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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可以就可以的!”他可不依了。补药吃都吃了,总不能说补到狗尾巴上去,花钱要花得值得啊。
“你别冲动……大家都在看了!”这是大马路,在马车上做那件事……不用等他们住下,也不用等追兵来就会把脸全都丢光了。
“要不然晚上呢?”他不放弃再接再厉。
“这种事等我们安定下来再说。”尝到这样的纠缠,阎金玉的脸蛋几乎可以煮蛋了。
呃,“好吧。”
想想是有点奇怪的,他向来清心寡欲,却在这段时间里被彻底改变了。
袅袅的炊烟从窄窄的烟囱管冒上青天。
清粥小菜一样样上了桌。
“移一移。”
“哦。”占满桌面的书本换了个方向,挪出三分之二的桌面。
清水婶看着依然埋头在书堆里的阎金玉,重复这半个月来每天都要她说一遍的台词。
“我说程公子他娘子啊,该请他回来用早膳了。”
“人家正看到重要的地方……”
一只很有分量的手掌啪地拍上她所谓重要的地方!
“我就去!”书也不管了,她跳开长板凳,不分东南西北的往外跑。
“就是要人凶才肯动!跟我家那个丫头有什么两样呢?”清水婶嘴上嘀咕,琴棋书画又不能拿来当饭吃,即使会了又怎样,那些全是有钱人家打发时间的玩意,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能把家务理好就是贤妻良母。
她念她的,阎金玉却早一溜烟跑出去了。
窄袖大领的青蓝色袖衣绣着浮雕的图腾,这是美丽的绉绣,前襟、下襬、后背、衣袖都钉缀着许多四方形、长方形、半圆形的银片和银泡、银铃等錾花银饰,至于头饰她自己整理不来,什么云髻、船形髻之类的麻烦玩意,尖帽、头巾她也戴不来,也就干脆用帕子简单束在腰际,苗族的服饰即使在别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她却很能自得其乐。
她觉得苗族服装要比中土的衣着有特色多了。
不必刻意寻找,从小童不绝于耳的读书声她轻松愉快的找到在大树下的程门笑。
几张小桌,几个邻近的小孩儿,朗朗上口的三字经,程门笑当起先生来还很有模有样的。
他的书生气质太明显,苦无读书机会,也没能力将小孩往私塾学院送的村人简直就把他当作天人,不仅每家的小孩都送来,还发起帮他盖屋子的运动,巴望能让他永远住下来。
他也帮人写家书,接一些无关痛痒的讼状,譬如说,左家庄的牛跑到右邻去吃了人家辛苦耕种的玉米田,东家的狗咬了西舍的鸡……诸如此类的。
“我脸上没写字,他们是怎么认定我是读书人的?”事情太多太杂的时候他会有些不悦。
就因为懒散他才会蹲到阎丞相府中去当个没没无闻的食客,即使离开,也不希望改变现状太多。
“你啊,有好心肠一条,慈悲心一片,温柔半两,道理三分,信行五钱,忠直一块,老实十分,方便不拘,这些,只要跟你相处过的人都知道,所以才这么信赖你。”
“好人就该受欺凌吗?”
“想成乐在其中就好了……”
那可真难想象呢!
“师娘好!”低下头忙着玩蟋蟀的小狗妹最先发现她。
“嘘,别让先生知道我来了。”她蹲到小狗妹身边。
“师娘来得好,你一来就表示我们可以下课了。”鬼灵精的五岁小狗妹绑着冲天炮头,是清水婶孙女里头年纪最小的。
“是喔。”脸上染着红红的薄晕,阎金玉温柔的笑。
小狗妹飞快的把蟋蟀收进罐子,然后用力的捶了前面同学的大头。
大头有光溜溜的头颅,被突袭后也看到朝着他笑咪咪的师娘,咧开了嘴,也如法炮制,没几下子,所有的学生各个收起小书册,猴孙散般的跑光了。
嘻。
“你猜猜我是谁?”得逞的人绕到程门笑身后,伸出柔荑掩住他的眼。
“听声音……黄家的小亮儿。”每回出来找人都要玩上一回,真是百玩不厌的游戏。
“小亮儿有我这么好的气质吗?”
