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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头有七下西洋的事迹,后头还有英宗正统改新开海,太仓也成了第一批五个市舶司的所在。自此之后太仓越发繁盛; 还因着地处长江入海口,有‘海洋之襟喉; 江湖之门户’的名声。至于‘天下第一码头’之类的美称就更不要提了,远远不是后起之秀广州、泉州可比。
不要与远处比; 就是在这天下闻名的苏州,太仓也是一等一。当下有名士曾经戏谑道:苏辖一州七县,金太仓、银嘉定、铜常熟、铁崇明、豆腐吴江、叫化昆山、纸长洲、空心吴县; 太仓排在第一位; 又以‘金’来形容; 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顾家一行人这时候就到了天下美誉的太仓; 不过他们不会像初来太仓; 想要在其中寻找机遇的外地商人一般,各处张望,他们这是回乡来着!自到码头起就有老宅的管家过来接住众人。安排车马; 又打点前后,直把他们舒舒服服地接进了柳树巷子大宅。
祯娘和顾周氏自然回原来自己的院子歇息; 管家提前好几日就带着看宅子的媳妇婆子打理,直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为止。至于其他伙计账房等人也不会怠慢,都在宅子里安顿下来。宅子宽阔,尽够住了。
祯娘第二日早早起身,一睁开眼只觉周遭既是熟悉又是生疏,这才恍惚回过神来,晓得自己是回了太仓柳树巷子的宅子。这边是她长大的地方,自有记忆起就在此居住,知道去岁为止,不熟悉怎么可能呢!
大小姐起身了是瞒不过丫鬟们的,一下就有将离带着青黛来服侍祯娘。与此同时,祯娘这个院子好似突然才醒过来,有丫鬟开始说话走动,也有顾周氏那边送来东西。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刚刚绞下的几朵栀子、玉兰、芍药罢了,必然是让祯娘簪带的。
祯娘此时已经收拾完毕,身上穿了一件小立领纳锦百花蟒绢袄儿,一条五色罗裙子。其余装饰只不过是头上弯月髻间插了一支金玉鱼宝簪,吐出一挂珊瑚珠子穗儿,胸口挂了一挂金厢玉鱼摺丝珊瑚宝石坠领。其余的一概全无,手腕上手指上光溜溜的——今日也就是在家做事,自然是越方便越好。
看见花来,祯娘也没有推辞,只是拣了两支栀子别在领口,其余的就让丫鬟们分了去。起身就道:“太太哪里去了?吃过早饭了?账房开始做事了么?”
送花的媳妇还没走,恭恭敬敬道:“太太在早用过早饭,吩咐说大小姐舟车劳顿只怕会多睡,让厨房只时时刻刻备着,只要大小姐起身就能送饭过来。大小姐先不用忙,用过早饭再去账房——太太在领着账房们做事,开头也没什么好忙碌。”
祯娘点点头,还不待说话就有厨房的人过来说是早饭得了,给送过来,一时失笑。
早饭等事情何必赘述,只等到了时候就往账房去。账房所在十分阔朗,是把正房三间全部打通了的格局。其中分了各组,每人有有一张大书案,各据所在。现下正是做事的时候,大家并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交换数字、账本之类,祯娘进来时就只能听见打算盘的声音了。
顾周氏见祯娘进来,便朝她招了招手,带着她和苗掌柜与太仓这边管事的去厢房小隔间——这本就是账房做事情累了休息喝茶所在,桌椅茶点俱全,这时候来谈事情也相宜。
三人坐下,立刻就有丫鬟给添茶倒水。顾周氏这时候才道:“你原先写了条陈我知道了,只是事情还是要到了这里听你说地清清楚楚才是,况且也要给祯娘说一回,让她晓得。”
管事眼观鼻鼻观心,立刻晓得了这一回是要大小姐前前后后都经历的意思,怪道刚刚不要禀报,一定要等到大小姐来到才说。不过这也很好就是了,将来家里偌大一份家业可都是大小姐的,他们这些人也是指着大小姐吃饭。大小姐早早经事,一切更加稳当。
脑子里想着这些,嘴上却是不打等儿的,张口就道:“家在太仓这边的产业多是当铺、出租铺面、港口出一家货栈以及桥洞巷子那边一处五进大房产。按着太太所说,除了一家太仓城里的当铺还留下,其余的皆可发卖,如今已经大多出手,只有桥洞巷子房产及七八间铺子还在。这些铺子也贵贱不同,连着房产,以后陆续发卖大概还能有三五万两银子。至于已经出手的,则是换了十六万两银子——大多是要到年下才结算。”
按着顾周氏的意思除了当铺和货栈,其余的剩下也就剩下了,这是由于生意不同的缘故。当铺生意可不能做了,连着生意格局出手给人家能拿钱,若是等了又等,当铺生意衰落了,只当铺子给人,银子数目就不同了。至于货栈生意则是由人脉造成的,这个生意最难就在此,若不是关系铁硬,可是惨淡,尽早出手是止损来着。
其他的生意则是赚的瓦片钱,放在那里赚钱,虽然压着一些钱不能流动,但是好歹是最稳妥的。
顾周氏满意地唔了一声,道:“剩下的那些更不用着急了,当作是平常做生意,慢慢出手,再没有让人占便宜的道理。又有一件,你说年下结算,可要谨慎,最怕有那些要账老大难的!”
