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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颐眼神有些迷离,是啊,自己是怎么想地,怎么能让自己这般狼狈?
喜塔拉氏不知该如何开导媳妇,却也晓得若是再这样任由小两口自己做主闹下去,就算最后不至于“和离”,怕也难免要成为相敬如冰的一对怨偶。因此,狠狠地将曹颐给说了一顿,恼她不将丈夫放到眼中。否则怎么容其他女子指染。
要知道,丈夫可不仅仅是丈夫。还是以后自己孩子的父亲,这般轻易地就要将丈夫送出一半给人,怎对得起自己的孩
就算因伤心,不稀罕夫妻情分,难道连着孩子的那份情分也舍了?等到二房真进门,长子是庶出,分了一半家产不说,若是真讨了父亲欢心,欺负其嫡出的弟弟妹妹。就她这个绵性子,哪里是能为儿女做主的?若是二房妾是心黑手辣之人,谋害嫡子也是有的。这期间,又插了几个宠妾灭嫡、嫡庶之争的,听得曹颐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原来在闺中,曹家七大姑、八大姨地长辈女眷又少,哪里听到过这些?平生所知的。不过是曹家那些事罢了。到了觉罗家,因喜塔拉氏门风严谨,往来地也都是甚重规矩的人家。
曹家长房这边。前些年因曹寅溺爱幼子,琉璃很是张狂了一阵子,却也不敢在李氏面前有半分失礼。最后儿子死了,自己疯了,也算是下场凄惨。
二房那边。兆佳氏素来是要强的。曹颐生母这块就不用说了,单说对府中其他妾室。也是任意捏拿,无人敢反驳半分。
曹颐只是被丈夫之前所为伤心,想着给他安排房妾室。她自己个儿,则可落得个清净,陪着婆婆安生过日子,省得闹出些是是非非来,传回娘家让父母与哥哥担心。
如今,听喜塔拉氏讲得血腥,曹颐心乱如麻,喃喃道:“额娘,有您在呢?哪里会到这个地步?”
喜塔拉氏摇摇头,说道:“我还能硬实几年,过两年瘫了、没了都保不齐,哪里比得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算还在,两边都是我的媳妇,都是我的孙子,断没有偏着一头的道理!”
曹颐听得心里发冷,道:“媳妇不是嫡吗?规矩呢,礼法呢喜塔拉氏道:“别说是咱们这种小户人家,就是皇家,前些日子被废的那位,是元皇后所出,嫡得不能再嫡了,又如何?规矩礼法,不过是摆设,自己想要过舒坦日子,可不能指望别人的好心肠!”
曹颐想起出嫁前母亲的谆谆教导,又听着婆婆此时地话,脑子里有些浆糊。
喜塔拉氏正色道:“丈夫是你的,这个家也是你的,你到底是想要看着别人与你丈夫过恩爱日子,自己做个正房摆设;还是做个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将丈夫的心收拢到自己个儿手心里,这些都由你!这些话,往后我不会再劝你,若是你真拿定主意,要做主动为丈夫纳妾的贤惠人,那我也懒得再说。只是我素日清净惯了的,经不得这妻妾和美地热闹日子,明儿我便使人收拾行李,回老宅住去。这边你们是闹腾也好,是恩爱也好,老婆子懒得再理会!”
“额娘!”曹颐听出婆婆恼了,忙道:“额娘,是媳妇多事了!要不,就任爷去吧,纳妾也好,通房也罢,媳妇就在婆婆面前孝敬,婆婆别将媳妇一个人扔下,行吗?”说话间,眼里露出祈求之色。
喜塔拉氏想起前些日子听塞什图提过的曹颐养在大房的缘故,心里甚是怜惜,也晓得媳妇是真当自己是亲娘般孝敬,但是为了治治她这遇到事畏畏缩缩地性子,仍是硬着心肠冷脸道:“胡闹,你才多大,便说这样的话!难道你要跟着老婆子吃斋念佛、守活寡不成?若是你真待图儿没情分,连着夫妻和好的念头都没有,那我老婆子就做主,让他写放妻文书,使你们和离”
曹颐进门两年,还是头一遭受喜塔拉氏的脸色,见话中连“和离”都出来。一时之间煞是慌乱,伸手拉着喜塔拉氏的袖子,急得说不出话来。
喜塔拉氏甩了甩袖子,扭过头去,不看曹颐,略带惆怅地道:“说起来,还是我老婆子没福气,当初头一遭见你,就打心里亲近,喜欢地不行。想着要是能够求来做媳妇,那我老婆子也没有其他好盼地!不想图儿这混账行子。两次三番闹出这些,别说是你心冷,就是老婆子看着也寒心!终究是我的过错,他阿玛去地早,我这个做额娘地,没有管教好!如今,也没有脸面再留你!”
