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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说这番话时,满面疲色的青木周藏的语气显得有些悲哀,在过去的三天中,他已经运用了一切手段,要求驻外公使立即与各国政府接洽,希望他们从中斡旋,但结果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根据驻英、驻法两国公使的报告,目前欧洲各国舆论均支持俄国对我国的最后通牒,更有多数政府明确表示支持露国对我国采取一切行动……”
“那么英国呢?”
伊藤博文反问一声。
“英国政府还没有作出决定吗?”
“阁下,英国驻日公使在两个小时前,明确转达了鉴于目前的形式,英国很难在斡旋中发挥作用!”
这是外交辞令式的回答,换句话来说,英国已经无意再为日本斡旋了,而究其原因是什么?青木周藏的视线朝着御坐上的天皇看去,天皇沉静的坐在那里,依然过去一般,日本绝不会同意天皇前往露国谢罪。
“清国同意派出舰队访问我国吗?”
答案同样是否定的,甚至于那位“东洋俾斯麦”也拒绝接见驻清国公使,面对这些消息,参加御前会议的众人无不是陷入沉默,而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明治天皇却打破了沉默,看着众臣说道。
“诸卿多年来为国事操劳,朕实感之,今日之事,既然露国要求朕亲往露国谢罪,为国家计,朕即同意此条,还请诸君尽一切可能挽回时局!”
明治天皇的话音一落,山县有朋连忙诚惶诚恐的站起身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惶恐鞠躬的山县有朋接着说道。
“露人于最后通牒要求陛下亲自前往露国谢罪,实是为羞辱我国,如陛下亲往,那将置国家于何处?置国民于何境?对国民心理之重创将远超过于割地赔款之羞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尽管山县等人非常清楚,被国民视为“神”的天皇只是“人”,但是千百年来,国民早已经习惯将深藏于宫中的天皇视作“神”,而现在如果天皇前往露国谢罪,那么势必将导致国民信仰的崩溃,这正是山县等人无法接受的。
“可,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面对露国的入侵,你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应该拿什么去阻挡露国军的入侵?”
相比于山县等人,伊藤博文在接到最后通牒后,就反复研究过最后通牒,在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计划,试图以同意天皇亲自谢罪换取露国在割地以及赔款的事情作出让步,可心知此事关系重大的他,却根本不敢说出来,现在陛下既然主动说了出来,那么他自然可以替“陛下”发声。
“到时候,等待日本的无疑将是灭国!”
“如果灭国的话,那么就让世界记住日本,记住绝不妥协于威胁的日本,而不是在威胁到来的时候,耻辱的把陛下推向敌国作为挡箭牌,一个没有了精神的日本,还是日本吗?伊藤阁下!”
陆军大臣大山岩于一旁沉声喝道,接着他又看着众人说道:
“一但从德国定购的武器抵达日本后,我们将再次征召25万陆军,届时全日本可用于抵抗露国军入侵的陆军师团将达到二十四个,总兵力近五十万,而当前,露国于远东仅只有十一万兵力,且已经进行动员,尽管露国有百万大军,但是其军队完全集中于欧洲,距离亚洲岂止万里之遥,参谋部讨论过,即便是露国登陆,只要我们坚持不投降,且又有足够之弹药,那么,我们至少能维持帝国于不失,通过长时间的作战,迫使露国撤军……”
大山岩说的并非虚言,陆军参谋部在制定防御计划时,特意征询过海军方面的意见,海军方面亦对通过陆战令战争陷入僵持状态,充满了信心,而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一点——露国距离日本太远,其实力难以支撑数十万大军于日本长期作战。
“武装二十四个师团需要多长时间?”
内心极度恐俄的伊藤博文并不相信大山岩的夸大之词。
“露国人有可能会给我们时间武装训练陆军吗?”
“阁下!”
大山岩沉声答道: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露国欲调派陆军往日本,非得征调租用大量商船,纵使是全世界的商船都给予他们,露国也很难通过海路在一两个月内,将数十万大军从欧洲调至远东,再则,数十万军队进入远东后,其又面临诸如后勤等各方面的问题,因此,如不出意外,在未来六个月内,露国军很有可能首先企图以及优势之太平洋舰队击败我国之舰队,待其掌握制海权后,再调动远东陆军进攻我国防御最为薄弱之北海道,以获得进攻日本的立足点……”
大山岩分析的可谓是头头是道,只差拿着地图向众人展示陆军参谋部的对未来战役的推演了,而陆军推演似乎也有他们的道理,所有的推演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露国是陆军大国而非海军大国,其势必将选择对其更有利的横渡海峡作战,自北向南步步为营进攻日本,而非垮越日本海,直接进攻有重兵防御的本州岛。
薄弱的运输能力、漫长的航程,似乎对于日本而言占尽了天时地利,尽管对露国的力量极为恐惧,但伊藤博文却又不得不承认,陆军部的计划确实有几分可行之处,只要日本能够坚持下来,坚持一至两年,财力不济的露国必然会选择寻求体面的结束战争。
但是一切真的有可能按照计划行事吗?
