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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京官,做的是关系,有家族被倚仗,很是容易;做外官,也是做关系,却是地方上的关系。
朝中助力,虽可以为倚仗,但是地方上自有一番格局。如何梳理关系,还得自己费心。勋爵子弟,外放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京的大有人在。曹颁所在的直隶总督,是最显贵的外缺不假,却是最容易受攻讦。
见堂弟真心担忧自己,曹趿颇觉欣慰,道:“要是不放心我,四弟就勤勉差事,早日入阁,好在京中助为兄一臂之力。”
曹颁说的是真心话,曹项却以为堂兄不过是劝勉自己,忙道:“弟弟不足而立之年,便擢升从四品,已是借了家族余荫,哪里还敢奢求?”在他看来,要是堂兄遇到难处,也不是自己这个翰林官能援手的。
外头有平王府与淳王府两处姻亲,还有十六爷、十七爷两个至交,都是强援;家中还有二哥是御前一等侍卫,结交往来的都是勋爵子弟,轮不到自己出面。虽说曹项不在京中,可曹趿也始终关注着这个堂弟。不能说河南那边事无巨细都知晓,对于曹项这几年的官场作为也都清臭丁的很。这个堂弟,早年为了生母,一心步入仕途。
可进了官场上,不知是不是在翰林院待的,性子倒是平和许多,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或者说,他觉得满足。毕竟,以他的年岁,从四品的官职,已经是幸进。
曹颁却是不能看着他满足,有些话曹颂、曹瑕不好说,曹颗却是要说的:“想想小五。钱先生说过,以小五的资质,散馆后留在翰林本不成问题。小五却考了中等,去了六部做司官。你当晓得,他从小就爱读书。翰林院编书的差事,既体面又清闲,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哥哥,他为何不留在翰林院?”
曹项头一回听说此事,不由怔住,好一会儿方白了脸道:“五弟信中,只说这馆庶吉士才子如云,他考了二等已是侥幸。”
曹颉长吁了一声,道:“他跟我们也说的这个话。要不是钱先生提了一句,我还不知这小子蕹。拙。想来也是,老爷在世时,就曹褒赞过小五,说他资质是我等兄弟中之最。”
曹项心里很是混乱,扶着额头,眼神有些发直。
曹颁见他如此,倒不好意思逼迫他太甚,道:“谁也没指望你立时封阁拜相,你也无需太心急。只是心里要记得,我总有退下的那天,到时候家族重担说不定就要落到你头上。”
曹项闻言,立时转过头,望向堂兄,直觉得不可思议:“大哥正值盛年,即便有一日荣养,侄儿也长大成*人,哪里轮的着我……”
话没说完,就见曹颗出言打住:“难道偏要我熬到花甲,就不能让我也享享清福?最多再熬化、八年,我就要隐退。前半生为家族活着,年岁大了,也要过几日随心日子。到时我这富贵日子,还要指望你们几个给撑着,你可别想着偷懒。”曹项回到东府时,还带了几分恍惚。
他有些不敢相信,弟弟奎了成全自己,避开了翰林院的差事;堂兄话里流露出让自己接家族重任的意思。
曹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事,那就是将这几年堂兄陆续给的银子还回去。
堂兄此举,走出于善意,怕自己手头窘迫的话容易为外物所诱,办差砸了差事。曹项身为成年的弟弟,却厚不下面皮去占堂兄的便宜。幸好娶了贤妻,勤俭持家,减少了许多抛费。东府这边,每年又使人送上一千两银子过去。因此,曹颗给的这份银子,并没有动用。
曹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呆坐了半响……∫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突如其来
万寿节没到,户部就有了大动作。
不知雍正怎么想起国库亏空之事,让十三阿哥清查亏空,这一查可好,竟然查出二百五十余万两的亏空来。
要知道,在雍正登基伊始,曾追缴过一次官员亏空。康熙朝的旧账,有的追缴完毕,有的则因隔得年久,最终不了了之。
没想到,这短短两年工夫,户部又出来二百多万两的亏空,这相当于一个中等省份全年的税赋。
雍正气了个半死,下令十三阿哥追缴此项亏空。
不说旁人,只六部官员处,就追缴出一百多万两。剩下一百余万两,账目不清,追缴无力的,则归置在户部头上,由户部分十年还清。
为了此事,户部满尚书孙渣齐被革职,汉尚书遭申斥,两位侍郎被降级调用,其他牵连的郎中、主事等司官罚俸半年到三年不等。
曹颛这个即将离职的侍郎,因名下没有亏空,又没有直接插手过国库钱粮之事,倒是没受什么牵连。
曹颛觉得蹊跷,户部亏空是宿症,皇上为何会选择此时追缴此事。
没几日,便德德地有流言出来,听着那话的意思,是户部出了“内鬼”,在御前揭开此事,才引得皇上震怒,使得京官不安。
曹颛虽没有动什么手脚,但是听了这话,却是不做贼也觉得心虚。
毕竟,在此次户部大地震中,他丝毫无损。又因即将就任直隶总督,在外人看来,就是皇上其中的心腹臂膀。
这样想的人,绝不止曹颛自己。
他再去户部时,同僚属下看着他的眼神,都复杂莫名。就是那种畏惧中带了鄙视,殷勤中带了提防,使得曹颛气闷不已。
他正寻思,要不要使人追查下流言的来路,省得被有心人推波助谰,真的“栽赃”到自己头上。
没等他有动作,就开始有人指名道姓地点名“内鬼〃,却不干他曹颛之事,而是皇上门下的奴才云南布政使李卫。
李卫早年在户部三库任郎中的履历,同老庄亲王的结怨,都被人翻出来说唱。
开始流言还有鼻子有眼,说得不算离谱;后面不知为何传走样,连老庄亲王之死都同李卫扯上关系。
