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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湘刚想反驳,又听月霜说:“再者说,你当初进的是户部,那就是户部的官员,去什么国子监。”
“你……”你不也在胡闹?!
月霜夸张叹气:“我?我是平级调动,折子都已经呈交给吏部办了,只是在定日期,等调令罢了。你可不是,你这是在给殿下添麻烦。”
还真不一样。
苏北湘半晌无话,阿兰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扔给他一个折子。
阿兰伸了个懒腰,道:“打开看看。”
“这是?”
“本人经过深思熟虑,给苏大人你安排的官职。”
苏北湘打开一看,半晌无言:“……仓部主事,这是……协管军储?”
“我记得这是你的老本行。”阿兰说,“看来看去,还是这个适合你,而且也不会搞砸锅,更不会有不长眼的送人给你,你觉得呢?。”
苏北湘沉默着收起了折子,看来是同意了。
阿兰这才对万月霜说:“你这个调令……步相说有异议,给扣了。”
月霜说:“他公私不分!”
苏北湘忽然插嘴道:“我侄子呢?你打算不管了?”
“怎么会。”万月霜软绵绵道,“不过他也不能影响他亲娘的雄心壮志吧?我本想带着他去墨城,结果我爹不同意,干娘把他接走了,你要是想见,到江府看一眼呗。”
苏北湘道:“嗯,就是要去,只是送的东西还未准备齐全……”
“我还在乎那个吗?”万月霜大笑摆手,笑完追问,“所以你要送他什么?”
苏北湘略顿了一下,语气奇怪的回答:“……金子。”
他说起金子,阿兰就想起金王八,又想起跟步莲华商量的事,艰难咽了口中的茶,说道:“想起来了,莲华说要见见你。”
苏北湘尚不知情,呆愣愣指着自己:“我?”
“嗯,他现在在华清殿,去见见吧。”
“等我做什么?”
阿兰强忍住笑,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可能有事,大约和善堂有关,莲华最近正忙南辽的事,余樵两位傻将军内讧,这些日子,咱的人都不好往北边送孩子了。”
苏北湘自言自语道:“那应该是要钱……”
等苏北湘走了之后,阿兰才笑出声,在她止不住的坏笑声中,万月霜立刻反应了过来:“我哥他是要给湘哥画王八吗?!”
阿兰挑眉道:“我可没说。”
苏北湘到了华清殿,步莲华正拿一支自制的简陋鱼竿钓翅中的金鳞鱼。
苏北湘道清来意,步莲华慢悠悠哦了一声,把鱼竿给他,说要进殿取个东西。
苏北湘小心接过鱼竿,仔细看了下鱼钩和旁边一小盒的碎点心,皱眉道:“你这个能钓上鱼来?”
步莲华远远回答道:“我在喂鱼。”
“……你真有闲情逸致。”
“很忙的。”步莲华的声音从殿内飘来,“忙中偷闲,喂鱼给自己攒福德。”
苏北湘质疑:“管用吗?不是说你这个病能医好了吗?”
“还好。”步莲华回答,“有些事情顺手为之,图个安慰罢了,你不必太认真。”
苏北湘探头问道:“你在找什么?不是要说善堂的事吗?怎么了?是线人出问题了吗?”
步莲华却回答:“别急,你别说话,专心喂鱼,都吓跑了。”
苏北湘垂头看了眼池中聚在饵旁悠然自得的金鳞鱼,小声道:“还不如做条鱼,做人可真累……”
步莲华踱步出来,绕到他身后,说道:“那就愿赌服输,做一年王八如何?”
苏北湘惊愣片刻,转头一看他手里提着笔,才知上当受骗,撂下鱼竿就跑。
苏北湘跑出好远,才敢回头骂他:“有病吗?有意思吗?!”
步莲华笑出声来,摇了摇笔,回答道:“尚在病中,很有意思。”
苏北湘气结:“你就和她一起胡闹吧!祸国殃民!”
步莲华也没生气,慢悠悠跟了两步,又把苏北湘吓得跑远一截。
步莲华道:“苏谦啊,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再者,愿赌服输君子美德。”
苏北湘离八丈远,抱着柱子反驳:“君子四德哪有愿赌服输!”
“一统后,我写本新的。”步莲华说,“专门给你写。”
“步奕我是来听你说正经事,不是来让你伙同阿兰戏弄的!”
“正经事,有。”步莲华说。
苏北湘郁郁不乐:“那你倒是说正经事啊!你这不是戏耍误国吗!”
步莲华嘴角一扬,笑着补充道:“不过这些正经事都与被降职的你无关。”
苏北湘拳打柱子,撂下一句病的不轻,匆匆逃离。
步莲华提醒他:“北湘,之前你说过的话,并不是玩笑话,要遵守才是。”
苏北湘回身怒道:“那就等她登基了,我心服口服自己画个大的,顶着王八三呼万岁!”
“北湘,你可别说气话。”
“你也别急,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她顶着郡主亲女身份,称帝乃是板上钉钉。”苏北湘道,“但我服不服,还是另一说!别以为我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势力小人,你们追捧她去吧,但她要是做不好,即便是天定,我也敢不服!”
