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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庶皱起眉头,这个主意听着有些可笑,却绝对是可行的。百姓畏惧天威,如果天上真有神灵,神灵真的这般支持他,说他坏话的人就会遭到天谴。百姓心中就是再怀疑,也不敢乱说了。当然,没有财雄势大的白家支持,这些神迹并不容易安排。
白随云看着王庶眼神和缓下来,心里有了些底气,又把声音放软,劝道:“天威之下还得有圣恩,陛下除了可以像我们前面说的那般亲自护堤、亲自慰问灾民外,还可以昭告天下,说些愿意为百姓担下天威之类的话,如此百姓哪能不心存感激?有了白家支持,陛下可以给灾民大量物资弥补。有了西北军坐镇,陛下可以不怕反叛,我们只要稳住一时,陛下慢慢努力,迟早有一日,百姓会忘了一切,只记得在陛下的统治下,他们都能安居乐业,得享太平。即便是什么都明白的官员,也会慢慢将一切放在心里,只记得陛下做过的好事,只记得陛下是个难得的明君。陛下,事已至此,退缩只会万劫不复,不如更进一步!我们只需淹死几万人,甚至陛下还可以用天神托梦的借口,让一部分百姓先行撤出,当然,现在定然已经有很多百姓对陛下不敬,也不会相信。这样更好!他们无论被淹死还是逃得性命,都会是最佳的传话者!那您就可以暂时稳住局势,就可以争取到时间!陛下您刚刚登基就遇上遗诏事件,您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就没有机会了。可是只要让人们对您将信将疑,您就有了做事情的时间,就有了让整个大苑认识您是什么人的时间!如果将来您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倒下,能甘心吗?”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经十分疲累,但王庶一直没有表示,他也只能一直说下去,直到说到“您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就没有机会了。您不想做一些事,让天下人知道您是什么人吗?”这句话,王庶眼睛里突然光华闪动。
白随云知道王庶动心了,他自己的眼神先热切起来,喘着气道:“陛下!我们甚至可以把死亡人数控制在万人以下!七八千、五六千就够了!只是这么点人没有多大关系的,陛下您想想,您只要站住脚,能为百姓做多少好事?能为大苑做多少大事?到时候因陛下而活命的人,岂止区区五千,便是五万、五十万也远远不止!陛下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其中的利害,您自会衡量。”
“先生,你的意思朕明白了。”王庶缓缓开口。
白随云大喜:“想必陛下已有决断?”
“是,朕已经有了决定。”王庶声音轻轻的,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朕不做!”
“什么?”白随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说什么?”
“朕不做!朕不能为了朕自己,淹死无辜的百姓,五千人也不能!”
“陛下!”白随云脸色简直有点狰狞,“您就甘心身负骂名,不!骂名也不是,您这是笑话!是人人嘲笑的笑话!您就甘心什么也不做,被人看成一个大笑话从宝座上跌下来?您一心为了百姓,可您知道您倒下之后,得利的是什么人?您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个暴君?会不会对百姓好?您现在不过伤五千人而已,在大苑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日后您却可以千倍万倍地补偿给百姓!您是没有了斗志,还是没有信心日后会对百姓好?”
“为什么做什么坏事都要有借口?”王庶轻轻地一笑,“朕真的几乎被你说服了!杀五千人算什么,大苑有四万万百姓,朕今天杀五千,以后就可以救五万、五十万、五百万!”
“是啊,陛下!只要——”
王庶伸出手,打断了他,自己继续道:“但这都是借口!朕今天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用百姓的命来换,日后谁知朕不会为了其他的目的,用更多的性命去换?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听上去十分合理的借口的。朕今天做了这件事,日后也能劝服自己做别的事!朕再说朕会对百姓好,谁信?朕怎么能保证朕自己日后不是一个暴君?”他缓缓摇头,“所以,无论什么理由,朕不能为朕自己去杀无辜的百姓!朕可以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但朕绝对不能为达成朕个人的目的去杀了他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哪怕朕——成了一个笑话,朕也问心无愧!”
他的嘴唇干裂,他的面色枯槁,但他的心平静安详,他的神态坚定无畏,他的双眼蕴含盈光。
这一刻,九皇子王庶,终于,破茧成蝶!
