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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打点好东西去北郊行宫了。”
八公主见齐半灵派人知会了裴亦辞便要让倚绿推着轮椅往外走,愣了愣:“皇嫂不等皇兄下朝吗?”
齐半灵莞尔:“陛下昨夜已经同意了,也不知陛下今日何时才能退朝,我还是趁着日头不热早些出发为好。”
“哦……”
八公主见齐半灵朝着自己摆手道别,忙也说了声“皇嫂再见”,才喃喃道,“皇兄也真是的,我就去十一哥那里吃个饭,转眼就让皇嫂去北郊了。”
她现在无聊了,找谁一起下棋啊。
她的几个宫女只会叶子牌,自家哥哥又忙得不可开交,皇兄的几个后妃之中,她也只想和自家皇嫂一块儿玩。
八公主百无聊赖地抬脚踢了踢凤栖宫正殿外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便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孙禄得了齐半灵离开宫中去北郊行宫的消息,惊了一跳,可想起昨夜裴亦辞的确这么和齐半灵说过,便稍稍安了心。
反正这也是裴亦辞的意思。
近日大宴境内国泰民安,鞑靼内乱未平,也腾不出手来侵扰北地,朝堂之上只有几个言官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
裴亦辞将几件大事拍了板,见没官员再启奏,便叫了退朝。
孙禄跟着裴亦辞回到了建章宫的书房。
通常而言,若是朝堂无事早早退朝了,裴亦辞心情都会不错。
可今天孙禄却隐隐觉得,裴亦辞似乎不是很高兴。
尽管裴亦辞不管高不高兴都冷着脸,但是孙禄伺候了他多年,明显感觉到他心里埋着怒气,连气势都比往常更可怕些。
孙禄心里默默叹口气,原本陛下虽然冷淡,却也少有龙颜震怒的时候。可这几月来不知为何,陛下一遇到与皇后有关的事,就老无缘无故生闷气。
然而皇后离宫去北郊行宫是大事,孙禄可不敢拖延回禀,还是壮着胆子说了:“陛下,皇后娘娘奉您的口谕,今儿一早离宫朝北郊温泉池去了。”
裴亦辞翻阅奏折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孙禄。
“朕何时……”
他刚说出这三个字才想起,昨夜他的确一气之下让齐半灵“过几日”去北郊的温泉池,随后就拂袖而去了,便改口道,“朕何时让她今日便过去了?”
这他哪里知道?
孙禄尴尬笑笑,猜测道:“想来是皇后娘娘不敢耽搁您的口谕,这才早早过去了?”
“随她去。”
裴亦辞不语,拿起桌上的朱笔接着批起奏折来。
第三十四章
齐半灵出行带了两驾载着重物的马车; 行起路来比往常慢了些; 因而她到达北郊行宫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早有快马将齐半灵要过来的消息传到了北郊行宫。因为经常有宫中贵人会来北郊行宫,那里的掌事女官也习以为常,接到消息便收拾妥当等候凤驾了。
北郊行宫距离大都都城仅十里地; 倚碧山而建; 临山依水,风景极佳。
七月的碧山; 正是郁郁葱葱好风光的时候。
倚绿推着齐半灵的轮椅朝里走的时候,行宫的掌事女官吴姑姑就带着一众行宫宫女太监在行宫外跪迎凤驾到来。
这位吴姑姑四十出头的年纪; 穿着举止都很精明利落; 人也不糊涂,对齐半灵这趟行宫之行丝毫不敢怠慢。
她热络地迎着齐半灵进了行宫。
齐半灵四处看看,行宫的规制自然比大内简略几分; 但也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
饭厅的四周都放着冰盆驱散热气,而饭桌上,吴姑姑已经吩咐人备好了午膳。虽然时间仓促; 只有两荤两素; 还没有主食,但她也算用心,齐半灵进去的时候; 桌上的几道菜还冒着热气。
吴姑姑见齐半灵坐到桌边美滋滋地开始用膳了; 就说要去厨房看着他们筹备点心,行了礼退下了。
刚出了饭厅,她就被一个穿首领太监衣服的公公拉到一边了。
吴姑姑本吓了一跳; 看清那人之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他:“陈公公,皇后娘娘凤驾莅临,你怎么都不来请安?”
