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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此之外,双方对于《通商航海条约》完全没有任何异议,而对于东北来说,这却是某种程度上的一个突破——东北当局第一次真正绕开天津,与当今列强签署国家级别的条约,而且是以“平等”至少表面上的相对平等的方式签署了这一条约。
“非常抱怨,部长阁下,在荷属东印问题上,英国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尽管我们认同荷兰人对贵国侨民的歧视与伤害是不公的,但是伦敦认为,英国无意卷入大陆的纷争,自然不便介入荷属东印问题!”
在喧嚷的宴会上,史坦利用极为客气的言语,传达了伦敦的对于荷属东印问题的态度,一句话——不介入!
对于伦敦而言,他们既无意为交好中国去迫使多年来一直为其盟友的荷兰做出让步,亦无意为荷兰迫使在战略有所求的东北方面作出让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保持中立。
“那么,勋爵阁下,我是不是可以将此理解为,如果我们同荷兰发生直接冲突的情况下,贵国仍然会保持中立呢?”
对于伦敦的态度,唐昭仪并没有气馁,反倒是把话峰一转,寻求某一种外交承诺,作为一名外交官,他又岂不知道,荷兰人的外交政策就是依靠英国维持本国殖民地利益,如果没有英国对其殖民地的保护,恐怕荷属东印早已为法国或者其它欧洲列强所夺取。
“部长阁下,伦敦认为,荷兰的亚洲的利益是理应得到的保护的,”
近乎于强辩似的言语从史坦利的口中道出后,他又车回路转似的补充道。
“同时,我们亦认同贵国对侨民的保护,当然,我们希望,这种保护,是在不损害他国海外利益的前提下!”
一个自相矛盾的回答,这恰恰正是英国的做派,他们不可能给予东北真正实质性的帮助,至少在荷属东印的问题,同样也不会迫使东北做出让步,而也正是这种看似中立的做法,帮助英国在世界范围内维护着他们所谓的“平衡”。
“当然,勋爵阁下,我们从未曾考虑过伤害他国的海外利益,但是我们希望的是,荷兰人能够正视现实,正视他们对华侨的伤害,我们认为,荷兰人对待中国侨民的态度与方式,将直接关系到我们在荷属东印度问题上的态度,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一直在谋求外交上的努力,但荷兰人却傲慢的拒绝了谈判,而这正是现在的困境……”
对于唐昭仪表示的困境,史坦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部长阁下,你要明白,我们也曾试图调结你们两者间的分歧,就像海峡殖民地曾委婉的向荷属东印总督表示,希望他们接受贵国军舰的访问,那怕只是一艘训练舰,并以此作为双方关系调整的基础,但,他们仍然表示了拒绝……”
在内心深处,史坦利甚至都恨起了荷兰人的顽强——他们非但拒绝了设立领事馆的要求,甚至还拒绝了东北提出的设立“商业领事”的要求,而这种顽固在英国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难道荷兰人就能永远把东印度的大门向中国人关闭吗?
显然他们是心存着这个打算,至少他们希望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可却全然不顾东北当局一天天的失去耐性,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这次东北当局之所以会派出整整一个舰队,访问新加坡,随后又将会分散访问菲律宾、暹罗、西贡、槟城等地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向荷兰人进行“武力示威”。
但是那些荷兰人却固执的选择了将傲慢,而不是坐下来解决问题,中国人的要求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合理的要求,甚至那种平等的要求,早在数十年前,英国便在殖民地给予了他们——司法地位的平等。
不过,荷兰人却不这么看,在他们看来,那种平等却将会影响他们对东印度的统治,甚至就连同那位总督都在私下里言道着什么“那群中国佬想要平等,除非用舰炮轰开雅加达”,如果没有英国的作为后盾,他会这般狂妄吗?
真是一个麻烦制造者!
在心里这般嘀咕一声,史坦利看着身边面色中隐带不满的唐昭仪,轻声说道。
“部长阁下,请你相信,在这一问题上,我本人是认同中国观点的,等我回到伦敦后,我会尽一切可能,促成英国介入此事,以解决你们同荷兰人之间的分歧。”
“非常感谢,勋爵阁下,我相信,我们在诸多问题上的一致性,不仅能够促成中英两国间未来的合作!更能够促进两国间的友谊!”
在两人举杯为两国友谊干杯的时候,唐昭仪的余光注意到一名总督府的官员急匆匆的走到了不远处的总督身边,似乎是在汇报着什么,不过只是一句话的功夫,那位总督阁下的脸色即是一变,甚至有些惊诧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唐昭仪却敏锐的意识到发生的事情,一定与中国有关!
难道说……
唐昭仪几乎本能的想到府中与天津的分歧,难道说与天津发生冲突了,如果这样的话,那舰队……就是唐昭仪向史坦利勋爵道别,往舰队司令官李唯忠那里走去的时候,一位端着酒杯的侍者却挡住了他的去处。
“先生,”
相貌明显是华裔的侍者在请其用酒时,用几乎无人觉察的方式轻声向唐昭仪说道。
“荷印当局在坤甸向华侨开枪,死伤人数未知……”
第145章起义(求月票!)
