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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推脱过,这时候说这个——倒是想想这里是金陵,怎么与你说亲。”
安应榉就奇了怪了,别的军中汉子,就是再粗糙,到了男女之事上也要脸红的——还越是大老粗越是扭捏。怎么周世泽就偏与别个不同了,这样爽快起来,听语气倒不是说亲,而是替他买些金陵土特产去太原一般。
周世泽听了安应榉的话,艰难提醒自己这是自己上峰,自己还整求着人,好悬才没给出气死人的脸色。只是撇了撇嘴道:“就是在金陵才找您,在太原我自个儿就办妥当了——这不是您的地头?”
安应榉的意思本是指的周世泽是太原人,让金陵女儿远嫁太原实在太难了,谁家肯呢——小门小户贫寒人家自然不在意,毕竟周世泽也是少年将军,这是求不来的佳婿。但是安应榉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小混蛋眼光可高。或者小门小户里也能有出类拔萃的,想来西施本也就是乡间浣纱女不是,但是世间娇女一般还是在富贵人家的。
也是了,贫寒人家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里有女孩子可以养护自己,更不要说装饰了。如此这般,寻常情况自然比不上那些娇养的女孩子了。
周世泽却是不会想到这些,安应榉也很快明白他这时候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己看上的女子提亲就是了,难道还有不成的?不得不说这心思猜测岁不睡十成十,也有七八成了。安应榉不知怎么给他直接说破,只得道:“别的不说了,只说你家在太原,没得一个长辈点头,可怎么说亲。”
周世泽理所当然道:“我爹娘都已仙去了,上头自然没得长辈。天底下没得长辈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不成亲了么,人家是自己做主,我自然也是自己做主!可别给我说那边的老太太,早分家了,又不是我正经曾祖母,摆什么谱儿?还想做我的主么。”
周世泽虽没的父母兄弟,但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个来历。想当初他祖父就是出身九边千户人家,只是命里不好,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这就有了后母。人说有了后母就有后爹,有时候也是确实。
新奶奶也能生孩子,可把他一个发妻生的少爷挤到一边去了。等到年纪大了,要出路的时候就简薄地打发出去了——家里千户的位置只能有一个儿子继承。他是嫡长子,本来该是他继承的,继母自然打发他。
后头若不是周世泽祖父自己争气,立了战功也当上千户,可不是就让人踩到泥地里去了。如今那边府上算是周世泽的亲戚,繁衍人口日多,又没得出息的,倒是不如周世泽这边,于是便想着与周世泽这边走动起来。
原想着不过是个少年,又是年少无亲的,到时候走动起来还怕他不尊重?谁能想到周世泽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性子,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圆过来,当时就大大咧咧道:“可不敢和贵家亲近,只怕将来要有别的不好,一个不在意,别把自己的千户位置给人家算计去了。”
这就是纯胡说了,自家的千户位置自然只会给自家儿子继承——除非将来周世泽没得儿子,得从那边过继——只是他的性子只怕宁愿养个不相干的养子,也不会要这些有‘血脉亲情’的罢。
这话本来的意思也不是真有这事,这是在含沙射影呢,当年的事情但凡认得两家的谁不知道。这时候周世泽没有一点情面地说出口,这就是不想亲近的意思了,还说不出一点不是来,大家眼睛也不瞎的。
这几年周世泽到了娶亲的时候,那边老太太又有了别的主意,这是要与周世泽说一门自家娘家那边的亲——或者几个儿媳娘家的也成。她晓得周世泽是死硬的,但她心里还想着少年慕少艾,自家几个娘家的女孩子哪一个拿出来不是美人,到时候不怕周世泽犟。
也是因今岁年末那边越发要让他见女孩子,简直是死缠烂打了——他是同那边府上没得情谊的,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总不能把人打一顿罢。他这才没得法子了,跑到金陵来,算是避过。
安应榉晓得含糊不过了,也是一脑门子官司,索性不说了,管他什么人家,让他提亲去——大不了被人拒了就是。于是道:“那你说说是哪一家的好女子,我让我家奶奶给打听打听,要是真是好的,就提亲去罢。”
这时候周世泽才见一点停顿,但是很快就声气依旧道:“我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才来找您帮忙——不然不是立刻上门来的比较快!”
安应榉彻底没辙了,他早知周世泽不再沙场上是有些不靠谱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不靠谱。原先还有些疲于应对,这时候拿住他这一个痛脚,当即冷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你知这金陵有多少人家,又有多少女孩子,找出其中一个可不是大海捞针。你现在连人家谁家的都说不出来,我可没法子。”
周世泽睁着眼睛大声道:“谁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知她姓顾呢,应该是不到十五岁——出门的时候多的是人跟着,也该是个千金小姐。”
安应榉冷哼一声,不为所动道:“这难道是你的本事吗?金陵姓顾的人家多了去了,富贵人家也不是一家两家,谁家没几个适龄女孩子?我家奶奶不晓得你说的是谁,难道让你一个外男一个个看过去,看谁是再提亲——远的不说,就是家里后头多喜巷子就有一户姓顾,人家还不是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姐。”
这才是话赶着话了,两个说话的人都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巧的事情。周世泽打听了半个金陵都没找到的,竟然就在后头一条巷子,何等地近啊。
周世泽还不服气,又道:“她可是好看了,只要见了她就该知道一定是她了,别人哪有她那么好看!”