那陈公公和吴姑姑差不多的年纪,人却看上去奸滑不少。
听吴姑姑这么问他,他也不慌乱,拢了拢袖子,散漫地答道:“吴姑姑,你也不想想,这今儿一早来了信,正午人便到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所谓来行宫疗养的。”
吴姑姑愣住了:“这话怎讲?”
她本是尚宫局的宫女,前两年因为行宫原本的掌事女官年老还乡了,才被调来行宫做女官的,不比陈公公,自幼就在行宫伺候,是行宫的老人了。
陈公公“嗬”了声:“咱家瞧着这皇后娘娘,倒像是文宗朝敏嫔的例儿了。”
“敏嫔?”
陈公公见吴姑姑不解的样子,得意地笑笑:“吴姑姑啊,宫里的事儿咱家不及你懂得多,可这行宫里的门道,那天底下可没比咱家更清楚的了。”
“敏嫔当年,可是宠冠六宫无人可挡的人物,一日却突然来了行宫说要疗养。那时的首领太监知道敏嫔受宠,给她吃好的喝好的伺候佛爷似的伺候她,结果第二日,敏嫔降为庶人的圣旨就来了。”
“这一出谁都没料到。而且,敏嫔当时得罪了宫里的贵人,那位贵人知道行宫里第一日竟对敏嫔百依百顺的。很快,行宫里的掌事女官和首领太监都倒了大霉。”
他朝着吴姑姑眨眨眼,“不然,你以为咱家怎么做上这首领太监的?”
吴姑姑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是,我看皇后娘娘心情不错,不像是被贬斥的样子啊。”
陈公公翻了个白眼:“你傻不傻,她被贬到行宫来,还要哭丧着脸被你发现?那不是更丢人吗?”
“你想想,我们虽然身在行宫,宫里的消息没少听?陛下大婚的时候就不在大都,回到大都了,一个多月没去过皇后宫里。这皇后你也看到了,腿也不能走路,难保做了什么惹陛下厌弃,这才被赶到行宫来的。”
吴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敏嫔只是个嫔位,犯了错被赶来行宫倒说得过去。皇后娘娘那是六宫之主,封宫禁足哪样不能做了,怎么偏会被赶来行宫丢人?”
吴姑姑虽不知行宫这点事,可在尚宫局多年,她还是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皇后那悠闲的样子,怎么看都真是来疗养的。
陈公公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耐地摇摇手:“你不信便罢,咱家看你人心地好,这才大发善心提点你几句,哪想到你还不领情。”
吴姑姑无奈道:“陈公公,那我也好意提醒你一下,皇后娘娘看起来真是来疗养的,你万万别怠慢了凤驾。”
陈公公懒得和她再说,一甩袖子走了。吴姑姑本想再提醒他一下,可陈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就一溜烟走远了。
吴姑姑回饭厅的时候,齐半灵正吃到一半。
反正这里也没人管着她,她就不拘着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指着一道清蒸鱼问吴姑姑:“这鱼又新鲜又肥美,是在哪里买到的?”
她感觉这里的鱼比宫里吃到的还新鲜,反正如今宫务由她管着,若是知道哪里采购的,回宫以后也让人从那边买鱼。
吴姑姑笑了笑:“回娘娘的话,这鱼不是外头买的,是今儿一早几个小太监从后山湖里钓来的。”
齐半灵有些吃惊:“本宫听说行宫后山的湖特别小,没想到钓出来的鱼那么鲜美。”
吴姑姑笑眯眯的:“是了,那湖虽小,可却是活水,鱼都是从西边的河里游来的,游了几千里,吃上去味道自然好。”
过几日行宫住得无聊了,她不就可以去后山钓鱼了?
