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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此时,沉甸甸的云稍稍散开,落下几缕金色的暖光,驱散薄雾,这才叫他们看清了小路另一头慢慢走来的人。
那是一个闺阁少女打扮的姑娘。
身着络纱裁制的轻薄襦裙,半透的长裙里衬着深蓝色的底子,如同蒙上了星光的夜空。手里拿着一柄绣绿孔雀图样的长柄团扇,脚下一双从去岁流行到今年的高齿屐,踩着小路,从林中缓缓走出。
那姑娘身后跟着一个抱着伞的丫鬟,圆圆的脸,矮矮的个子,看起来娇憨得紧。
因为隔得远,两位大人都不曾听到这位姑娘与自家丫鬟堪称诡异的对话——
“我是不是缩过头了?半夏说我看着比昨天矮了。”
“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你是高了矮了。”
“那我往头上拍拍,你听听声音,看看我是不是把自己弄太矮了。”
说着就往自己头上拍了两下。
林歇听后没有回答,而是问:“花园里是不是有两个人?”
木樨看了看:“嗯,与北宁侯交好的邢大人与盛大人。”
林歇又问:“这是第几拨了?”
木樨掰着手指数了数:“第五拨了吧。”
数完又感叹了一句:“当初为了要你这条命,阴楚女帝联合东境部落,如今同样是为了你,镇远侯与北宁侯支持陛下,只为发兵阴楚,你这条命可真是了不得。”
“再了不得也得死。”林歇轻飘飘说完,补充了一句:“而且也不光是为了我。”
木樨好奇:“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林歇淡淡道:“为了……杀掉一个人。”
一个只要他活着,大永就绝无宁日的人。
林歇驱除体内蛊虫后接连睡了几个月。
那几个月她睡得不省人事,她手下的人与君葳姐弟两个却是醒着的,并且做了不少的事。
春猎回来的路上,君葳姐弟送来信件,说是终于找到了长公主的下落,还趁着靖国公不在京城,将长公主给救了出来。
后续事宜不少,直到今天,她总算得到了姐弟二人的消息,可以出府去见他们了。
他们约好了在一处别苑聚头。
这处别苑是君葳名下的,君葳在几个月前将别苑内的人都给换了,并在这几个月里一再筛查,还借了林歇的人,把这里打造得如同铁通一般,确定没有混入闻风斋的人,是绝对安全隐秘的地方。
但也因为闻风斋的人混不进来,这处别苑太过显眼,姐弟两个并没有把救回来的母亲安置在这里,只把这里当做是能密谈的场所。
林歇从马车上下来,被木樨扶着进入了别苑。
君葳和君蕤早早就在这等着林歇,姐弟两个看到林歇走来,便站起了身,朝着林歇迎去。
林歇身边的木樨看着这对姐弟,忍不住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林歇:“……不会说话就别说。”
岁月不饶人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未央姐姐。”姐弟俩一左一右拉住了林歇的手,带着林歇坐到了厅内的椅子上。
林歇眨了眨眼,略有些疑惑:“你们俩……是不是长高了?”
被拉手的高度和以往不太一样。
君蕤笑了一声,说道:“我长高了,姐姐没有。”
君葳反驳:“谁说的!我也长高了好吗!”
许是终于找回了母亲,两个人心情都还算不错。
林歇也不问长公主现在在哪,只问她人如何了。
然而问过后,君葳和君蕤都没了声。
林歇奇怪:“怎么了?”
靖国公应该不会伤害长公主才对,可他们姐弟俩的反应,却让林歇的心提了起来。
最后是君蕤开口说道:“母亲失忆了。”
林歇:“失忆?”
君蕤:“不仅是失忆,还被父亲骗了。她现在坚信自己就是当今的陛下,因刺客刺杀失了记忆,未免朝局动荡,父亲找了人在外假扮她,而她则需要每天学习朝堂政务,好早日恢复身份。如今父亲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我们没办法说服她,只能先把她绑走,并在父亲回京之前将她藏起来。”
长公主被灌输了虚假的记忆,误以为自己是当今的皇帝?
林歇想了想便懂了。
靖国公这是想在篡位后直接放长公主出来,即时长公主已经被他哄得谁都不信了,自然也就不会因靖国公的所作所为而厌弃他。
他可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林歇:“那你们……”
“我们会将母亲送走。”君葳说。
如今的君葳胆子大了不少,丝毫不见曾经怕到在林歇怀里哭泣的模样:“只要一日找不到母亲,父亲就没办法得逞。”
林歇安静了下来。
君葳与君蕤对视一眼,朝着林歇道:“未央姐姐?”
林歇转着手里的团扇:“你们应该知道,我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他没法得逞。”
——她要靖国公死。
君葳和君蕤顿时没有了声音。
无论多么惧怕多么厌恶,安明德终究是他们的父亲。
林歇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动手的,只是希望你们不会阻止我。”
君葳眼底闪过迟疑:“我们……”
君蕤接了君葳的话:“不会拦你。”
林歇停下转团扇的动作:“那就继续,按照最开始说好的做。”
在靖国公造反成功后,那个皇位,将交给君葳和君蕤——这便是他们最初起了念头后便定下的计划。
放任靖国公造反,待他成功后,夺取他胜利的果实。
“可如今我们带走了母亲,他还会造反吗?”君葳不确定地问。
毕竟父亲的最终目的,是让母亲登位。
君蕤:“他会。”
君蕤比自己的姐姐更加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父亲有将母亲找回来的自信,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自己的计划。
林歇也是这么想的。
交换了消息后,林歇便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姐弟两个给了林歇新的暗码。
林歇想起了他们寄给林安宁的信:“你们故意给安宁也寄了信,就是因为暗码被破解了?”
