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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样的发红,那双眼被睁开到了极致,布满血丝。
当他微缩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她惊愕的脸。十七在那一瞬间,头颅忽然激动地向上昂起,脖颈处暴出青筋。
充血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慌惊惧,他的嘴唇打着颤,咬着些不成调的破碎字句,
“走……你走……别看着我……”
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去了他全身的气力,他抖动的幅度变大,开始急促大口地喘气。
见他连呼吸都费力,却还是卯着劲把身子往后面缩,像是极其不愿让她瞧见自己的这副模样。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伸出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墨云一阵风似的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见赵清颜也在一边,他意味不明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忙不迭地跪下,扶起地上的十七,熟练地掏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
也不知那是什么灵丹妙药,刚服下没过多久,十七的脸色竟真的缓和了不少。
十七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四肢也不再挣扎,墨云这才松开压制住他的手。
赵清颜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此时此刻有千百个问题在脑中不得其解。却是在她刚往前靠近一步,墨云背对着她忽然开口,嗓音冷冽:
“爷现在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小姐请您还是先回房吧。”
赵清颜闻言,眉头一蹙。
还没等她开口,十七勉强用单手撑地,吃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再次让他开始喘息起来。
“墨云……你退下。”
“爷!”
“退下!”他声音变得冷硬,说完这句话又止不住地咳嗽。
拧着眉的少年心底不甘愿,但到底还是心疼爷的身体。只得领命站起身,离开时,咬牙切齿地又瞪了赵清颜一眼,带着些不明所以的警告意味。
像是在置气一般,柴房的门被墨云狠狠砸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柴房之内,仅剩下十七与赵清颜两个人。
再抬起眸时,十七斜靠在墙角,眼皮微敛,脸色仍有些发白。
赵清颜蹲下身来没有说话,抽出绣帕,替他细细擦拭起额间的虚汗和染上的灰尘。
十七沉默地盯住她,许久,伸手握住了她攥着帕子的手,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她:“吓着了吗?”
她没有抽回被十七握住的手,而是反手覆上他。
眼底,男人颓靡异常。她心中五味杂陈,胸口泛起怜惜,太多的话想要破口而出。却在回想起刚刚他痛苦异常的诡异模样之后,面上竟忽地一下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否欠本宫一个解释?”
十七一愣,却见她亲眼目睹了他病发的过程,竟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冷眼看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免感到惆怅寒心,想到自己竟为了不让她发现而刻意隐瞒,又觉得愚蠢至极。
他放开她的手,垂首敛眸掩下眸中的受伤。
“十七以为,主子早已不再在乎十七的死活了。”
他这么低微地唤着她,一如五年之前,此刻听上去竟徒生了几分自嘲和凄楚。
赵清颜抿起了唇,不言。
十七眼睫微颤,终于还是说起:“那日离开皇城之后,我被人算计。那人每日逼迫我练习一套至阴至寒的武功秘籍,我无人指点,再加上想要早日练成好能逃脱那里,不慎走火入魔。”他低声说完这话后,又道,
“那本秘籍本就是一本**,听说若是能够练成,内力暴增。但倘若未能练到最后一节,则会同我这般每月受内力反噬,病发之时如若虫蚀。”
他练功出偏走火入魔一事,宅里除了墨云墨泫二人之外无人知晓。今日预料到痛疾复发,他早早躲在这柴房里,却被她给撞见了。
赵清颜自然是不会知晓十七这些年经历了这些。若是没有听他亲口道出,她也许真的会被这古宅的表象所迷惑。
虽然他没有提及,但她却也能猜的到,十七虽然做事有时鲁莽了一些,却称得上是心思缜密的。能让他遭人设计,想必与她当年逼他离府的事脱离不了干系。
赵清颜的神色讳莫难测,沉吟了片刻,启唇道:
“你同本宫一道回宫。你落得如今这样,本宫也有一份责任,本宫自会寻御医来为你解你身上的病痛。”
同她一道回宫……
若是同她回去,日后再也不用与她天地相隔,可以和过去一样日夜与她相见。十七眸中酸涩,几乎就要点头应下。
可十七又想起当初她赶她出府的理由,想到那厚重城墙之内,那个被她唤作“夫婿”的驸马将军。
胸口一阵阵抽疼难抑,他忍不住冲动地脱口而出:
“若是我愿意同你一道回宫,接受治疗,你可否不再做护国将军的妻子?”
第085章 喜欢你,五年以来未曾改变
这会儿,十七已经恢复了大半的气力。身体上残留的疼痛逐渐被胸臆间的酸胀感取而代之。
他在她的面前,缓缓地单膝跪下。再一次紧紧攥住她的手,十七的嗓音颤抖却又带着几分执拗:
“平阳,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五年以来一直未曾改变过。”
不止是度日如年的这五年,早在他还是栖膝于她身下的那个小奴开始,心里压抑着的酸闷便开始日夜苦苦折磨他。
当时十七只是一个下奴,不曾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后来明白了他竟大逆不道地爱慕着自己的主子时,这种情感早已经随着岁月推移,愈发浓烈,钻入骨髓,喜爱得胸口发疼。
“那人待你不好,他不懂珍惜。我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带你离开那里。只要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他头脑发昏,口不择言,胸膛因激动剧烈地起伏,握住她的大手也不自禁地收紧,赵清颜黛眉轻折。
十七体型高大,即便是单膝跪着,她也需要抬起眸才能勉强对上他的眼。
赵清颜扯了扯唇角,伸出另一只手将他一束乱发撩至耳后,带着一丝薄凉的笑反问他:
“你这可是希望本宫休了驸马与你私奔不成?”