曹颐泪如雨下,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媳妇不好,惹您生气了!爷他……不过是媳妇小气,口里虽大度,却指望爷能只对媳妇好……没想到,突然有了秋萱的事,外加上肚子里的孩儿没了,媳妇心里好委屈……”说到这里。已经是哭泣不已。
喜塔拉氏心下松了口气,将曹颐楼在怀里,任由她哭着。这口气憋了一年。哭出来、闹出来,应会舒坦一些吧。
哪里有平郡王府的人?来寻觉罗塞什图的,是他一个在侍卫营时的小兄弟禄穆布。
与觉罗塞什图不同,禄穆布不仅是宗室,而且还是近支。是康熙皇帝的亲侄孙。其父是恭贝勒海善,其祖是恭亲王常宁。
虽然早年塞什图不过是家道中落的红带子。禄穆布出身显赫,但是却没碍着两人相交。
现下,却有些风水轮流转地意思。禄穆布的父亲多罗贝勒海善十天前被革退,罪名是纵容内侍在各处妄行,又不肯将实情陈奏,贝勒爵位由禄穆布地二伯满都护袭了。
按照规矩,像禄穆布这样的宗室,满二十岁便要授爵的。只是他虽为次子,但是兄长早夭,成了贝勒府唯一的儿子,早已被当成继承人,要承袭父亲爵位。因此,他今年虽然二十,却没有爵位在身。
没想到如今他父亲被革退,连带他的前程也没了着落,怕是想要个最低的奉恩将军都是妄想。
禄穆布心里乱糟糟的,偏生在家中还要装着浑不在意的模样,照顾父母,安抚妻儿。昨儿已经从贝勒府搬了出来,一家百十来口挤进个另外一处不太宽敞的宅子。他心里实在憋闷,便来寻塞什图喝酒,晓得塞什图最近一段时间应酬少,怕他顾忌到家里,便打着平郡王府地招牌,将他蒙了出来。
见塞什图出来,禄穆布“嘿嘿”笑了两声,道:“如今见你却是不容易,怎地现下升了官,反倒不如先前自在,可是嫂子给你定规矩了?”
塞什图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笑骂道:“你这家伙,就是直接说你找我,我还能不出来不成,用的找这般扯谎?”
禄穆布不经意被触动心事,脸上显出一丝苦笑。塞什图说完,方想起禄穆布家现下的处境,深悔失言,面上却装作不知,随口道:“这眼见进冬月了,天也怪冷的,是要去喝酒,还是去听戏,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禄穆布却不耐烦热闹,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与老友喝上几盅,心里畅快畅快,便挤了挤眼睛道:“上个月崇善生辰,哥哥没来,大家去了新街口一处暗门子,都是南边来的姑娘不说,就是酒菜,也是正宗的淮扬菜,忒是地道。要不咱打发人去问问,若是地方还空着,咱们就去那里吃酒!”
塞什图正为女人的事情烦着,着实没有寻花问柳地兴趣,拍了拍禄穆布的肩膀,道:“那些个脏地方,你往后少去,若是让人用了行为不检的罪名告到宗人府去,哪里有好果子吃?这年头,人心难琢磨,雪中送炭地少,落井下石的多。现下,你阿玛虽是革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几年,京城革退、复职的人家还少吗?就算一时半会儿复职无望,你是天潢近支,又在御前当差,往后恩封、功封,哪条路走不得?若是这会让人抓了小辫子,泼你一身脏水,你们这一房还能靠谁去?”