齐半灵若有所思,又忆起刚刚吴姑姑提到了“小太监”,又问她:“对了,本宫记得,行宫除了一位掌事女官外,应当还有一位首领太监才是。那位公公是生病了吗,怎么不见他人?”
吴姑姑心里有些慌。她也不想替陈公公遮掩,可真要告陈公公的黑状,她也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外头小宫女回禀道:“娘娘,行宫的首领太监陈公公求见。”
吴姑姑一听就觉得没好事,果不其然,陈公公捧着一碗糙米饭进来,朝着齐半灵行礼:“皇后娘娘,奴才伺候您用饭。”
一看到那碗糙米饭,吴姑姑差点吓晕过去。
行宫便也罢了,在宫里,连宫女太监都只吃。精米饭,糙米饭是用来喂牲口的。
拿糙米饭敷衍皇后,这罪责下来,他们整座行宫都会被连坐。
所以不等齐半灵开口,她已经呵斥起陈公公了:“你是不是疯魔了,怎么给皇后娘娘准备糙米饭?”
齐半灵的脸也沉了下来。这首领太监不知为何,摆明了要怠慢她,但她真屈尊降贵和他扯皮,也落了下乘。
陈公公犹不自知,还在那想着敏嫔的事儿,嘴里说着:“娘娘既然来行宫思过,还是不要太铺张为好。”
齐半灵和她身畔的倚绿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陈公公哪来这么可笑的自作主张。
倚绿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太监,却听门口突然传来隐含怒气的声音:“朕怎么不知,皇后来行宫思过了?”
行宫饭厅里的人都是一惊,朝门口望去,便见裴亦辞跨过门槛,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午后最烈的阳光走了进来。
待他走近了,齐半灵都能看到他额上被外头烈日晒出的一层薄薄的细汗。
只见裴亦辞直接挑了齐半灵身边一个椅子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吓得跪伏在地的陈公公,只冷冷道:“你喜欢吃糙米饭,就赏你去豕圈里吃个够。”
齐半灵闻言一震。
所谓豕圈,那里豢养的可不是普通的猪,都是被捕来最为凶猛的野猪,一般手无寸铁的人进去,都会被好久没闻过肉香的野猪吞食个干净。
陈公公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哭喊求饶,却被外头冲进来的侍卫捂着嘴架出去了。
齐半灵见裴亦辞脸色不善,想缓和一下气氛,便开口问他:“陛下怎么也过来了?”
裴亦辞觑她一眼:“朕的行宫,朕想来就来。怎么?”
齐半灵心里嘀咕,昨儿夜里还说要把温泉池送给她呢,今天居然就这么上赶着追过来,真怕她贪他这块地?
她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无事,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从心所欲。”
孙禄紧紧随在自家主子身后,听他对着齐半灵这么说,嘴角抽了抽。
皇后娘娘这话,不就在说皇上您开心就好嘛。
他犹记得,就在一个时辰前,裴亦辞本还坐在书房里批折子,忽然就放下朱笔问他:“朕记得文宗朝敏嫔获罪被送入行宫一日内便遭贬斥,可有此事?”
孙禄一愣,他也听说过这回事。据说那敏嫔刚去行宫的时候,行宫那边还不知确切消息,似乎好生伺候了一番,结果到头来也跟着倒了霉。
糟了!
他一想不对,现在行宫可能还有文宗朝的老人,碰到个拎不清的,弄不好以为皇后也是被罚去行宫的,不好生招待可怎么好?
他刚想和裴亦辞提议派个人去行宫知会一声,却见裴亦辞忽然捂着嘴咳嗽起来。
他哪还顾得上行宫,忙不迭上前替裴亦辞顺着气,又想吩咐小太监去传太医,却见裴亦辞止住了咳嗽,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朕记得,前几日太医院周院判来替朕诊这喉疾,说是去北郊温泉池疗养最适宜不过?”
孙禄一怔,陛下何时有喉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