十七抿唇不语。
让她与他私奔?
这个想法过于美好虚幻,他想也不曾想过。若是能留在她的身边,让他有机会能对她好、护着他,他也便别无他求了。
赵清颜眸色晦暗,忽然开口道:“十七,你可知道当年本宫为何会嫁给诸葛睿?”
十七心下一跳,猛地屏息,呆滞地凝视她。
“赵国内乱,先帝驾崩,本宫年幼的皇弟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朝堂之上人心裹测,多少昔日在先帝面前溜须拍马的臣子觊觎着那岌岌可危的皇位,又有多少门阀想要一举灭了赵氏取而代之。”
十七听后,神色沉重。
他只顾着一己之私,却怎曾想,这五年里,她也是饱受煎熬。
十七望着她,眸底带着疼惜和歉意。赵清颜见了,却是勾唇淡淡一笑。
“而那诸葛将军,杀了帝国败寇,镇压了淮南叛乱。乃是赵国人人称道的大英雄。若是赵氏这几年没了诸葛将军的扶持,可能早就不知被哪个旁门小卒暗算灭门了。”
她顿了顿,继续柔声说道,“诸葛将军之于本宫而言,不仅有情,更是有义。这些年他恪尽职守建功立业,为赵国所做的一切,本宫身为赵国的长公主,这辈子也许都还不完。现在你懂了么,本宫断然不会为了你离开皇宫。”
赵清颜选择花上一辈子的时光报答那将军的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同他这般无足轻重的人在一起,永远都不会。
她的嗓音轻柔,像是在淳淳善诱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十七却听得面色煞白,不自觉中松开了她的手。
赵清颜轻声发出一声喟叹,软言道:“同本宫回去吧,本宫会寻得医术最好的大夫为你诊病,听话,恩?”
十七却在这一瞬间,身形紧绷。
他握紧了双拳,垂下眸,似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咬牙吐出了接下来的几个字。
“不,我不离开。”
赵清颜闻言,眸色一凝,语气顷刻间冷了下来。“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他抬起头,目光偏执坚定。“我不会离开这里。”
“若这便是你的决定,我会留在这,不会同你回去。”十七盯住她,干哑沉痛地又道了一遍。
赵清颜的心思他已明了,他没有资格立场去改变什么。
但若是让他眼睁睁地目睹着心爱的女子与其他男人举案齐眉。他可以想象,那种痛楚会比他病发之时还要疼上千倍百倍。他不愿承受,也承受不起。
然而这些话,十七并未打算告诉赵清颜。赵清颜此刻恼怒异常,为他的不知好歹,更为他的不爱惜身体。
“这可由不得你!你必须同本宫一道回去!”
十七见那面前之人这时候眉梢含怒,与平日印象中的冷清寡淡大相径庭。
他苦涩一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径自开口道了句:“公主大人,你且忘记了你现下正栖身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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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颜在第二日才明白了十七所言何意。
她揉着惺忪的眸子,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抬眸却赫然望见那熟悉的、朱漆大门上方高悬的匾额,气得霎那间瞪大了双眼。
她再转过头来时,只见墨云冷着一张脸,早已经重新翻身上了马。
那个大胆的奴才!
甚至没有和她道别,竟然一声不吭地直接把她送了回来!
------题外话------
放心吧,不会分开很久的。
我保证下次见面会开启一段温馨甜宠(恩对,是公主宠十七。)【捂脸】。
第086章 夫妻
赵清颜气郁不顺,刚踏入府内,那些大清早还在打盹儿的奴仆一个激灵马上迎上前去。
瞧见好不容易回来的夫人头也不曾抬一下,眉目之见满是愠色,惹得下人们屏声敛息小心侍奉着。
这般情形之下,也便只有杏桃敢凑近插上一句话。
见那杏桃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说道:“公主您可算是回了!那大将军已经在房里侯了多时了。奴婢看他神色有些不对,公主还是赶紧过去看一眼吧!”
杏桃是作为随嫁丫鬟同她一起来的这将军府。也不知为何,她出嫁之后,这小丫头莫名对诸葛睿越看越不对眼,暗地里总爱埋汰他两句。
现下,杏桃忽然这么必恭必敬地喊他大将军,想必那厢定是发生了些要紧事。
赵清颜敛眸,沉吟片刻便往偏房走去。杏桃一见,忙不迭地上前扶持。
在古宅待久,看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忽然望见这片即使到了冬季依旧繁花似锦的院落,倒是落得有些不太习惯。
赵清颜扫了一眼寒风中傲然开放的一树梅花,倔强的样子像极了惹她恼怒的那人。她鼻间冷哼出一声,撇开眼,不多做逗留。
她步子迈得大,杏桃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不时便到了自个儿的厢房外,没有半分犹豫,一把将房门推开。
厢房的主人不在,暖炉没人烧起,室内与室外一样的冷。
赵清颜走进一看,诸葛睿果真如杏桃所言,早已在房内侯着了。
今年最冻人的几日已经过了,大清早的依旧是寒气迫人。那诸葛将军却只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