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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心中的气闷,他站起身来:”老师,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上朝,您也该休息了,学生告辞。”
徐阶也不挽留,只淡淡地道:“那武夷山贡茶,我这里还有几瓶,回头我着人送两瓶到你住处!”
师长所赐,不能不受,张居正勉强道了声谢,便匆匆而去。
徐阶盯着这位门生雄健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呐呐自语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这么像我年轻的时候啊。”
“你年轻那会,比他还要冲动,这后生是没受过什么挫折磨难吧。”书房的大理石花鸟屏风后,转出了一位中年美妇,缓步来到徐阶身边,正是徐夫人。
徐阶看了她一眼,颓然道:“夫人,我是不是很无用,居正尚且能在我面前为通州百姓一争,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单凭一腔热血,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徐夫人柔声道:“如果仅仅面圣一次,就能令皇上不再信任严嵩的话,夫君也不会幸苦隐忍那么多年了。”
徐阶长叹一声,伸手握住夫人的手,欣慰地低语:“知我者,夫人也。”
张居正回到府中,也没有去见母亲,径直回房了。
王嬷嬷见他回来了,忙带了竹儿摆上热气腾腾的宵夜,张居正看都没看一眼,便道:“我不饿,你们拿去吃了吧。”
说完,他临窗而坐,铺开纸,握起一支笔,打算写点什么。
王嬷嬷见他一脸阴郁,不由得有些心疼:“公子,你这高这么壮的身子,不多吃些怎么成?近来夫人可是日日问你的饮食。”
“嬷嬷,我都那么大人了,还能不知道饥饱么,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张夫人的声音:“我看你,还偏偏就是个不知道饥饱的。”
张居正站起身来:“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娘睡不着,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张夫人坐到了太师椅上,看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立刻知趣地带着竹儿退了下去。
张夫人见房内无人,这才看了儿子一眼,脸色严峻起来:“正儿,近日,你给裕王授课,进度如何?”
“不过是按部就班,读些死文章罢了,娘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张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接着问道:“裕王可有偷懒顽劣,痴傻愚钝之举?”
“裕王又不是几岁孩童,如何能偷懒顽劣,至于痴傻愚钝,更是无从说起。
张夫人脸色一凛:“既然如此,你为何在青云阁里屡屡斥责于他?”
张居正脸色一变,低了头,哑口无言。
“连王府马厩里的小厮都知道你最近对王爷的态度不是很好!”
张夫人缓了口气:“他虽是你的学生,可毕竟是亲王之尊,将来更有可能身登大位,而你却为了一个女子,对他言语无礼,你——是要将娘气死才甘心吗?”
“娘,我并不是——”
“还敢说你不是为了她!”张夫人怒喝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纸团丢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瞧瞧!
张居正捡起纸团,摊开一看,上面正是自己前日亲笔写下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初雪二字。
“孩子,王府的消息既然能传到娘这里,那咱们这里的消息也定能传到王府,你对王爷的女人如此魂牵梦绕,日后,只怕我们两家要遭大难啊。”张夫人的声音颤抖了。
见儿子铁青了脸庞一言不发,张夫人又道:“你自幼读书,一路功名考过来,虽有无数人赞你才华横溢,可官场险恶,如今又是严首辅一手遮天,你又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既然如此,你当这个官儿,实在没甚意思,给裕王当这个讲官,更是要不得啊。”
张居正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望着母亲。
张夫人哽咽:“儿啊,咱们回江南吧,这官儿,咱们不做了,成吗?”
张居正看着母亲爱怜横溢的眼神,蓦地想起年幼时的志向,要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可是自从专心考功名以来,就再也没出过京城一步了。
想到江南的杏花春雨,烟波画船,他不由得呐呐地道:“不如归去?”
是的,不如归去。
第49章 讯息
五福拎了个红木描金的空食盒,一路往王府里的点心房走去。
从青云阁到点心房,要穿过好几重院落,虽是晌午,可初春的阳光依旧暖意袭人,五福还没到点心房,贴身小衣就已经汗津津的了。
这两日,王爷的心情一直很差,对五福送去的点心看也不看就叫撤了,那些精美的点心就便宜了五福的肚子。
只是,五福同样高兴不起来,他知道,王爷昨日在宫里,被皇爷狠狠地训斥了。
蒙古兵在杀够抢够之后,终于满载而归,而宫里的皇爷,也终于知道了丁尚书抗旨不遵,没有对蒙古兵发动反攻之事。
这事本来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可皇爷楞是怪到了王爷头上,说王爷在宫外住着,居然都不知道此事,实在难当大用。
想到这里,五福不禁叹了口气,他打小伺候王爷,知道皇爷一直都不待见这个儿子,好不容易最近和缓些了,现在却又拿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来怪罪王爷,景王也在宫外住着,他怎么就不怪了呢!”