经历了幼年的滔天赞誉,他有了自信。
经历了青年的世间不平,他有了磨难。
经历了之后的百死不悔,他有了坚强。
经历了皇位的唾手可得,他有了野心。
经历了遗诏的莫大风波,他得到了教训。
如今,抵御住眼前巨大的诱惑,他才真正有了人生的坚持。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能坚持去做的人,他的内心才称得上成熟强大。
正文 第187章 今古山河无定拒(1)
今古河山无定拒,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一
捷州,关内侯府邸。
关内侯元承茂乃是大商人起家,家资亿万,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的府邸比之京都的皇宫自然不如,但是比之昔日景帝在滁阳的行宫已经毫不逊色。
到了元修这辈,因为官更大了,又扩充修缮了一番,此刻的关内侯府,除了一些明黄琉璃瓦、鎏金巨鼎之类犯忌讳的东西没有,其余能想到的奢华应有尽有。
要连进七进,乘着车轿才能到达整座侯府最核心的内宅。元修品位还不错,内宅没有一味追求富丽堂皇,而是布置得雅致高贵,人工掘出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中间用弯弯的拱桥连接着六座凉亭。
从亭子里看过去,假山玲珑,藤萝殷殷,池塘中疏落点缀着几枝荷花,虽然已经接近冬日,这关内侯府的荷花不知是哪里来的异种,竟然翠绿如夏,就只这么疏落的几枝,却如同画一般美丽。
池塘里的水太清澈了,一望见底,清得如同池中什么也没有。人说水至清则无鱼,但那指的是野生的鱼类,侯府这池清如无物的水塘中,却有一条条锦鲤翩跹往返于荷叶之间,从亭子里看下去,这些色彩斑斓的鱼儿竟似悬空而游,美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最大的亭子中摆着一桌酒席,元修一身锦袍,正和一大群人谈笑举杯。他无冠无冕,乌黑的头发束在一起,只有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白玉簪,腰带上也是纯色的白玉,没有一点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虎形纹饰、兵符、麒麟佩……什么也没戴,但那玉带使用的玉石乃是最上乘的和田玉籽料,以彰显主人不凡的身份。这一身完全就是富户员外的打扮,有官职在身的人都不会这么素。
原因很简单,元修自己挂印封剑,辞去一切官职,撂挑子回家了。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九皇子登基开始说。要说我们这位显宗皇帝的经历,在大苑历代皇帝中也已经颇不寻常了,是他冒死夺回的京都,又有景帝遗诏支持,所以此人登基虽然称不上万众所归,但也算得上民心所向了。
反对他的官员虽然不少,但那都是皇位还没有定论的时候。此事既成事实之后,不管之前反对得多么凶猛,这九皇子就是日后自己的老大了,大部分官员都立即转变了一个态度,齐声称颂不已。有的还因为自己先前极力反对,害怕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反而变得极力巴结起来。类似歌功颂德排除异己之类能向皇帝表示忠心的举动,不必皇帝做任何暗示,这些人都争先恐后地做了。
而元修呢,他先前在九皇子站出来昭告天下说想参与皇位争夺的时候,便以无比坚决的态度反对,反对无效、皇上登基后,他又没有及时上恭贺新皇继位的贺表,属于比较顽固的反对派,于是就成了那些人的第一攻击目标。弹劾元修的奏章每天都有一百多封,里面的语言越来越离谱,简直就把他说成天下第一的狂妄佞臣。
王庶也是深谙帝王之道的人,他知道元修手握重兵,这个人需要十分慎重对待,于是将弹劾他的奏章都装在箱子里,快马运到关中送去给他看,以示皇帝对他的信任拉拢之意。
王庶此举等于把马屁精们都给出卖了,当皇帝的做到这一步,意思就是朕十分看重你元修,你一个人比这么多人对朕都重要!朕要你一个还未曾效忠的人,不要这么多已经完全效忠的人。王庶这是拉拢元修,想让他成为自己亲信的意思。
西汉时期,也有一个皇帝这么做了,当时将那桀骜不驯的带兵大将感动得无以复加,并没有看奏章,一把火全烧了,且从此对皇帝忠心不二。
然而元修此人明显没有那大将的胸怀气度,不但看了奏章,还对这些人怀恨在心,还十分没有风度地旁敲侧击、出言恐吓,弄得马屁精们心中惶惶。他位高权重,就算现在不出手,日后想收拾这些人有的是机会。要是再得到皇帝宠信,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于是马屁精们空前团结,用尽各种方法,采取各种行动,甚至编造毫无根据的事来诋毁元修。
这下元修表现得更没风度了,直接撂挑子不干,挂印封剑,将四十万大军置于易州不顾,自己回家玩去了,以行动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强烈不满。
这应该算显宗登基之后遇到的第一件堵心事,他本想腾出手来收拾一下这个不识大体的臣子,谁知转眼就来了遗诏处处事件,他也就顾不上什么元修扁修了。
元修好像铁了心做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京都闹得翻天,他却自得其乐,日日笙歌。今天不过是一个小妾的生日,便大开筵席,广纳宾朋。
元修虽然已经辞官,但他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客人大多还是官府之人。一个叫廖清泉的五品官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举起酒杯,向亭子里的宾客高声说道:“各位好友,请听我说一句话。”
众人都停下筷子,向他望来。廖清泉摸着胡子笑道:“侯爷率领大军在易州抵抗顽敌,我们才有今日安安详详喝这一杯酒!让我们一起举杯,祝侯爷加官晋爵,步步高升!”
“呵呵,”元修懒洋洋摇摇头,“昔日的功绩,提它做什么。在下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懒得理会那些俗事。今上对我不甚喜爱,朝中众臣颇多微词,加官晋爵我是不想了,还是廖大人,你自己一心为主,官运亨通吧!”
廖清泉马屁拍在马脚上,讪讪地举杯掩饰脸上尴尬:“这……呵呵,大家喝酒!喝酒!”众宾客也呵呵干笑,“请!请!”
谁知这杯酒还没有喝到肚子里,就听见内宅回廊外一阵嘈杂,中间还有家丁护卫愤怒的呼喝声。
众人好生诧异,转身回望,见十几个蓬头垢面、乞丐模样的脏人冲了过来,一个护卫想要阻拦,被一个高大的乞丐推了一把,一跤就摔进池子里。见这么个庞然大物倒下,清澈的池水中,锦鲤惊得四下乱窜,仓皇给他让开一块地方。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连元修的脸上都溅上了几滴。
要知道元修府中的护卫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