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离伸手接过,将信件看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手又将信件递给了旁边的一个文士。
那文士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淡青袍子,却掩不住身上的清贵之气,正是人称骁骑之智的骁骑长史叶睿图。叶睿图低头看了一下信件,赞叹道:“夫人好手段,这般无赖的做法,也只有小儿女才能自然从容。户部仓司员外郎竟落到孙墨释那呆瓜手里,高老头和江木讷可会气死?”
他模样温文清贵,一派世家公子之风,不想却是如此毒舌。高崇祎与江自流若是听到了,非打他的嘴不可。
“什么好手段?”陆离道,“她自来聪明,我知道,但她从未与朝政接触,一出手便将国库的出入口扎死了,这等主意,必定有人在后边指点。”
叶睿图吃惊道:“侯爷,这不是你教夫人的么?否则夫人怎能知道孙墨释不属任何朋党?”
“不是我。”陆离眉头微皱。就因为不是他,所以他才烦恼。
“哦!”叶睿图不厚道地笑了,“夫人当真好手段!先是听话将您调离京城,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个心腹谋士,给她出了个旁人觉得她绝对想不到的主意,将国库的出入口给拿下了。而夫人与你那一重关系明摆着就在面前,人人都怀疑这是你布下的局,高老头与江木讷此刻一定恨死你了!”
他笑得直不起身来,拊掌道:“一出戏,拿下了户部仓司员外郎之职,给您扣了黑锅,还将您与丞相、御史两派人马都挑了个遍。一石三鸟,某对夫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夫人身边的谋士更是好奇!究竟是谁,竟敢明知夫人是你的却依旧呆在夫人身边?某怎么没听说过,朝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你当然猜不到。”陆离语气微冷,不出所料的话,这个“谋士”就是段昀了。想到那晚在太液池边的情形,陆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时竟想到了亲上加亲上边了,恨不能立刻飞回京城,命令段昀赶紧回云南去。
好在他很快就想到,段昀作为镇南王世子,按规矩正妃必定是摆夷族人,而以谢凝那脾气,绝不会跟人共侍一夫,这才放心下来。然而转念一想,名分不成,难道心动却能控制么?
一时竟思绪烦乱如麻,出神了也不自知。
“完了……”叶睿图摇头叹息道,“三年前,三年后,你终究是逃不过这一道情关,我说陆七郎,你能出息点么?这么不放心,不如将你那媳妇儿再放回深山老林去?保准一个男人都见不着,只是恐怕也能爱上老道姑!”
陆离横了叶睿图一眼,将信件烧了,道:“把地图看好,行动不容有错。”
想了想,他还是提笔将回信写了,让隼送回去。
于是,鹰隼又穿越九重层云,回到了京城。
御史府里,气氛凝重。
御史大夫江自流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明前茶,垂目用茶盖慢慢地拨弄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周围的官员们大气也不敢吱一下,皆暗暗提起了心。
半晌,江自流才将茶盏放下,叹了口气道:“也罢,落在无名小卒手中,终究比落在高崇祎手中要好。”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以官员道:“大人,依您看,此事……”
“是太尉手笔。”江自流道,“只怕其后还有手段,太尉一惯在军事上强横,少有插手朝政之时。此事却叫人不得不防,太尉恐怕……当真是要一争天下了。”
众人登时失色,问道:“大人,这却如何是好?”
江自流沉吟道:“关键还是尽早找回十七皇子,西南那边到底有没有消息?”
“惭愧,十年前鹂妃虽在泸州失踪,但十年来我们的人寻遍了巴蜀之地,也找不鹂妃与十七皇子的消息。”
“如此……倒是为难了。”江自流道,“看高崇祎那老匹夫今日的行事,竟是要将女帝惯成个庸君,随女帝的心意行事。”
一官员道:“女帝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没有主意,左一个太尉以武力相迫,以情意相诱,右一个丞相纵容,庸君还是小事,只怕早晚要成昏君!”
而此刻,御史一派口中的昏君预备人选谢凝正舒舒服服地趴在美人榻上,让琼叶给她捏肩。
“陛下,您可还舒服么?”琼叶轻声问道,“奴婢的手劲可大了?”
“不,很好,就这样……”谢凝唉唉叫道,“你不懂,啊……就是要疼,才能舒经活络,朕的身子在道观里冻坏了,一到冬天真是哪里都疼。唉!朕还有那么多奏折要看呢,琼叶儿,你说皇帝这般辛苦,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争得不要命呢?”
“那是因为陛下想做个好皇帝呀,所以才辛苦。”琼叶笑道,“陛下若是做个昏君,每日吃吃喝喝,看美人儿,那日子就舒坦多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离死也不远了。谢凝笑了笑。
“陛下。”兰桡进来通传,“镇南王世子来了。”
“表哥?快请!”
段昀一进到暖阁里,便看到一副美人娇懒图。暖阁里地龙烧得旺旺的,谢凝下朝后还穿了件龙袍,长发挽成髻,上边一根碧玉簪,若不是她眉目间一片清丽,当真要以为是个纨绔子弟了。
偏偏谢凝听到动静还转过头来,看着段昀笑道:“瞧,看美人儿。”
琼叶看着面如冠玉的镇南王世子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不禁抿嘴笑了。
第29章 筹措
谢凝看着段昀脸都红了,忙收敛神色,端坐起来,问道:“表哥先坐,琼叶,取朕平日喝的茶叶来。表哥,你此来可是有事要叮嘱朕?”
