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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陈晋?我若杀陈晋,无需未央现身,长夜军就能将我揪出来活剐了。”与岑正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少年音色,却带着阴诡嘶哑的尾音,如同吐信的毒蛇,叫人不寒而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陈晋虽为师兄弟,但却有仇,不然你也不会将他逐出师门,导致寻医阁与秀隐山关系不合,你以为我会听你的鬼话,跑去替你杀人?呵,一肚子肮脏算计,你这样的人居然是秀隐山的掌门,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岑正明丝毫不为那人的话语所动,声音依旧沉稳,充满了信服力:“我与陈晋并非有仇,而是观念不合,他觉得为人医者就该救济天下,我却觉得有些伤患该救,有些伤患那是老天爷要收他们的命,医者若插手救治,那就是行恶。”
少年音消失了片刻,再度出现时,充满了笑意:“这就是你不救未央的理由?”
“是。”
少年音大笑了起来,嘶哑的尾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就是利剑回鞘的一声噌响,那人语调轻快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那你告诉我,除了陈晋,还有杀谁,能将未央引出来”
玉明阙眼底轻颤,却依旧坚定地看着眼前亮着烛光的房门,不曾挪开分毫。
岑正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思考问题,还是在迟疑。
最后,岑正明的声音响起,他给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答案——
“庆阳长公主。”
玉明阙垂眸,转身离开了掌门寝院。
。
“姑娘,这是什么?”
连翘已经彻底不来主屋了,早上伺候林歇梳洗打扮的也只有半夏。
这天半夏从林歇的梳妆柜里发现了一对玉葫芦,样式可爱不说,成色也不错。
林歇接过半夏翻出的玉葫芦摸了摸,脸上常挂着的笑意微微收敛。
这是龙凤胎送她的。
林歇幼时曾在长公主府过过一次生辰,这对玉葫芦,是龙凤胎攒了几个月的零花给她买的礼物。
林歇至今记得那对粉雕玉逐的孩子扑进她怀里,举着玉葫芦的可爱模样和他们软糯稚嫩的声音——
“未央姐姐!这是葳葳和蕤蕤!”
“姐姐带着它们!葳葳和蕤蕤就能一直跟着姐姐啦!”
……
“姑娘?”
林歇回过神:“什么?”
半夏:“奴婢瞧这两个玉葫芦好看,不如把它们做成压裙,或是系在奴婢新缝制的缎带上?”
林歇摇头:“不行。”
半夏不解:“为什么呀?”
林歇随手挑了一条缎带,递给半夏,让她给自己系上,并回答:“不行,就是不行。”
就算龙凤胎已经不记得了,她也不会去赌那极小的可能性。
就好像每次杀人,得到的若是灭门的命令,哪怕名单上有懵懂无知的孩童她也会杀掉,绝不心怀侥幸,留下哪怕一个活口。
半夏撇撇嘴,只能把玉葫芦放了回去。
之后几天林歇过得还算顺遂,只是林歇不知道,自己那日站在树下的场景被东苑一个画痴给画了下来。
那张画卷几经流转后被先生没收,此后总有画社的人来找林歇,想给她画幅画像。
林歇婉言拒绝后,又有东苑的学子通过自己在西苑的姐妹给林歇送东西,附带的纸笺上竟还有用词含蓄表达心意的诗句,弄得林歇哭笑不得。
“若是不愿,可千万别勉强自己收下那些东西,夏夙就曾不以为意收过一次,被人好生纠缠。”
机关社里,夏媛媛这般提醒林歇。
林歇听后点点头,庆幸自己不曾心软收下那些东西,并问夏媛媛:“之后那人怎么样了?”
夏媛媛笑道:“还能怎样,你知道夏夙的,那人把夏夙惹急了,夏夙不仅百倍奉还了东西,还将人好一通羞辱。”
夏媛媛说完便咳嗽了起来,喝了好几口茶水才止住了咳。
回来拿东西的夏夙路过拍了拍夏媛媛的背,顺带说了一句:“让你乱念叨我。”
夏媛媛好笑:“我便是不念叨你,也会咳嗽。”
夏夙轻哼一声,又跑出去忙去了。
机关社几个月前得书院批准,接手了书院的一栋旧塔楼,可拿来重新修建改造成机关楼,修建之前机关社就拿出了完整的图纸,因此修建期间只有几个社员轮流去监工,直到近几日塔楼就要完工,机关社才全巢出动,进行最后的检查与调试。
偌大的机关社,顿时就只剩下林歇与夏媛媛两个。
林歇也是这时才知道,机关社为何这般孜孜不倦地研究九曲楼,只因他们改建的机关楼,很大程度上地模仿了九曲楼。
夏夙跑走之后,机关社内又只剩下了林歇与夏媛媛。
就像林歇觉得和夏媛媛聊天很舒服一样,夏媛媛也很喜欢和林歇说话。
加上这几日夏媛媛不曾请过假,两人更是每天下学后都一块待在机关社里喝茶聊天。
夏媛媛喜欢这样的感觉,下午的阳光虽然闷热,但自有清风袭面,带来些许清爽的凉意。杯中茶水滚烫,待稍稍凉些再喝下,茶叶特有的清香与醇厚自口中滑入咽喉,伴随着隔壁琴社传来的悠悠丝竹之声,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时光悠闲,友人在侧。
夏媛媛也不清楚究竟是她这几日身子确实好些了,还是她舍不得机关社这短暂悠闲的时光,硬撑着不愿离开。
“你那丫鬟呢?”夏媛媛又一次忍下晕眩的感觉,用手撑着额头问了林歇一句。
林歇:“被卫先生叫走了。”
卫先生就是那位教梅班女红的先生。
夏媛媛闭上眼:“你倒是放心她。”
林歇:“卫先生欣赏她的手艺是好事,我又怎能拘着她,倒是你,我才不放心。”
夏媛媛微微睁开眼:“什么?”