安应榉气笑了,再懒得理他。
祯娘不知自己正被人满城打听,过了安应榉刚回来那几日,盛国公府的女孩子又重新上学了。这一日课间又是闲谈,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周世泽。
在场的女孩子都没见过周世泽,最多就是听父母兄弟说过罢了,倒是赞不绝口。玉润就忍不住道:“到不知道是给家里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父亲是一个,如今哥哥们也是,倒是没有说他不好的。”
玉浣这时候已经习惯了自己定亲的身份,反而仗着这个比妹妹还敢说,也道:“是了,一个个都说怎么是九边那边的小将军,不然可要从妹妹里面挑一个去结亲,这是做了人大舅子也是不错,算是有亲了。”
真有欣赏的人,招来做女婿或者妹夫是很常见的,从古至今都有,有好些还成了佳话呢。玉浣已经定亲了,玉润也是,这时候说来其他女孩子可不是就被意有所指了。
玉润也是配合姐姐极了,笑着道:“看着是喜欢的不行了,现在还可惜太远了。但是真个是英雄豪杰还怕这远了,弄不好考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要结亲——妹妹们可小心了,可别要远嫁了!”
为了这个女孩子又是打闹了一番,就是没被搅合进去的祯娘也从书本里抬头,正好她在看霍去病的列传,便问道:“是何等样子的人?年纪倒是很小,听起来是霍去病的品格,也算是年少英雄了。真有幸,倒是想见一见,是不是真当的起那些赞。”
祯娘说这话可没别的意思,纯是有感而发,可是在场的女孩子可不放过她,当即就道:“这可不得了了,咱们的九天玄女是动了凡心了,不然怎么要见一个外男。现在只是说说,弄不好也是一桩姻缘。”
什么是一语成谶,这就是一语成谶。这当然是一桩姻缘,不然前后种种又算什么,只是不晓得能不能真的成了罢了。
祯娘晓得她们是无事做,要找个人来说,因此才不说话,只是拿了书笑了笑就过去。她自然对人口中的这位周小将军有些好奇,不过这样的好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若是没个后文,那也就是风过水无痕罢了。
只是事情还真有了后文——这一日依旧是上学,除了阳光明媚外,倒是和平常日子没有什么不同。祯娘也是按着往常早起准备,梳洗打扮。只是再抹唇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道:“今日用大红的罢!”
这可是少见的了,读书上课的时候祯娘依旧打扮精致,但却会是清清淡淡的。她的唇上色容易,只要一点点颜色便显得丰润秾丽了,何况是大红色,这可是轻易不用的。
不过祯娘的话是不会有人驳了去的,于是红豆赶紧找出大红的胭脂膏子,拿了小管笔细细地涂抹。祯娘的皮肤如何白皙,如堆雪一般就是了,这时候的嘴唇正是雪里梅花,又冷又艳。祯娘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心里觉得不妥,但是不知怎的并没有让擦了。
站起身,祯娘今日少装饰,只是脖子上一串绕了三圈的翡翠珠链扎眼——这本是一条链子来的,这时候绕了三圈,最长的一圈依旧能垂到肚脐。翡翠算不得顶名贵的,至少这时候不算,听说武宗倒是很喜欢,但也就是那一阵罢了,世人还是爱玉胜过其他,况且还有各色宝石,也价值远远过于翡翠。
不过这一串翡翠项链确实不是凡品,翠色饱满,剔透非常,看着竟是一泓碧水在其中流动。就是翡翠不算顶好的东西,到了这样的品质也是难求的了。又兼是这样的翠色,这样戴着倒是显得格外雍容大方了。
除此之外的装饰都是简单素雅的,祯娘这就要出门了。最后看了一回屋子里大大的玻璃镜,照出全身的影子——明明是素净的衣裳,素净的发式,上头也不见几件首饰。但是胸口流动的翠色、还有饱满的唇色,都是夺目的点缀,越看越不寻常了。
她隐隐觉得今日会有不同,但又想不出能有什么不同。这个心思也就是一个回转就被抛下了,她自己还忍不住哑然失笑。自己是从来不信路上算命师的一言半语,这时候自己神神叨叨起来了。
于是便就着丫鬟打起的帘子出了门,一路上果然没有别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就是多想了,日日一样,能有什么不寻常的。抱着这样的心思,又是夹道处下了车,这就要往园子里去,却不想转到回廊处正与人撞在一起。
好在不像话本子里是撞了个满怀——祯娘这样受过教养的小姐行动都是有章法的,走路的时候也不能露出鞋子,更不要说禁步不能碰出一点儿声音了。既然是这样,就是熟练也不能快到哪里去,怎能与人撞到一起。
祯娘不晓得这是谁,只是一见是个男子就赶紧低头避开了,这里出现的谁对她都是外男。因此她倒是不知这是谁了——只是她不知他,他却知她。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一直在满金陵找祯娘的周世泽!
周世泽这几日如何焦躁,虽然他嘴上不认,但也知道自己心里是焦虑的。他可算是知道了,老天要难为你的时候是没法子的,偌大的金陵城,一个女孩子可怎么找。就是他再是一个自信到不得了,自觉没什么不成的人,也终归知道了,世上事情可不由你做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他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着月白满绣宝蓝花纹衣裳的女孩子,低头敛目,手上拈了一张帕子。帕子尖尖在风里微微颤动,其中绣的精致的蝴蝶便若隐若现。
周世泽又是想看,又是不敢看——多稀罕,他眼里晓得规矩,平常也不会冒犯女子,但是要说多知道礼法,那也是说笑了。这时候却连一个女孩子的帕子都不敢看,这是什么道理?
一张帕子尚且如此,祯娘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