这番话。说得却是真心实意,禄穆布低着头听了。塞什图晓得他不好受,便道:“南池子有家砂锅居,他家的酸菜白肉最是地道,酒也是好的!这天怪冷地,吃那个那合适!”
说话间,两人上了马,只带着两个小厮,往南池子去了。
胡同另一边,曹沉着脸。与魏黑、小满疾驰而来。到了觉罗家大门口,曹跳下马背。眯着眼睛看了大门上地匾额一眼。
门房听到动静,出来问话,认出曹来,忙上前道:“哎呦,大舅爷,奴才给您请安了!”
曹摆摆手,叫那人起来,道:“劳烦传话,我有事要见你们大……大奶奶!”原本想要先见塞什图的。但是终究是惦记妹妹那头,便强忍下怒火,先探望萍儿。
门房也觉得诧异,这方才大爷被平郡王使人找去,这会儿明明远在山东做官地舅爷又上门了。想起近日听过的闲话,他心中也算有数,知道这是大奶奶娘家来问罪来。生怕受到无妄之灾,态度甚是恭敬。点头哈腰地应下,将曹引到客厅。一溜烟往二门报信去了。
正房里,曹颐哭得差不多了,想着这一年婆婆为自己操心,甚是内疚。婆媳两个,又说了好些知心话。
听到下人传话。道是曹家大舅爷来了。要见大奶奶。喜塔拉氏神色僵了下,随后笑着对曹颐吩咐。道:“看来是亲家大爷回京公干,你快去瞧瞧,别让客人久等!”
“哥哥回来了?”曹颐原当自己听错了,神思有些恍惚,还在哪里思量着,姻亲中还有那户也姓曹地。
听到婆婆吩咐,曹颐方醒过神来,晓得真是哥哥回来了,脸上满是欢喜。
喜塔拉氏掏出帕子,将曹颐拉到身边,一边替她擦拭脸上的泪,一边满是慈爱地说:“快把泪珠收了,要不亲家大爷瞧见了,还当妹子受了多少委屈,怕要心疼死了!”
曹颐虽然急着去见哥哥,却也晓得婆婆说得在理,将泪痕全都擦拭尽,方带着个小丫头往前院去。
到了前厅,见到哥哥,曹颐刚想笑着招呼,看到身上的素服,想起去世的曹荃,不禁又有些难过,哽咽着道:“哥哥……”
曹见妹子进来,打座位上站起,见她面容苍白,眼圈泛红,身子衣服空空框框,照去年清减不少,心里难受得不行。
“哥哥,二叔……二叔走的可安稳?”纵然对父亲不认自己有些埋怨,但是曹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这“父亲”二字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曹没有应答,很是平静地道:“萍儿,想父亲、母亲了吗?哥哥叫人送你回江宁,可好?要不,就随哥哥去山东,天佑满月了,模样很可爱!”
曹颐脸上露出疑惑,随后想到话中的意思,小脸顿时煞白,睁大了眼睛道:“哥哥?”
曹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但凡哥哥活着一天,也不会允许萍儿受委屈;就算哥哥死了,还有曹颂他们、还有天佑!”
曹颐想着之前并未有哥哥上京的消息,不禁疑道:“哥哥,哥哥是为了萍儿专程回京的?”
还没等曹回话,就听外头一阵纷乱,管事气喘嘘嘘地奔过来,道:“奶奶,不好了,爷出事了,浑身的血!”
曹颐唬了一跳,看了一眼哥哥,忙跟了出去。曹想着外头候着地魏黑与小满,难道是他们两个?
大门口,惊慌失措的禄穆布扶着浑身是血塞什图走进来门来。曹颐忙迎上去,看着丈夫双眼紧闭,脸上青红一片,不禁讶然出声:“这……这…禄穆布之前来过觉罗家,见过曹颐地,见到她如遇救星,急道:“嫂子,快叫人关大门,不知打哪儿来个疯子,给了哥哥一板砖!又追过来打!”说着,忙招呼边上的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