如今欠账的才是大爷,顾周氏早就见识其中的苦楚了,之前祯娘提议甩掉那一笔欠款,虽说是亏钱,但顾周氏一下就同意了,可见其中麻烦。
听到这个,管事也只能无可奈何道:“除了几个根子不在太仓的陌生面孔,其余的哪里能直接要到银子。太太是做老了生意的,这些事情可不就是这样?至于其余的买主,我们都是细细寻访过的,都是极有信誉的,将来如何不能断定,但也只能这般了。”
顾周氏还能说什么,就是这般了,她苦苦相逼这管事也不能变出那些给钱爽快的买主。只得接着问道:“既然是这般也就罢了,你把其中细账报出,让祯娘晓得一些。”
祯娘原本是仔细听着的,晓得了以后就心里有了一本账。不过这还不够,干脆自管事那里抄下那本明细,回去以后前前后后看了两遍这才放手。自这里她对这一些账目数字就了如指掌了。她就坐在账房里,或者有些不决、不豫、不明晰的,只要询问祯娘就是了。
祯娘坐了两日就觉得这些事情是千篇一律,她坐着也就是这样,并没有多少长进。便于顾周氏道:“我只听说最近刘家港来了七。八支船队,有西夷的、高丽的、日本的,就是太仓一时来了这样多也少见,市舶司肯定要把大家召集起来,办个展会,我去看一回。”
太仓因着开海的缘故,多少西夷人的船见不到?只是一支船队就是十几艘船,还是七。八支船队,这样多的船只带来的货物同时要交易,就是在太仓也十分少见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该有官府动手,让大家能更加方便地做生意。
祯娘从小在太仓长大,但年纪在那里,这样的场面也是没见过几回的。顾周氏一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让跟着的人小心仔细一些就自然放祯娘去了,临去之前还给了祯娘一沓银票,一共是一千两。只说是让祯娘自己看着什么好也可买些来。
顾家本来账上有些紧张的,但是这一回出手太仓的产业是有一笔现银流入的,又有祯娘办的火柴作坊也在赚钱,而且越来越多——顾周氏本想让祯娘自己拿着火柴生意得的利润,只是祯娘依旧让账目进了自己总账。在她看来这样少了许多不便,而且这就是左口袋倒腾右口袋的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自己会没钱花销?
不过饶是顾周氏一向对祯娘银钱上十分宽裕,但也没有给个零花钱就到了一千两的地步。只是祯娘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其实只要一想就能知道了,那些外国来的宝货真让祯娘看得上的必定不是一般,一千两银子能不能足够还两说!
以前没有这样数目的零花钱?但是到了过生日等日子,专门给祯娘打首饰,几百一千又不是没有,只不过不是直给祯娘罢了,其余都是一样的。
祯娘就带着这些银子往市舶司那边商会大堂去了,她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因此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到处是商贾,除了那些怀揣巨银,做的也是大生意的外,也有一些小生意人。他们除了可以抱团外,也可以盯住一些利润没有那么大,但也十分有利可图的生意,总归那些豪商吃肉,其余人一点汤水还是有的。
这商会大堂虽名义上市舶司的附属,但从最初出钱修建就是总商会出的银子,实际上就是总商会为方便自己所造。整座楼阁与大明建筑迥异,是用的西夷人的教士画图督造,主体是石头构成,上下总共有四层,地方宽广,濒临长江,显得十分有气势。
祯娘不是第一次来这边,没有多少好奇,直接便往挂着‘太仓交易厅’牌匾的大门进去。这大堂里面人虽多,但却是多而不乱的——大厅中央是围成‘口’字的柜台,柜台向外待客。这样一圈,包括了几十样商品种类,可以把进出商品都包揽进去。各商人就围绕这些柜台,要进行交易。
交易法子还是当年英宗皇帝颁定的,凡是商人都在用,没有一个不在夸赞的,若不是早就拜了陶朱公,一个个就要把英宗皇帝做了祖师爷。这法子说来并不多难,难的是想到这个,更难的是真能做到公正公开!
商户若是想在这儿卖出货物,无论是西夷还是大明人,都要按着货物所属的种类去不同的柜台报出。每日酉时封柜,点查卖货商人货物,有无缺少、差劣,最后总结一类货物明日能够出售多少。这就可写在木牌上,像是流水牌挂在柜台前面,边上还会有这一样货物的一个大约价格——这是据之前交易的结果大略得出,只是供有意买入的商人参考一番。
祯娘来的正是时候,原来瓷器柜台上正要开标。这一回跟着祯娘来除了几个小厮和太仓这边宅子留下的管家,还有微雨和另外两个丫头。微雨没来过这儿,看瓷器那边涌过许多人,又十分看不明白了。
便小声问祯娘:“大小姐,他们就在这儿买卖自家货物,只是我再不明白是怎么行事的,大小姐教一教我,免得到时候不好说是太仓出来的。”
祯娘带着他们往二楼去,上去时候就道:“看着人来人往,摸不着头脑,其实简单的很。那些想要货物的就把所要数量和愿意价格写在纸笺上,当中投入柜台前细口铁匣子里。等到大家都投入完毕,自然有经纪当中开着铁匣子的锁,把所有纸笺取出来,价高者得罢了。最高价的能得到自己所需,第二等价格的要看还剩多少货物,以此类推,直至没得货物了,这个价格以下的买家便不得货物。”
微雨很聪明,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窍门,除非是开出天价,不然大家都是在暗暗揣度的,尽可能最低的价格拿到最多的货物。不过也就是尽可能罢了,实际上大家都会开出一个合适的价格,不然不是要输给别人么,到时候错过了货物,可不是要空手而归。
想到这里,微雨忽然觉得有个地方不对,赶紧问道:“小姐,若是这般,有那一些商人买主彼此勾连,一起开出一个极低的价格,那该如何是好?这不是让卖家巨亏?”
旁边的管家听到这里,立刻赞了一声:“到底是常在小姐身边的,也是小姐熏染了,微雨姑娘这些事情也很通,比起一般伙计还要机灵。”
祯娘晓得他这是找着机会就奉承,也不多说,只是给微雨解释道:“卖家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