雨此次户部大变动的根本,则成了李卫想要谋户部缺才进的谗言。
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算计人;可最令大家忌讳的,就是这种牵连众多,激起众怒之事。
数日屯,就有不少弹劾李卫的折子递到御前。弹劾的内容五花八门,似是而非。从李卫最早的梢官起,到他在云南傲视上官什么的,都没有落下。
十六阿哥同曹颛说起的时候,都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道:“这就应了那句老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大用前,先敲打一番,那位才能安心。”
曹颛听他一说,也想明白其中关键,道:“江南要地,财帛动心,真人入眼,多少官员折在那里。也只有放个孤臣下去,才不会被外力掣肘。”
话这样说着,曹颛暗道侥幸。
李卫受这番“敲打”,是因为雍正要他百分百忠心,有点“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可想而知,只要李卫抱出雍正大腿,前程一片大好。
曹颛不是雍正的潜邸之臣,又同宗室有理不清、断不了的干系,雍正能用他,可也不会视之为心腹。
如此1正好。
转眼,到了万寿节。
因还没出大行皇帝三年孝期,宫里并没有举行宴饮。
可今年外地督抚进京,加上朝中文武百官,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皆到宫门外运叩恭贺。
曹颛已经卸下户部差事,交回印信,只等着给李氏过完寿就出京就职。
李氏过寿,曹颛外放直隶总督,曹项回京,曹家可谓是“三喜临门”
即便曹颛没怎么张罗,府里也较往年热闹。亲朋故旧自不必说,亲自上门者众。
就是许多官场上的点头之交,也使人送了寿礼过来。
寿宴…进行一半,宫里就赐下好几份寿礼,有密太妃的,有皇后还有两串朝珠是皇上钦赐。
这般体面,使得不少贺客目瞪口呆。
只有知道些根底的,想起李氏身份不同,自以为明白曹颛出任总督的隐情,少不得一肚子酸话,却是恨不得自己也是有个出身尊贵的娘。
曹颛这日,被惯了不少酒下去。等到宾客散去,他已经站不稳,由人扶着才能送客。次日,曹颛在头痛欲裂中被唤起。因他还要陛辞,得递牌子陛见,耽搁不得。喝了浓浓的醒酒汤,用冷水洗了脸,曹颛才觉得精神些。
骑马到宫门外,已经有不少递了牌子的官员在候见。
曹颛近前,递了名牌,而后便同候见的山东巡抚陈世倌与原任河南巡抚石文焯寒暄起来。
这两位今日也是来陛辞的,陈世倌依旧是留任山东巡抚,石文焯则从河南巡抚调陕西巡抚。原陕西巡抚范时捷调回京中,至于石文焯空出的河南巡抚一职,则有河南布政使田文镜接任。
雍正朝的三大模范总督,都是早年名声不显,如今却崭露头角,都在地方任布政使。
如今,年纪最长的田文镜先升了总督。鄂尔泰时任江苏布政使,李卫顶着云南布政使的官职在京候官。
曹颛心中一动,早先他还奇怪,雍正既然要用李卫,为何云南那边还不使人下去。毕竟鸦片也好,被李卫梳理通的云南盐政也好,都是内库的钌袋子,需要心腹料理。
现下看来,这去云南馈守的,八成就是鄂尔泰了。
雍正能信任的臣子不多,自不会一个地方浪费两个心腹重臣。
正想着,就有内侍过来传口谕,召曹颗陛见。
该交代的话,上次陛见时已经说完,曹颛还以为是是个过场,昭显皇上时直隶总督的重视。
没想到,到了养心殿,雍正又有一番交伐。
练兵,竟然是练兵!
曹颛有些懵了,他实想不通,为何直隶需要练兵。
难道雍正就不担心,磨刀伤了自己的手?
等到雍正使内侍将一份折子递给曹颛时,曹颛才知道为何雍正会关注地方绿营。
实在是,地方绿营失去战斗力不说,吃空饷还厉害,使得朝廷与地方的负担很重。
可以这么说,六十人吃着一百人的饷,却只有三十人的战斗力。百姓钱粮赋税,养的不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而是一堆喝兵血的禄蠹。
“兵强则国不辱,朕不是吝惜银子,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绿营毁掉。朕加赏你兵部尚书衔,节制诸提镇,给你两年的功夫练兵。”雍正掷地有声。
曹颛却不敢大喇喇地应下,忙道:“圣命所指,臣自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只是臣并不谐军政,皇上是否再委个懂军政之人,臣从旁辅佐,省得耽搁皇上大事?”
雍正听了曹颛的话,皱眉想了想,道:“事起仓促,朕一时也没有什么人选,你先跪安,朕会想着派个帮手给你。”
曹颛闻言,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直隶不比其他地方,绿营兵马要比其他省份多的多。曹颛可不愿沾手,这是容易惹忌讳之事。
现下雍正一时心起,过后要是心中不乐意,少不得要迁恕到曹颛身上。
不过出了这番变故,使得曹颛丝毫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去寻十三阿哥打探,到底是什么章程。
“准格尔有变?”听了十三阿哥的话,曹颛愣住:“策妄阿拉布坦
不是遣了使臣过来,主动要求和谈么?”
自打先皇驾崩,朝廷就派了人去西北和谈。
这一谈,就谈了两年,都没个准信。直到数月前,策妄阿拉布坦遣使,才算有了眉目。
如今,带着诏书的议和大臣,出京还不到两月,许是刚到西北地界,怎么准格尔又有变故?
“策妄阿拉布坦老了,他倚仗俄罗斯人,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