“弓箭和鸟铳到前面去,弓箭和鸟铳到前面去!!”
“散开,散开!!”
这毕竟是久经考验的顺军老卒,临到近距离的拼命厮杀的时候,还是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避免自己的劣势。
可惜是做无用功,看见顺军好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在火铳兵队列的每一名军官嘴角都是忍不住挂上了笑意,火铳兵的队列去攻打的时候,每射击一次要前进一步,需要重整阵型,这很麻烦。
可要是敌人朝着火铙枪口送上来,那就是求之不得了。
“止步!!止步!!”
“保持现有阵型!!”
“检查火铳,检查弹药,由前向后,次第轮射!!”
火铳兵的军官和士官都是在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发令。
越靠越近,就要进入射程之中了……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绞杀战
上战场之前,将领们都有种种的计策和谋划,受过的,自然是读过兵书战策,那些流民的将领,则是一次次生死战斗打上来的。
可每次的战斗,都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事情发生,正是这些不确定,导致了战局的走向。
顺军权将军、制将军们,已经是懂得利用战场上的这些不确定性,并且让这种不确定性也成为增加自己胜算的因素。
明军的将领,除却极少数的天纵之才和将领们的亲兵卫队之外,其余的军队,本身就是这种不确定性的代名词,自从三大征的余部和辽镇总兵李氏将门的逐渐凋零之后,很多时候的明军在战场上就是笑话。
万人和几万人的军队,一上战场上,除却主将的本队可以通过亲兵控制之外,其余的一概是看热闹的,胜的时候,还有几分助力,败的时候,甚至会危害自身,自相残杀。
可山东却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长久持续的训练,严明清晰的操典,高效负责的战场命令传达,在战场上,让每个团、每个队、每个人都成为严密可控的零件,组成了可怕的战争机器。
本来顺军也是相对可控的,毕竟在这个战场的几万步卒都是顺军中最精锐的老兵,可是方才那钢铁火海,彻底的把一切可控的因素打掉。
地动山摇,没有什么人能在那死亡的金属风暴中存活,差不多六百发炮弹轰炸到了顺军地阵型之中,这次的炮击,差不多造成了七千人左右的伤亡。
如果一名合格的炮兵军官看见这样的战果,恐怕会捶胸顿足,因为这次地炮击可以造成更好的杀伤,更加有效的打击。
不过实际上,这次的炮击所造成的效果并不仅仅是杀伤,这次炮击做到了更重要的事情,这种处于时代顶峰地火力覆盖,彻底的摧毁了顺军士卒的自信,他们的纪律性,摧毁了战场上最重要的东西,士气和勇气。
顺军指挥官地命令地确会被手下们执行。可现在这个状态。只能说是命令和手下们想要做地事情重合了。
炮击之后地极度压抑和恐惧。需要用狂奔和战斗来宣泄。前面有敌人。冲上去。和敌人真刀真枪地搏杀而死。也比这样绝望地死在金属和火焰地风暴之中要好地多。
冲出去之后。下面地各级军将就已经是收不住士兵了。掌旅、哨总们都是发现。下面地士卒在疯狂地向前冲。已经有些掌控不住。
弓箭手和鸟铙手地确是被顶到了前面去。可这么冲。甚至是无法瞄准或者是准备。而对面地胶州营火铳兵。第一排已经是半跪下。
前面地胶州营火铳兵阵列层层叠叠。差不多完全遮蔽了冲锋地正面。火铳兵和火铳兵之间也有空隙。毕竟火铳兵身上地挂着后备地火绳。弹药袋。彼此距离太近。很容易被火星溅到。那就危险了。
透过这火铳兵地阵列。能看到后面还在前进地长矛军阵。火铙兵好像是稀稀落落插在前面地木桩。
这木桩拒马好像是很容易越过,可这却是一道死亡之墙……
那惊天动地地炮击,胶州营的每名士兵所受到地震撼不比对面的顺军士卒少,可同样地,炮击过后,那种震撼就变成了无比的信心。
每名士兵地手心都很干燥,有些人的耳朵还是嗡嗡作响,不过各种动作都是非常的标准,一丝不芶稳定异常。
对于冲在前面,准备射箭或者是打响鸟铳的顺军士卒来说,他们比身后那些同伴,更加了解对面这火铳阵列的意义。
山东的火铳打的远,威力大,这些传闻他们知道,有很多人还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经历过,但此刻他们除却无奈的把手中弓箭射出去,鸟铙打响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顺军的冲锋好像是大潮一样,这些手持弓箭和鸟铳的士兵都是潮头,他们不能转向,不能回头,只能是顺着这大潮的方向向前。
他们的动作稍有变化,恐怕就会被后面的人踩踏而死,可在奔跑中,弓箭谈不上什么准头,甚至连射都射不远,因为开弓的动作无法做完整,鸟铳那种细管的武器,更是不必提。
在那里架起火铳准备射击的胶州营士兵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是准备射击开火……
能向前几步,靠近些然后打出第二轮,那样没准能有杀伤,顺军的弓箭手和鸟铳兵都是这么想。
但再向前,就是胶州营的火铳射程之内了,做火器统领的军官都有一些特长,对于火器操作和训练自然要精通,同时目测距离也要有点天赋。
临阵大战,指望跟在李孟身边那样有专业的工匠测算不现实,特别依靠火器统领的估计和测算。
这也是熟能生巧的技能,练的多了,也就能判断的差不多,看见顺军的士卒跑进了射程之中。
没有人还等着放近了打之类的,直接就是下达了命令,每个团每一排的火铳兵右侧都有一名举起军刀的军官,狠狠的挥下,口中大声的发令:
“开火!!!”
各个团的射击口令并不是同时发出,战场上的火铳次第打响,第一排开火之后,还在向前奔跑,拼命稳定身体的平衡做出射击动作的顺军弓箭手和火铳兵直接向前扑倒,有的人不过是被对面的火铳打伤了腿。
山东兵马第一排的火铳兵毕竟是蹲下,重型滑膛枪的子弹线路是抛物线向下,尽管有意的抬高了枪口。
但倒地之后,甚至是跪在地上,都无法再站起来了,很快就会被身后的战友推挤倒地,然后被踩踏地永远起不来。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次第的开火,密集的好像是一次齐射,齐射完毕之后,从射击开始,火铳兵们就没有进行队形轮换,装填弹药射击,仅仅是尽可能快的把火铳打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