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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碗中汤圆雪白透亮,里面隐约可看以出芝麻馅料,便用汤匙舀了一个,入口只觉得清香扑鼻,不仅仅是芝麻的香气,还混合其他不知名的香料,整个汤圆酥软可口,甜糯适中。
裕王本就饿了,见汤圆可口,便一口气将一大碗汤圆吃得干干净净。
裕王妃看得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丈夫有这般好胃口,见瓷碗里的汤圆没了,忙道:“春儿,再去点心房取一碗来。”
“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裕王从桌上拿起丝帕拭了拭口,又笑道:“不过,这汤圆的味道,倒叫我想起小时候宫里的一个江南厨子,他的江南点心,也做得甚好。”
裕王妃扭头吩咐春儿:“你现在就去点心房,告诉那个做汤圆的人,叫她以后每日晌午时分都给王爷备一份江南点心送到青云阁去。”
春儿答应了,转身便去。
裕王又道:“青云阁里还有我的两位老师给我讲解文章,叫她备足三个人吃的份量。”
却说点心房这边,文琴正坐在偏厅里,和娟儿一起,全神贯注地核对今日从大厨房领取的物料册子,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文琴,这么晚了还不去吃饭?”
文琴抬头,见是春儿,便让座笑道:“春儿姐姐,你不是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次还要什么?”
春儿也不坐。只问:“这次的汤圆,是谁做的?”
文琴一怔:“怎么?是不是汤圆做的不好,不对王爷王妃的胃口?”
“哪里的话,不是不对胃口,是太对胃口了,王爷要那个人每日备上三人吃的份量,晌午时分送去青云阁呢。”
文琴知道,那青云阁是裕王日常读书的地方,向来都是吃宫里送出来的点心,没想到初雪这丫头,倒是个天生会做点心的材料。
连声答应,送走春儿之后,文琴回身坐下,对娟儿道:“没想到,初雪的点心做得那么好,赶明儿,我也尝尝她做的糕点到底有什么花样,竟是比我们都强呢。”
娟儿微微冷笑:“依我说,姐姐倒永远不吃她做的点心是正经!”
见她这话说得蹊跷,文琴一怔:“怎么?”
娟儿犹豫了一会,强笑道:“没怎么,初雪是我们自己房里的姐妹,我还亲手带过她,她虽不认我这个师傅,我却不能揭破她的秘密。”
听她这么一说,文琴有些急了,正色道:“点心房的人当然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好事,没有不能说的道理,若是坏事,你替她瞒下来,岂不是害了我们整个点心房的人。”
见娟儿欲言又止,文琴顿足道:“你倒是快说呀。”
“好吧,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娟儿压低了声音:“有人看见,初雪做点心的时候,悄悄把浅草蝶粉混进了馅料里。”
文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那浅草蝶是一种生长在云南的毒草,碾碎了成末以后,香气鲜美异常,却会令人慢性中毒,若是混合在食物之中,人吃了一年半载之内不会有明显中毒之象,可是毒素堆积在体内,却会令身体渐渐衰弱,食用五年以上,身子稍弱一些,就一命呜呼了。
文琴的师傅是宫中御厨,她曾听师傅说过,当年宫中有个厨子,在帝后饮食之中下了浅草蝶粉,凭着浅草蝶无与伦比的鲜美味道,成功击败了御膳房内所有对手,坐上了御膳房大总管的位置,最后被人揭发,被皇爷下令诛灭了九族。
想到这里,文琴不禁呐呐地道:“初雪,她怎么敢?难道她不知道后果么?”
“姐姐,她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她得到了主子们的青眼,在点心房站稳了脚跟,就把浅草蝶粉给断了,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反正浅草蝶的毒性,要服用几年之后,才有明显发作,主子们吃上几个月,不会有大的伤害。像当年宫中的那个御厨,当上大总管之后,不也是立刻断用了浅草蝶么,可惜还是被人揭发了。”
文琴想象着初雪被人揭发后的后果,一阵胆寒,她霍然而起,就要往外走。
娟儿一把扯住,低声道:“姐姐不能去找她,咱们这里毕竟人多嘴杂,此事若传扬出去,那你的管事位子还要不要做了!”
文琴急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娟儿眼珠转了两转:“姐姐,此事万万不能说破,你明儿随便挑她个错处,将她撵出点心房,也就是了。”
第5章 求助
近来,初雪总觉得自己放调料食材的柜子被人翻动过。
比如,她曾经把一包桂花干放在百合片上面,可是第二天再来开柜子,却发现百合压在了桂花干上面,再比如,她明明是把糯米粉的袋子用丝带扎紧了,可是第二天,却发现丝带松松的,打的结也不对。
可是,每次她清点那些东西的数目,却又丝毫不差,既然不是存心想偷东西,那翻她柜子做什么呢?实在令人费解。
这日上午,在她自己的灶房内,初雪便把这件怪事跟林嬷嬷说了。
自从红儿和娟儿对她公开排斥以来,点心房里的其他跟她本就没有交情的丫头们对她也都是淡淡的,只有林嬷嬷,对她心存爱护,事事都肯提点她。
听完她的讲述,林嬷嬷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初雪,这几天,你每次做好了点心,文琴都要过来拿一点亲口尝一下,这事,也同样蹊跷,文琴可从来不曾这样过。”
“嬷嬷。莫非是她怀疑我在点心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林嬷嬷重重点头:“初雪,最近几日,你送去青云阁的点心,王爷很爱吃,每次都是吃得不剩什么,先是陆侧妃,现在又是王爷,你这风头出的未免有些太过,依我看,你今日,还是把点心的味道做差些吧。”
初雪秀眉一挑:“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不是已经在查我了么,就让她们查个够,实在查不出什么来,料文琴也不会故意冤枉我的。”
“文琴是个忠厚人,这是整个王府都知道的,她倒是不会冤枉你,可是——”
“文琴是管事,既然她不会冤枉我,那我也无须担心什么,总之,是祸也躲不过,嬷嬷,快来尝尝我做的桂花酒酿饼。”初雪从灶台上端起一盘桂花酒酿饼,递到了林嬷嬷面前。
林嬷嬷看了她一眼,眼含忧虑,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初雪回过身去,继续围着灶台做她的藕丝糖。
待到需要熬糖汁的时候,却发现柜子里的黑糖不够用了,想想今日当值的是红儿和小玉,便直奔小玉的灶房去借,小玉打开柜子,把黑糖都给了她,却依旧不够,没办法,初雪只好找红儿去借。
红儿一见初雪,那张圆脸便拉得老长,待到初雪说出要借黑糖之事,便冷笑道:“你如今是点心房的大红人,你房里都没有的东西,我怎么会有!”