“砰、砰……”
枪声在坤甸码头回响着,没有任何疑问,在警察局得到华侨冲击港口移民厅的第一时间,荷兰警长就作出了早直接的反应,一如过去一般。采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开枪。
伴着枪声,腥红的血在移民厅的大门外飞溅着,在子弹横飞中,上百名荷印军警挥舞着警棍殴打着人群,包铅的牛皮警棍落在华侨的头上,顿时打出一道惨不忍睹的伤口,伤者还未急惨叫,就被打趴在地上,随后又被恶犬式的荷印军警用手铐铐住,一一加以抓捕,等待他们的将是被抓入监狱,派返出境。
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和许多华侨一样,石二同样也跳入了兰达河,朝着对岸游去的时候,听着身后传出的枪声,他的心情却颇不是滋味。
直到游到对岸时,看着惊魂未定的众人,石二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尽管明知道,这枪声都打破了僵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一点——是他一手促成了这场屠杀,对华侨的屠杀!
可……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利益!
看着身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皆失魂落魄之色的华侨,石二听到有人说道着赶紧回家,或者躺到森林里诸如此类的话语。
“就是,先避过这峰头再说……”
不待他们把话说完,石二便恼怒的说道,
“你们还是男人吗?我们的妻儿被这些洋鬼子的走狗凌辱,同胞乡老被他们枪杀,你们想到的却是逃,中国人的骨气呢?”
是的,国人的骨气呢?
看着眼前这些流着辫子的华侨,忽然在这一瞬间,石二似乎明白了,他们是清国人,是被受清国愚民数百年的清国人,他们只是一群甘为奴隶的清国人,在没有唤醒他们的时候,如何又能指往他们为站起来为自己的利益去抗争,如果他们知道悍卫自己的利益,当年控制着半个婆罗洲的十三家华人公司,又岂会被荷兰人一一击破并加以吞并,甚至那些公司为了一时苟活,不惜同荷兰人合作?
“这,这位兄弟,瞧,瞧你话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这事……”
一位四十几许膀大腰圆的汉子在一旁喃喃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忍着便忍着吧!
“人家可,可是有洋枪,咱,咱们又有啥!”
这是再理智不过的话语了,人家有洋枪,他们又有什么?
“我们也有洋枪啊!”
突然,在人群中传出一句话来,是一个满面怒容的青年,只见他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洋人有枪,咱们就没有枪吗?”
是的,华人也有枪,或许公司不在了,但无论是开垦森林也好、采矿也罢,总需要洋枪看家护院,若是论起枪来,至少在坤甸,他们的枪只比洋人多,不比洋人少。
“光有枪那行,人家,人家荷兰鬼还有在兵舰!”
“兵舰!”
同胞们的话语,让石二的眼前一亮,只听他在一旁大喊道。
“我们也有兵舰,就在新加坡,大家伙听我一句,只要咱们把事情闹大了,新加坡那边的舰队肯定会过来,弟兄们……”
站在众人的面前,石二言语诚恳的说道。
“难道你们一辈子都想让荷兰人这般压迫吗?别忘了,兄弟们,无论是坤甸也好,婆罗洲也罢,都是咱们华侨一斧一犁开垦出来的,那些荷兰鬼干了什么?咱们交了那么钱给荷兰鬼,可荷兰鬼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弟兄们,除了侮辱我们的妻女、欺压我们,他们还干了什么……”
石二的言语越来越激动,最后他的手指向对岸,那里依然还能听到枪声。
“你们听,除了对我们开枪,他们就只会征重税,弟兄们,难道咱们就一辈子做荷兰鬼的牛马吗?”
“就是,各位大哥、大伯,咱们难道一辈子就让荷兰鬼骑在咱们的头上吗?我年青,可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来这的时候,这还是咱们唐人自己当家,那里轮得着荷兰鬼……”
青年的话声显得很激动,但却比石二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他的言语立即勾起了大家对旧日时光的回忆,是那,那时候的日子固然不见得比现在好多少,可毕竟没有洋鬼子的欺压,更没有那些土鬼黑猴子的欺负,那时候,从来只有华人欺负土鬼的事,可现在,却完全翻了个,那些土鬼依仗着洋鬼的撑腰,欺负人来可是往死了欺负。
“这位兄弟,你说怎么办?”
一位说着客家话的汉子站起来,
“是要人,还是要枪?我旁的没有,可在客家人里头,还算能拉起几个弟兄,要人,要枪,您只管吩咐……”
说着,中年汉子怀视着周围神情不定的众人,大声说道。
“打今天起,没有客家人、没有潮州人,有的只是炎黄子孙,是个带把的男人,就抄上家伙,跟洋鬼干起来,把洋鬼赶出去……”
男人的话声落下时,周围的人们沉默着,似乎所有人都在犹豫着,突然人群中迸出一句粗言来。
“操家伙,干死那些个洋鬼……”
时近傍晚,先前还曾回响着枪声的移民厅一带,这会已经恢复了清静,穿着军装的荷兰少校来回的走动着,偶尔他会把目光投向那些被铐住的华侨看去,地上几团腥红的血提醒着他,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少校先生,我们一共打死五名暴民,112名暴民被打伤……”
上尉的报纸,让威廉少校的眉头一锁,他所顾虑的倒不是这么多死伤,对于他来说,华侨就像是蝗虫一样,无论杀死多少,都无法阻他们都会涌入荷属东印,即使他们在这里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同样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当然对于当局来说,亦无意阻止他们进入荷属东印,毕竟,荷属东印离不开这些华人,相比于懒惰的土著人,正是这些勤劳的中国人建立了东印的一切,东印的几乎每一座种植园、矿场,都离不开中国人。
也正因如此,荷印当局才会在过去的几十年间,默许荷兰商人通过种种方式引诱、拐骗契约华工来到这里,并签署政府公告,保护商人对契约劳工的使用的权利,无视其对劳工的虐待、殴打,几十年来契约华工被暴力鞭打致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