“不然……隔壁邻居的小玉儿姑娘。”
她心里吃味了。“原来小玉儿姑娘的气质全落进你眼里了。”声音不自觉的掺杂着赌气。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双手一摊。
“我大人大量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唉,追根究底就是要他认了她。
“姑娘,我同你说好了,我是有婆娘的人,你这样赖在我身上,人家会说话的。”
“我每天听到的闲话还会少吗?”她不玩了,双手抽回,气得发尾也翘起来了。
“哦,谁敢说你闲话,我就把他家小孩教成杀人放火的土匪流氓!”
阎金玉好气又好笑的捶了他肩膀。“你这样为人师表的啊,天下大乱了!”
“我替你出气啊!”
“你又不知道我是谁,乱出头,逞英雄啊!”她虽然嘟着嘴声音却是喜孜孜的。
“谁说我不知道,有胆放走我那些学生,没把我放在眼里的人就那么一个。”
“谁啊?”她继续装蒜。
“还有谁……还有谁,就你这淘气鬼!”他侧转过身,抓住她顽皮的双手,微微掀起眉毛表示他的“怒意”。
“人家怕你饿过头,你忘记啦,你只要肚子饿就四肢无力,你要没力气把四书五经胡乱教给学生,误人子弟可就羞羞脸了!”
“都是你的话。”他摇头,这么伶俐的口舌可以当讼师去了。
“你生气了?”
“你亲亲我,我气就消了。”她撅嘴飞眉的模样有种风情,勾得他心好痒。
“吃早膳了啦。”像个孩子一样!
“来,小手我牵。”
阎金玉奉上小手。“喝完了粥别忘记到厨房把药汁喝掉。”
程门笑的脸撕裂了开来。“还喝?”
天天喝,照着三餐不放过他,幸好她还没想到要分饭前饭后,要不然他铁定成为标准的药罐子。
其实他知道他的问题不在那里--
“我这次放了很多甘草,你放心。”
“这次,又是什么?”
“生龙活虎九毒娱蚣草加补中益气汤还有强筋健骨四味下去熬满十二个时辰,喝了保证活跳跳,像生龙活虎一样!”
“我只是样子不中看,身体可好得很。”就……除了男性雄风有点瑕疵而已……这是他自己想的啦,虽然小娘子从来没嫌弃过。
“这味药有病除病,没病可以强身。”
“那次那什么百步金腹蛇干你也这么说。”还有上上回的扶桑百年灵芝,更上回的高丽国野人参,希望以后不要连天山上的雪莲花也出笼才好。
叫她花钱,她眼眨都不眨。
那些药铺子老板欺她天真,不识药性,总是拿着最贵又子虚乌有的药材怂恿她买,而她也照单全收,闹得整个小城都认为她有个药罐子夫君。
女人……真的很看重……那回事吗?
“这次一定不是奇怪没听过的东西了啦。”她再三保证。
生龙活虎九毒娱蚣草加补中益气汤强筋健骨四味……这样,还不叫奇怪?
真是服了她。
早晚把医书带在身上,除了阖眼睡觉,吃饭沐浴她喃喃自语的都是药草名称,药效特长,她的孜孜不倦就算寒窗十年苦读的学子也没有她的勤劳。
勤能补拙,她说。
程门笑却因为她这份专注而感动。
“你们可回来啦,饭菜早就凉了。”清水婶一见到人就板起脸来。
“凉的凉的滋味。”程门笑不以为意。
“你身体那么弱,凉掉的食物吃了对身子不好。”许是家中缺少男丁的关系,清水婶对男主子有着跟女主子截然不同的脸色。
“你可以回去了,饭后我会收拾的。”
“这是女人家该做的事。”她对阎金玉有很多不满,每天穿得花枝招展也就算了,做饭、洗衣、扫地也不肯学,真是可耻的女人!