“红儿姐姐,我原本是有的,只是一连做了几次藕丝糖,都用完了,不过我缺的也不多,麻烦姐姐开柜子看一下,只需一点便成。”初雪想起今早青云阁来人说王爷指名要藕丝糖,心里有些着急,她知道红儿的柜子里还有不少黑糖。
见她这般说,红儿便将眼一瞪:“笑话,我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我不会不清楚!你是来显摆王爷爱吃你做的糖么?对不住,我可要干活了,你请便吧。”
见她这般蛮横,初雪不禁气往上冲,她强抑怒意,语气平静:“红儿姐姐,文琴姐姐一直都说,各灶房之间一定要互通有无,这是点心房的规矩,况且你昨日还在我那里借来许多玉兰片,不是么?”
红儿哼了一声:“我就是不借,怎么着吧你!”说完,她自顾自去切菜,口中还哼起了小曲儿。
初雪正色道:“红儿,你当真不借?既然如此,青云阁来人取糖时,我可就是照实说了,是你红儿故意把黑糖锁在柜子里,才害得王爷吃不上藕丝糖!”
“你——你居然拿王爷来威胁我?”红儿大怒,扔下菜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初雪。
初雪报之以冷笑:“就是拿他威胁你了,怎么着吧你!你敢打开柜子,说自己没有黑糖么?”
红儿见她横眉竖目,一概往日谦和之态,再一想此事的后果,不由得咬牙道:“好,算你狠,不过,你可别太得意,看不惯你的人多着呢!”
说完,自去开了柜子拿黑糖。
取出装黑糖的布袋,往初雪怀里一扔,实在不想看她脸上得逞的笑容,转身便往门外走。
出了房门,没走两步,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位姑娘,可是点心房的人么?”
红儿抬头望去,只这一眼,便是魂飞天外。
只见院子正中,静静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身形高大威猛,头戴方巾,一袭青布直缀,虽是文士打扮,神态却隐约有不怒自威之态。
自出娘胎以来,红儿从未见过这般英俊迷人的男子,她的一颗少女芳心,几乎快要跳出了胸腔,刚才在房里那一肚子气,早飞到呱哇国去了。
见眼前这个胖胖的少女也不回答自己的话,一双眼睛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男子下意识地微微咳嗽一声。
红儿这才回过神来,羞红了脸:“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在下是想问,这里可是点心房?”
红儿点头:“这里就是点心房了,公子想来找点心吃么?”
那男子摇了摇头:“在下是想找一个叫初雪的姑娘。”
听他说出初雪这两个字,红儿心头泛起一阵不自禁的妒意,顿了一顿方将手往房里一指;没好气地道:“她就在这房里!”
男子道了声谢,迈步便往房里走去,红儿想了想,到底还是跟着一齐走了进去。
这男子走进屋内,一眼就看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少女背影,正低头弯腰往柜子里放东西。
“初雪,有人来找你!”红儿叫道。
初雪站起,转身。
男子微微一怔,眼前的少女身着月白衫子,鸦青裙子,一张素面,面庞却极是清艳,一双黑宝石般眸子,看人的时候略略倾斜,仿佛若有所思,却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总之,这是一张美丽的,具有莫名吸引力的脸。
想不到厨役之中,居然藏有这等人物。嗯,能把点心做得出类拔萃的女子,自身材质又能差到哪里去。
初雪见来人面生,有些不解:“公子可是找我?”
男子道:“初雪姑娘,在下张居正,在青云阁经常吃你做的点心。”
张居正?红儿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一阵激动,这可是翰林院的编修,裕王爷的老师,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啊,早就听说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是——红儿简直兴奋到不行了。
初雪也听说过张居正的名头,也知道他是裕王的老师,只是,她没有红儿那般激动,张居正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原来是张公子,不知公子来找奴婢,有何要事?
张居正道:“托王爷之福,前日赐给在下一盒姑娘所做的水晶油包,说是江南地道点心,在下因家母是江南人,便将包子带回家中,谁知家母一尝之下,竟是大为赞叹,说很多年没吃过这般纯正的故乡风味了。”
初雪闻言,心中一动:“敢问公子,令堂是江南哪里人氏?”
“家母乃浙江宁波府慈溪县人氏。“
原来是故乡人,初雪不由得面露微笑,对眼前这个男子不由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