苏北湘说完,额头上冒着黑气,愤愤离去。
步莲华叹了口气,数着柱子,摸索着又坐回了池边,继续喂鱼,四周静了许久,他忽然说道:“余樵别宫的线断了,从别宫开始断的,你去问一下,看齐姑娘是否还在,查清出了什么差错。”
他话音刚落,偏殿树荫中,一抹灰影一闪而过,从檐上翻走,须臾,昭阳宫此起彼伏响起了允准通行的暗哨声。
三月下旬,傅青开了金口,说月霜产后恢复很好,步实笃也放行了,月霜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调令。
去墨城之前,给江宁发了信。
江宁的回信很快就到了,随信而来的还有一身如烈阳般的喜服,绣着贺族的九瓣莲,以及楼玉补好的那支玉簪。
昭阳京的江府送了几个随行乐师,月霜出发那天,吹吹打打把她送出了东门。
门上昭阳二字苍劲有力,春日中闪着幽光。
阿兰带着步莲华到城外动月霜,春光正明媚之时,只见月霜仰着脑袋,一身火红喜服,高高兴兴骑着马而来。
江迎台抱着江开,给她挥手。
月霜跳下马,抱着江开用力亲了一口,又得意洋洋过来跟哥哥和阿兰告别。
“哥,你要不看我一眼?”
步莲华回道:“不看。”
“我今天穿的喜服,我都不知道宁哥什么时候准备的,一定很早就备着了,嘿。”她一脸喜悦,撑着衣摆想找人炫耀,结果哥哥死活不摘红绫,阿兰又不懂她,还问她:“你怎么不穿官服去?月霜,你可不能给我朝丢脸,父母官呢,墨城第一任,代表着我的脸面……正经些,千万别喝酒。”
月霜道:“殿下,你这就无趣了啊!”
哪知哥哥也帮腔:“对,千万不能喝酒……大哥在,你肯定会收敛,但自己还是注意些,若是去了没几天,就被人参了一本回京,说你喝酒误事,那可就丢人了。”
月霜不悦道:“知道了,你看我有哪次耽误了正事?我自己都知道的,不用你操心,哥,求你别跟爹学行吗?不要越来越像爹。”
步实笃远远站着,别的都听不清,只听到她说爹什么爹什么,想来也只知道没什么好话,默然无声。
月霜道:“真不看我?万一我仕途不顺呢?”
步莲华说:“那我看了,岂不是要笑话你?”
言之有理,月霜道:“那好吧,那我走了啊。我儿子百天抓阄就靠你们了,记得跟我说结果。”
“嗯,知道。”
“殿下,臣这就走了。”
阿兰笑眯眯道:“一路顺风。”
月霜牵着马,转过身,边退边冲着江迎台和步实笃摆手作别。
“干娘,我走了啊!”
江迎台举起江开,摇了摇,温柔道:“路上小心。”
万月霜看到自己儿子小小一团闭着眼睡着,却在被举起时,像小雏鸟煽动翅膀,用力动了动两旁的手,她乐出声来:“嘿……臭小子,好看多了……没白辛苦。”
说完,她又大声对步实笃喊道:“爹,我去墨城了啊,以后就罚不到我了!”
步实笃微微抽了抽嘴角,却是笑了笑,摆手让她走。
月霜跨上马,带着那几个乐师,扬鞭作别帝京。
等见不到她人时,阿兰看向步莲华,步莲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悄悄指向步实笃的方向:“看我有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哭,你看我爹,晚了估计就来不及了。”
阿兰回头,却见步实笃已经转过身回城了。
今日都是家人私下里话别,步实笃并未穿官服,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远远站着给女儿摇了摇手,点了点头。
阿兰说:“你爹已经回去了。”
“知道我爹为什么站那么远吗?”
“为什么?”
“他怕哭了被你和月霜看见。”
阿兰问:“真的会哭?”
步莲华道:“……等主公从沧州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你下个月到洛州检军时,看他会不会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流泪。”
阿兰轻轻笑道:“我爹不用问……他肯定会的。而且不像你爹哭也要偷偷哭,我爹肯定当着我的面抹眼泪。”
步莲华很是赞同:“嗯……你说的不错。”
阿兰又问:“嗳,你下个月跟着我到洛州检军,你爹送你时会不会哭?”
“我爹送我会不会哭?”步莲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边笑一边摇头,“你对我爹有什么误解?那就不是哭不哭的问题了,他连送都不会送。”
阿兰顿了一下,嗤嗤笑了起来:“还真有可能。差距也太大了些?”
“月霜性子像我娘,我爹自然更欢喜她。而且又是女儿,跟儿子是不一样的。”
阿兰却问:“有什么不一样?”
“嗯,做父亲的,都会更偏爱女儿……何况月霜在我爹身边待的时间不长,所以怎么看都是好的,而且月霜闹腾,别看我爹那个闷性子,实则他心里是喜欢闹腾一点的姑娘。”
阿兰感到惊奇:“……真的?”
步莲华说:“我猜的。我觉得月霜闹起来的时候,我爹更高兴一些,罚她比罚我有劲多了,兴冲冲挑书让她抄读。我就不是了,我在我爹身边待的时间长,我爹烦我,而且我总觉得,他一直认为,我不如他。”
这倒是,步莲华看不见步实笃的表情,但阿兰还是能看到的,步实笃有时看步莲华的表情,很嫌弃。而且嫌弃中还带着不屑的感觉,仿佛对儿子不如他这件事既失望,又暗暗自得一样。
阿兰点头:“……嗯,是有这么个感觉。”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进了东门,与江迎台说了话,逗了一会儿睡醒的江开后,阿兰心血来潮,想要从东门走回昭阳宫。
穿过四方街,快到昭阳宫前门时,步莲华说:“我背你吧?”
“怎么突然说要背?”
“你走慢了,脚步也沉了。”步莲华说道,“听起来是累了,来吧姑娘,上来。”
他弯下腰,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