王爷原本最是倚重张大人,可昨日,张大人不知是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居然留下一份书信,辞了官回老家了。
这样一来,王爷如失左膀右臂,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连何英今早都被他骂了。
想起书房里王爷那张阴郁的脸,五福抬眼看了看日头,见天色还早,便顺着院墙根,一溜烟跑进了茶水房。
茶水房除了几个烧火的丫头婆子之外,还有几个府中的管事男人在这里讨茶喝,见五福来了,纷纷笑道:“今儿是大家伙儿都约好了还是怎么地,都跑这里来了。”
五福也不答腔,见墙角的木橱上有一把大茶壶,几个白瓷杯,放下食盒,上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咕嘟咕嘟喝下去之后,方笑道:“几位爷都是大忙人,怎么今日却能聚在一起?”
其中,管春秋两季租子的钱二道“我们正在谈论蒙古兵的事情,听说兵部丁大人被皇爷打入天牢问罪了,五福,可听到了些什么?”
五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毕竟是王爷身边的近侍,言语谨慎是必须的。
“对了五福,听说,王爷的讲官,就是那个翰林院的大才子张大人,前日里辞官回老家了,可有此事?”
五福看了钱二一眼,淡淡地道:“钱二哥,您可真是个包打听,此事我今日一早才听王爷说起,敢情您比王爷知道得还早啊。”
“那张大人貌比潘安,才比子健,又是王爷的老师,不知多少有女儿的达官贵人留意他的举止行踪,我外号包打听,这等事岂有不知的道理。”钱二哈哈一笑。
接着又问:“那他到底为啥辞官不干呢?”
五福没好气地道:“我哪里知道!”
怕钱二等人再缠住自己问东问西,五福提起食盒,抬脚就往外走,却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正是闲云阁的小月。
熟人见面,打了个招呼,五福就匆匆去了。
小月从茶水房里提了一铜吊子热水,提回了闲云阁。
院子里,初雪早已找出了几件已经绣好的丝帕和肚兜,放在桌上等着小月的热水,今日天气晴好,这些刚绣好的活计洗完晾干之后,就可以用了。
三天前,一个月的禁足期满,终于可以出去了,可是,初雪却懒懒的始终呆在自己的房里不想出去,这禁足不禁足的,对她来说,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自从那日拒绝了裕王的求欢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不过,一应衣食供给,却越发的好了。
林嬷嬷说,今日裕王被皇爷训斥了,心情不好,等他高兴了,一定会来闲云阁的。
可是,他来与不来,终究不是她时时惦念的事情。
小月把热水倒进大铜盆里,见初雪把绣活一件件往水里焖,也蹲下身子,低声道:“我刚才提热水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张大人的事了。”
初雪一惊,抬头迅速地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小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小姐,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想提他也无话可提了。”
初雪心头一震:“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些。”
小月垂下眼睑:“我说了,您可别难过。”
初雪急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是这样的,张大人他——回老家去了。”
听她这般说,初雪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继而瞪了小月一眼:“你说的那么郑重,我还以为他怎么怎么地了,只是回个老家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姐,他是辞了官职,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
初雪的心登时像被重物击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咬住嘴唇,半晌方道:“好好的,怎么要辞职,他不是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吗?”
小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初雪怔怔地望着满院子明晃晃的阳光,心头蓦然想起去年九月,和张居正在秋远居同看菊花的情形,那天的阳光,也和今日这般温暖明亮,可是,那样的日子,却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这么急着辞官,是因为自己的拒绝伤了他的心了么吗?
忍住了心头突然袭来的忧伤,她淡淡地道:“人各有志,他既然不愿意做官,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外祖父是江南的大商贾,他跟着学做生意,将来富甲一方,也没什么不好啊。”
“可是,以后再见,只怕不知何年何月了。”小月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初雪苦笑:“男女有别,他就算留在京城,难道就见得着了?”
说完,她脸色一正,对小月道:“张大人是咱们的好朋友,他救过咱们的命,以后,我们都在神佛面前为他祈求,求佛祖让他娶一个好妻子,一生平安喜乐。”
小月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初雪于是低头洗那些丝帕,洗着洗着,不知不觉,一滴晶亮的水珠便滴落在铜盆的热水里。
初春的午后本来就短,一晃眼功夫,黄昏又已经来临,院子里开始有了森森的凉意。
初雪将手中的绣活递给杜鹃,吩咐她收了晾在芍药花枝上的丝帕和肚兜,自己起身走了两步,方觉得浑身血液才流通了。
林嬷嬷拿过她的绣活一看,皱了眉道:“小姐,您今儿可是不对劲,瞧这针脚乱的,下房里扫地的吴家嫂子可都比您绣得细致。”
“好嬷嬷,我打小女工上头就差,您就别挑刺了,我这不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吗。”
林嬷嬷认真看了她一眼,面有担忧之色,待初雪走进厅中,在美人塌上坐好之后,方道:“我今儿出去,又帮您打探了一圈消息。”
“什么消息?”
“小姐,这消息对您来说,可算不得好,可是,正因为它不是个好消息,所以才更加让您知道。”林嬷嬷的脸色也郑重起来。
初雪心头一跳:“这语气,这表情,怎么这么像方才的小月,莫非林嬷嬷也想说张居正的事,她——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张居正相识的?”
心头正自惊疑,耳畔却又听见林嬷嬷道:“您禁足的这一个月,王爷有三晚独宿在书房,有五晚歇在王妃的正院,其余二十多晚,竟全在抱怨轩里头过的!”
初雪哦了一声,便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