下一秒,林歇的掌心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夏媛媛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叫夏媛媛忍不住往上凑了凑。
林歇叹息:“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竟连难受了也不说一声。”
额头烫得都快能煮鸡蛋了。
夏媛媛笑笑,也不知是否还清醒。
林歇拉着人去了医室,但因为看不见,很难说究竟是她拉着夏媛媛去,还是夏媛媛拉着她去,反正是夏媛媛指的路。
到了医室,书院大夫给夏媛媛把脉写方子,见林歇是个眼瞎的,大夫只能让林歇和夏媛媛在医室里等着,自己起身去抓药熬药。
林歇拉着夏媛媛去医室的床上躺下,自己在医室里慢慢摸索,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找到了放在墙角的水壶。
林歇拎着水壶到屋外冲洗了自己的帕子,又把帕子拧干,敷在了夏媛媛滚烫的额头上。
迷迷糊糊的夏媛媛因额头的冰凉醒来,看着照顾自己的林歇,突然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没用?”
夏媛媛经常来医室,因而大夫也习惯了,熬药之前就叫人去通知了夏夙与夏衍。
得知夏媛媛又一次病倒,夏夙和夏衍连忙赶过来,才到医室门口,两人就听到里面传来夏媛媛满是沮丧的声音。
夏夙与夏衍同时顿住,谁都没敢在这个时候推门进去。
第17章
暖黄色的夕阳落在窗台上,林歇收回手,坐在床边,轻声道:
“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有些太难回答了。”
床上呆呆望着屋顶的夏媛媛闻言看向林歇,对上林歇眼睛上那一条月白色绣海棠花的缎带。
若夏媛媛总是生病就算没用,那林歇这样离了人就寸步难行的瞎子又算什么?
夏媛媛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气从肺部涌上,让她翻起身,剧烈咳嗽了起来。
林歇顺着声音抬手,轻轻拍着夏媛媛的背,等夏媛媛缓过气,她想收回手,却被夏媛媛一把拉住。
“对不起。”
夏媛媛刚刚咳嗽得有些厉害,声音听着十分沙哑。
见林歇不语,脸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夏媛媛忍不住湿了眼眶,又一次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歇:“我听你解释。”
夏媛媛慢慢躺回到床上,只是手没松开林歇,神态也不似之前那般茫然悲戚。
夏媛媛想了想,说道:“我母亲虽然缠绵病榻,但她依旧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甚至能因三哥惹恼了她,便拍着床榻与三哥吵架。我三哥虽不爱说话,却是这府里最有主见的,父亲不在,母亲管着后院,于是前院,便由他一人支撑。我五弟和六弟,两个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有自己的脾气与想法,五弟爱财,六弟好文,虽都不像是将门出身该有的模样,但他们也都坚持着自己的目标,与母亲兄长做抗争。夏夙从小便在我家住,因是隔辈,经常被人瞧不起,说是寄人篱下,可她也从不惧怕,甚至养出了以羞辱人为乐的喜好。”
“他们就像是这世间的太阳,耀眼而又灼热,朝着自己的目标大步向前。”
“可我却……咳咳咳咳!!”
夏媛媛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门外的夏夙想要进来,被夏衍拉住了。
与其让她一直在心里憋着,不如让她说出来,至少痛快。
林歇拍着夏媛媛的背,等她咳嗽缓和了,接着听她哑着嗓子说:“可我却无法像他们一样。”
夏媛媛:“我这病从小就有,我也一直以此为借口,想着不是我不愿上进,而是我的身子不允许,可等母亲也病了,看着母亲就算病中也依旧风行雷厉喝着药训人的模样,我这才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借口罢了,我注定成不了他们那样的人。”
林歇听着,见夏媛媛不再言语,便知道她是说完了,于是林歇说:“这天上又不是只有太阳。”
夏媛媛一愣:“什么?”
林歇:“你说他们是太阳,你成不了他们那样的太阳,因此觉得自己没用,不如他们,是吗?”
夏媛媛想了想,确定自己是这个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嗯。”
林歇:“但这天空并非只有太阳,不是还有月亮吗。”
“太阳也总有要落山的时候,那时月亮便会出来。你说他们都在大步向前,唯独你留在原地,若他们都留在原地,唯独你大步向前的话,你是否也会困惑,自己为何不能停下?”
“并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就是对的,你无法前行,那就停下好了。”
夏媛媛抓住林歇的手紧了紧:“可是这样的话,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如果无病无灾,一事无成也算无功无过,可我这般病弱,给人添了麻烦,却又不求上进,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林歇只当她无病呻吟也就过去了,可夏媛媛说这样的话,林歇知道,她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成了负累,夏媛媛待人处事的方式不会这么温和到近乎包容。
林歇想了想,问:“你家这么多‘太阳’,会热吧?”
夏媛媛:“什么?”
林歇:“他们会争吵吗?你的母亲,三哥,弟弟,还有夏夙。”
夏媛媛缓缓点头:“会。”
一大家子都太有主见了,相互摩擦,争执在所难免。
林歇:“在你面前也会?还是说会躲开你?”
夏媛媛眼底苦涩:“会躲开,他们怕我被吓到。”
林歇:“那就让他们在你面前解决争端。”
夏媛媛愣住,随后摇头:“不可能的,他们就算在我面前起了矛盾,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吵起来。”
林歇双手合十:“那不是正好吗,让他们为你克制怒火来面对问题,总是吵架能吵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