段昀坐下道:“回陛下,微臣不过担心陛下,愿为陛下一解旁忧。”
“旁忧倒是没有,不过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谢凝接过琼叶奉上的茶,轻轻地划拉着水面,轻声道:“表哥,等朕将国库拿下了,这‘妇道人家’的样子,便做不出来了。”
段昀不禁点头。
自回宫继位,谢凝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一哭二闹便能登极,不是因为她手段多厉害,而是满朝文武都将她当成个不懂朝政的妇道人家。她的所说所做,若有功便是太尉厉害,若有错,便是小儿女情态。现在将孙墨释放在户部仓司员外郎的位置上,也能说是陆离临走时的安排。但她一开始卡住各项支出,满朝文武都会警惕,知道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个妇道人家,还是个皇帝。
“所以……”段昀温声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应对呢?”
谢凝笑了笑,道:“朕从前读书,圣人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不瞒表哥说,朕做了一手好菜,所以朕深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国库,朕是一定要拿下的。妇人当家时,第一件要拿住的便是钱,对不对?”
“暂且不能开源,便要节流么?”段昀点头,“陛下想的不错。”
“也不是朕想出来的,朕只是想打了从前。”谢凝噙了口茶,道:“表哥可知道隆昌二十一年那场东南平叛么?”
“微臣记得。”段昀道,“东南江夏王起兵造反,十日连拨十二城,势若猛虎。当年朝中无将,是年方十八的太尉主动请缨,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将叛乱平定。微臣记得,便是此事,让太尉在军中站住了脚跟。”
“当时朕刚嫁入永定侯府,不怕表哥笑话,朕年少时傻得很,眼里心里只有一人,自然对他的事处处在意。所以,朕也清楚,太尉在行军时几次生死,都不是因江夏王凶悍,而是粮草没跟上,好几次,连他手下的士兵都造反了。”谢凝道,“从那时起,朕就知道,在朝中,无论文官武将,最重要的不过是一个钱字。”
段昀点头,轻轻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在太尉身边,学到了许多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吧。”谢凝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喃喃说:“是时候见见孙墨释了。”
事情总是宜早不宜迟,这天下午,孙墨释便被召进了宫里。
引路的太监将他一路带进紫宸殿旁边的暖阁里,孙墨释还以为皇宫处处都像紫宸殿的大殿那样金碧辉煌,没想到暖阁却是雅致得很,一水的紫檀螺钿。他走进去,只见上头的御案后坐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翻阅奏折。
这便是女帝了,孙墨释心中一慌,赶紧跪下,叫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爱卿请起。”女帝的声音温和动听,“来人,赐坐,赐茶。”
孙墨释认真地谢恩,忐忑地坐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先帝在世时他就没跟先帝说过话,如今还是个女帝……
“孙爱卿,”女帝问道,“你到户部也有两三天了,可还适应?”
“回、回陛下。”孙墨释忙站起来,作揖道:“微臣愚笨,只认得几个员外郎、两位侍郎,还有尚书大人。其余的事,微臣、微臣还在学习。”
“能学习很好呀。”女帝问道,“朕看了档案,孙爱卿是隆昌十六年的状元,而且当年只有十五岁?爱卿聪慧,朕甚是欣慰,只是这十年来,为何不见爱卿外放的记录?”
“回陛下,微臣生性怯懦,不堪任一方父母官。再者,微臣家中只有乳母一人,乳母抚养微臣长大,微臣不忍舍弃乳母外放,是以一直留在京城。”孙墨释说到最后,已羞愧得满脸通红。“微臣愧对祖上荫德。”
“原来如此,爱卿孝心可嘉。”谢凝不经意般问道,“孙爱卿祖籍何处啊?”
孙墨释更是满脸臊红:“微臣、微臣是京城人士,祖上讳定。”
“孙定?”谢凝大吃一惊,“安国公孙定?!”
“回陛下,是……”孙墨释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祖宗牌位前。
谢凝脑中飞速地闪着念头,心中微微慌乱,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她不断地想着,安国公一族……陆离那混蛋怎么评价安国公一族的?当初她撰写京城世家名录时,陆离怎么说的?
安国公孙定,□□身边第一等谋臣,曾与镇国公徐泾并称开国双智,两者也该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但是在谢凝的爷爷裕安帝年间,众皇子争夺太子之位,闹得血雨腥风,镇国公与安国公两个家族因为投向皇长子的麾下,站错了队。
谢凝清清楚楚地记得陆离在灯下说:“裕安三十八年,皇长子越王谋逆,越王府上下三百一十二口全部赐死,镇国公惑乱皇长子,抄家灭族。安国公为从犯,褫夺爵位,三岁以上八十岁以下全部处斩。”
这是大梁王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谋逆案,两大世家从此消失。谢凝还记得当日写下这等字眼时,她的手都在抖,不敢想这一笔一划里,多少条鲜活的性命便没有了。想不到的是,今日她竟然还能看到安国公的后人。
“孙爱卿。”谢凝叹道,“这么些年来,你过得艰辛。”
“陛下垂爱,微臣并不觉得艰辛。”孙墨释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微臣祖上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微臣自小只记得宽大又荒芜的安国公府。当年……府中只剩下祖奶奶和父亲,祖奶奶养大了父亲便仙去了,微臣出生不久,父亲与母亲也去了。乳母是祖奶奶身边的小丫头,对孙家恩德深厚,微臣是有了乳母的教导,才有今日的。乳母说,先帝准许微臣参加科举,是天大的恩德,微臣当呕心沥血以报。”
“爱卿的乳母甚是深明大义。”谢凝笑了,问道:“孙爱卿,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