“也许世俗上是该这样没错,是我让我家娘子不必费心去尽妻子的义务,她只要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没有指责,没有严厉或尖刻的语气,把事实陈述就是他的目的。
清水婶紧闭着她因为劳累而显沧桑的唇。
她不懂。
不懂她万事俱足,每天战战兢兢做得像头牛的女儿怎会被夫家休弃,而这空有一张脸蛋的女人却能得到丈夫的宠爱。
“我走了,晚点再来。”堂皇的带着早准备好放在墙角的一大袋事物回去,她知道女主子不会说什么的。
夫妻俩对视相笑。
打开稀饭锅盖,阎金玉怔了怔。
“怎么?”顺着老婆的眼光望去,陶锅中满满的地瓜。米粒清晰可数。
她愉快的盛了八分满的地瓜粥放到程门笑面前。“我是想把锅子里的粥都给你的,不过你看也知道它少得可怜。”
“我知道今天清水婶带回去的是米缸里面的大白米了。”还真不客气呢。
吃起自己那份,阎金玉夹了块酱瓜。“不打紧,她别打你的主意就好。”
请她过来煮三餐,的确是因为自己不熟悉家务,后来知晓她女儿带回来三个孙女,一家五口张嘴全靠她在外面张罗,这份辛苦还有她愿意收容被休离的女儿这份勇气就足以弥补她所有的小缺点了。
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娘子,你……真看得起我,我可养不起那么多吃饭的嘴啊。”五个女人……他宁可当和尚去。
“真的吗?”
“不用我发誓吧?!”
“好哇,发来听听看!”
程门笑一口稀饭差点呛到。“我没发过誓言。”
“那等你想齐全了再发吧。”
“娘子,你是认真的?”
她睇他,脸色不明。“你连哄人也不会,你可以说一生一世就对我一个人好,绝对不看别的女子一眼,要宠我、听我的话,只能陪我一个人睡觉,不能食言,要是违背誓言--这部分可以省略不用说。”
程门笑无风也无晴的脸漾起希罕的温柔,唇齿才启脸色忽地沉了下去。
“怎么了?”阎金玉也发现他神情不对。
他倾听,用极快的声音吩咐,“要是等一下状况不对你立刻就走,房间枕头下有我准备好的包袱,带着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吗?!”
“我不要!”她慌了,压着桌面的手无法控制的抖着。追兵来了吗?这么快,感觉她才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
“听话,我一定会赶上你的。”
“你说话要算话!”用臂膀圈住自己,她叫自己不能慌、要冷静。
他点头,移动的身躯悄然无声贴住对外的那堵墙。
突然沉寂的对话没了,外面的人百思不解,索性露出半片身体--哪知道还没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脖子已经遭人箍住。
阎金玉没想到她夫君竟有这般力道,把一个身材要比他壮硕好几倍的青年拖进屋子里。
青年没有落地,他顺着势子腾空翻越,直抵另一堵墙,双脚踩着壁后空翻,紫色衣袂恍如大鸢鸟的双翅收拢,还没站稳又往程门笑扑。
“真的是你……”
程门笑以一臂的距离阻止他的去势,然而让他凸大眼睛的是青年的头顶有雪花……呃,是许多木头屑在他头顶处爆开,一枝不算太粗的柴棒同时喀嚓掉落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许你碰我相公!”阎金玉握住右手手腕,显然是用了双手的力气打人。她这辈子没伤害过谁,瞧见青年竟然返过头来盯着她看,眼神古怪而诡异,心跳比奔驰中的马车还要快。
青年动作缓慢的往头顶处摸去,清秀的脸皱起怪异的线条,“你……”头一歪,人倒地了。
“我不是叫你快点逃?”程门笑看也不看缩成虾米状的青年赶紧拉住阎金玉的手。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坏人。”闻到他身上干净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