林歇说完又觉得不对:“你们给我寄信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安宁已经不讨厌我了吧?”
姐弟两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君葳才说道:“暗码是被破解了,之所以也给安宁姐姐寄信,是因为……”
君葳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袖口。
君蕤直言道:“是因为我怀疑姐姐。”
他说:“有阵子我向你寄信,内容都被父亲知晓了,你知道的,我姐姐胆子小,所以我就怀疑,是她向父亲告了密。平日里的信都是我模仿她的字迹给你写的,这次我便瞒着她写了两份,把寄给你的那份交由她寄出去,又另外给安宁姐姐送了一份。如果只有你的信被父亲知道了内容,那就是姐姐告密,如果父亲同时知道了两封信的内容,那就是我们的暗码被父亲破解了,所有的信中途都会经过父亲的手。”
林歇:“结果如何?”
君蕤:“结果是两封信都被父亲知道了,父亲不仅派了人去御书院,更急忙回了京城,去了软禁我母亲的地方。”
林歇那封信的暗码提到的内容就是有关御书院的。
说完君蕤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林歇,怕林歇觉得他怀疑自己亲姐姐的行为太过无情。
林歇却说:“可有和你姐姐道歉?”
君蕤瞬间松下一口气:“已经道过歉了。”
不然君葳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君葳也说:“我原谅他了,本来我也没他聪明,他谨慎些也是好的。”
林歇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这才离开。
等别苑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个,姐姐捧着茶盏低头不语,身上竟显出了几分沉稳安谧。
弟弟站在廊下抬头看这阴沉压抑的天空。
姐弟两个如今不过十三岁,看着却像是凭空大了好几岁一般。
突然,姐姐对弟弟说:“未央姐姐和父亲真是不一样。”
“嗯。”弟弟附和道:“若是父亲,他绝不会把我们之间的冲突说清楚,他只会给我们画一个大饼,弄得一切都像是为了我们一般。等到事成之后,再问也不问地把自己想杀的人杀掉,假惺惺给我们一个解释搪塞我们。”
姐姐:“只是我不懂,未央姐姐说,父亲拿镇远侯府威胁她,让她无法杀了父亲,难道等父亲事成,未央姐姐就能杀他了吗?”
弟弟转身看向姐姐,问她:“如果是你被人威胁,你会怎么做?”
姐姐:“当然是想办法,让对方无法威胁我。”
弟弟:“比如?”
姐姐:“让威胁我的人消失,或者……把他手上有关我的把柄毁掉。”
姐姐说完反应过来:“父亲能威胁未央姐姐,就说明父亲早就安排了人,能在未央姐姐杀了他之后把把柄拿出来,让镇远侯府为他陪葬,所以未央姐姐能做的,只有把父亲手中握有的把柄毁掉。难道换个人坐龙椅,便能将把柄毁掉了?你说父亲究竟拿了什么来威胁未央姐姐?又有什么,能一举将整个镇远侯府颠覆?”
人的适应力果然是无限的,曾经听父亲说要造反,被吓的无法接受的君葳,如今也能张口闭口造反篡位了。
弟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自己姐姐:“你觉不觉得,我越来越像父亲了?”
姐姐抬头,想也不想说道:“你不像他,若是像他,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你是有感情的人,而他不是。
弟弟笑了,转身看向地面的雨后积水,小小的一洼积水,倒映着沉甸甸的乌云:“是啊,我怎么会像他呢。”
……
林歇离开别苑后没有直接回北宁侯府,而是去了镇远侯府。
先前林歇休养身体,连着几个月不曾来过,之后又去了春猎,春猎回来又接连下雨,直到今日才又重新踏入镇远侯府。
府里虽然大变了模样,可对待林歇的态度一如既往。
和林歇一样没再去书院夏媛媛担起了管家的重任,一听林歇登门,便跑到了门口来接。
“夏夙又去军营了,我已经叫人给她传话,知道你来,她必是要赶回来的,你可得在这多留一会儿。”许是管起家来与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多了,夏媛媛说话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爽利。
林歇哪有不答应的。
除了夏夙,夏衍那边也收到了传话。
夏衍今日正好在家,林歇来时,他正在和陈晋说话。
主要是陈晋有事拜托夏衍,让夏衍还在阴楚的五弟帮他把还在阴楚的玉明阙捎带回来。
夏衍答应了。
陈晋看夏衍明显和往日不同的模样,便笑:“你这模样,应该有吓到林歇吧?”
夏衍:“什么?”
陈晋指向夏衍的脸。
倒不是夏衍脸上长了什么,而是因为林歇命不久矣,夏衍心情一直不好,整个人也因此染上了叫人骇然的煞气,不仅模样叫人看着便不敢大声说话,便是他开口随便说句什么,也能叫八尺大汉虎躯一震。
因此林渊那边还有人去劝,他这边可是一个敢上门打扰的都没有。
夏衍这才听明白,说道:“我不在她面前这样。”
夏衍不愿让林歇有压力,因此在林歇面前,他都极力忍耐着,让自己显得和往常无异,只在林歇不在时,才会表露出自己所受到的影响。
陈晋抽气:“感情你只吓别人啊?”
夏衍:“啊?”
陈晋扶额:“算了算了,既是这样我也不用瞒你了。”
夏衍一愣,不知是预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