想到这里,他将视线投向了天皇,他虽然身穿军装,但看上去并不威武。坐在御座上的天皇神情依肃穆,他身后一个金屏风,座位方向是根据宫廷礼仪定的。他似乎超然于世俗事务之上。
“我同意陆军的观点。”
海军大臣桦山资纪这时起立鞠躬说道:
“然而,如果还有一丝可能,我想我们也应该用外交手段去解决问题,即便是在战争中,亦需不断寻求外交解决的可能。”
相比于陆军还有那么点底气,海军却是没有一丁点底气,实力薄弱的海军远不是清国的对手,又岂是露国的对手,表面上露国军太平洋舰只有一艘战舰,但却有7艘一等巡洋舰、3艘二等巡洋舰、两艘鱼雷巡洋舰,其实力远超过日本海军。
可作为军人,他必须要保卫日本,而不是放弃职责促使政府接受等同于灭亡的最后通牒。
“外交措施想必不能成功,”
明知局面已经不可挽回,对日本而言只有拒绝或接受两个选择的青木周藏回答道:
“尽管如此,如果还有一线希望,我仍希望那是最后的选择。”
悲哀!
看着已经放弃接受最后通牒的众人,伊藤博文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什么富国强兵、什么开化维新,随着战争的爆发,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甚至日本是否存在,都成为一个未知数。
在结下来的整个会议过程中,明治天皇始终一言不发地坐着,看似毫无表情的他,目光中同样压抑着难言的痛苦。即便是作为天皇,他亦无法阻止大臣们的决定。
日本,未来日本的命运又将为何?
(这两天看了一下讨论区,关于官话发音在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在历史上,北京官话取代南京官话,于中国是在18世纪中叶以后。19世纪末北京官话(时称清话、京语、京话)成为各国外交官、商人学习的语言,当然他们没有学汉语的传统,1871年与满清缔结修好条约后,日本便一改往日的“唐话”,派出留学生或直接请回“旗人”语言老师,于日本新修汉语教材,以此标志着日本汉语教学从南京官话改为北京官话。(资料出自19世纪末北京官话背景下的两部朝鲜汉语教材)
主角之所以决定在读音上做出让步,更多的是出于“政治正确”的考虑,而这种政治正确,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却又是一种区别,再则,当时的北京官话,仅局限于京津百姓以及官员之中,而地方百姓则不以方言为主,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未来国语的基础,政治正确无疑是符合主角利益的——与满清不同,而绝非传承。这……应该不需要争执吧,好吧!多谢大家对《帝国的朝阳》的支持与厚爱!)
第97章收获(第二更,求月票)
又一次与致远号擦肩而过!
尽管已经先后与北洋水师有过两次合作,但是唐浩然却发现自己似乎总无法与致远号相见,甚至其间致远号还来过仁川——押朝鲜旧王李熙于保定,似乎在这个时代,致远号总在“躲着”自己,自然也就无缘与那位后鼎鼎大名的邓世昌见面了。
虽然心道着可惜,但搭着着济远号巡洋舰离开大沽的时候,唐浩然的心情却是极为舒爽——就在离开大沽港的那一刻,从码头上传来了消息——日本拒绝了俄罗斯的最后通牒,俄罗斯帝国向日本宣战了!
日本拒绝最后通牒,这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之所以会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预感,是基于对日本的了解,毕竟现在的日本并不是几十年后的日本,天皇还没有被神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于日本而言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接受俄罗斯的条件,天皇亲自前往俄罗斯谢罪,至于割地赔款再慢慢的谈。
可出人意料的是,被后世日本人称之为“明治贤臣”的“诸杰们”却选择了另一条不归路——战争,现在的日本可不是十三年后的日本,未经十三年处心积虑,耗资数亿日元的精心备战,其又岂是俄罗斯的对手,即便是十三年后的那场战争,也不过只是侥幸打赢罢了。
现在……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但日本的死路,却正是唐浩然所需要的,对于他来说,近一年来,日本于朝鲜就像是一柄随时会刺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是让人忧心忡忡。
如何以一地而敌一国?
尽管对自身的建设,唐浩然非常相信,他甚至相信凭借对军队的投入以及那些先进武器的使用,未来统监府的警察部队一定能击败日军,但如何击败日本海军?
而今天压在唐浩然心头的日本问题,终于得到了最终的解决,一切都结束了,即便是日本侥幸免于灭亡,遭受战争重创的在未来十年内,都无法再次威胁到自己。
现在或许自己会去考虑日本的问题,十年后?恐怕就轮到日本自己去考虑了。
心情舒畅非常的唐浩然,甚至极为难得的嗓间轻哼着《重回汉唐》的曲调,现在前景是光明的,是充满希望的。
“大人的这曲调听着,可是新奇的紧!既非西洋乐调,又与国调有所不同!”
突然一个话声传到唐浩然的耳中,一回头唐浩然便看到一位穿着北洋海军军云裳军服军官,是方伯谦!
看着面前神情谦卑的方伯谦,唐浩然的脑海中总是会想起三年后的黄海海战中他率舰临阵脱逃的一幕,虽是内心极不耻眼前这人,但是他不得不展出笑颜说道:
“让方管带见笑了!”
“非如大人般精通西学,亦解国学者,不能创此等中西合壁之音律……”
方伯谦连忙拍起马屁来,之所以会拍这个马屁,究其原因却是于北洋衙门中听到的一个消息——朝廷同意眼前的这位唐大人于朝鲜编练新军,而这新军中非但有新式陆军,亦有为朝鲜编练新式海军一差,这说是为朝鲜编练海军,可那不过只是名义。归根到底还不是统监府练的,为我大清练的兵,至于那朝鲜也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方伯谦自然便动起了心思来,想在这“朝鲜水师”中谋个差事,表面上,这朝鲜水师的差事不如北洋光鲜,可于北洋之中的闽省人却非常清楚,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