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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赤金算了算日子:“是初一了,谢大人,咱们若是快马加鞭,晚上就应该能到高粱河了!”
谢慕华双手垫在脑袋下,遥望蓝天,漫不经心的答道:“这么着急去高粱河干什么?”
“你?……”呼延赤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谢慕华心中自有一番计较,眼下的形势和历史上差不多,赵光义攻打幽州不下,得胜口又被耶律斜轸夺了回去,再过四日,耶律沙的援军和耶律休哥的轻骑前后赶到,大战之地就在高粱河。
明知道宋军是惨败的命运,谢慕华要是还风疾火燎的往高粱河赶,那岂不是要去找死?但是这番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呼延赤金说。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我来自一千年后,早已知道这仗是必败无疑了?
“让我再睡会!”
谢慕华悠悠的说道。
呼延赤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道:“我身上带着干粮,可是已经没水了。谢大人,我这就去找水,你倒是先醒醒,万一遇到辽军怎么办?”
谢慕华费力的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那本是他用来装望远镜的塑料袋,现在背包在八姐九妹那儿,身上除了打火机,手枪就再没有从现代带来的物件。何况这塑料袋还有其他妙用,谢慕华也舍不得丢。
听呼延赤金这么一叫,谢慕华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把塑料袋撑开,迎风一抖,随手套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随即又躺了下去:“别去找水了,一会儿把这袋子解下来,水就来了!”
呼延赤金见谢慕华又转身沉沉睡去,又气又急,偏偏又不敢离开。等了半晌,抬头向那透明的白色塑料袋看去,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那袋子里果然一滴滴的凝出了水。
呼延赤金不禁扭头看向熟睡中的谢慕华,这大秦来的才子,本事可真不少啊!
谢慕华却是暗自好笑,这是他看《野外求生》栏目学来的本领,塑料袋取水而已嘛,倒叫这小丫头惊叹半天,懒懒的翻了个身,鼾声再次响起……
…………
先锋军且战且退,日行不过十里,一来节省了士卒的体力,二来不至于被耶律抹只袭击。杨延彬自从回到先锋军转达了谢慕华的建议之后,虽然呼延丕显、杨延昭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是赵德昭自从谢慕华接二连三表现出超人一等的谋略之后,对谢慕华的才能深信不疑,当即命令,大军日行十里,缓缓向高粱河一线靠拢!
几个宋兵嘻嘻哈哈的从泥土中翻出些东西来。
曹翰远远望见,便大声问道:“那是何物?”
那几个小兵一见是曹翰,急忙收起言笑,朗声禀告道:“将军,泥土中有两只螃蟹!”
呼延丕显正陪着曹翰说话,一听发现了螃蟹,也觉得好笑。却见曹翰板起脸孔,快步走了过去,呼延丕显不明就里,也随即跟了过去。
曹翰用脚轻轻踢了踢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螃蟹,向身旁的呼延丕显叹道:“贤侄,这螃蟹本是水中之物,如今却来到陆地,这就是说我们本不应该来到这儿。螃蟹长了好几条腿,只怕是预示契丹援军随时降至,蟹字与解甲归田的解同音,看来,不久,皇上就要叫我们退兵了!”
曹翰此人甚是迷信,不久前攻打太原之时,因为占了一卦,说他不利于西,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去攻打太原西面,最后还是赵光义不得不把他和刘遇对调,让刘一刀去啃这块太原最硬的骨头。
军中早有传言,这曹翰并不是迷信,而是胆怯,不敢去攻打太原西面,却找了个“不利于西”的借口。
如今,曹翰一看两只螃蟹便说出这等话来。呼延丕显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这话若是士卒们说起也就罢了,但是曹翰乃是统兵大将,此话一出,不怕乱了军心?这言语中,怯懦厌战之情甚重,将领都已经如此,那如何让战士们舍命厮杀?
呼延丕显笑道:“曹将军,只不过是看到两只螃蟹而已。我大宋军威,威震天下。攻克幽州指日可待,就算辽军来援,只怕他们还没看到幽州城,城头就已经换上我大宋旗帜了!”
曹翰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随后,赵德昭、杨延昭和孔守正也走了过来,个个面色阴沉,只怕曹翰这番话,他们个个都听在耳中。
要说起来,这大宋在幽州的战况算是不错了。自从进攻幽州以来,耶律斜轸部将渤海帅达兰罕率部降宋,赵光义以其为渤海都指挥使。后来其铁林都指挥使李扎卢存等率所部出降,一时间幽州城内人心惶惶,要不是耶律学古率领皮室军进城的话,这幽州只怕早就乱了,或许早已被人献城也说不定!
但是大军劳师远征,连续七日猛攻幽州不下,士卒疲惫不堪,士气低落。这幽州又是远胜太原的坚城,大辽国赋税、粮草重地,只要辽主还有点头脑,就知道此地不得不救。疲兵顿城,也是兵家大忌啊!
“若是谢慕华在这里就好了!”赵德昭忽然悠悠的说了一句。
杨延昭也和他一般心思,他们和谢慕华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此人屡有奇思妙想,数次在绝境中为众人取得一线生机,称得上是足智多谋。听杨延彬说,呼延赤金带着谢慕华朝高粱河方向走去,那一线辽军防御不严,想来以呼延赤金的身手足以保得谢慕华平安。
大军缓缓向西南方向走了两日,此处距离高粱河的宋军大营已经不过二十多里路程。曹翰自从见到那两只螃蟹之后,终日念叨辽军即将来援,大宋快要退兵。赵德昭等人也懒得搭理他,这一日刚刚扎营,忽然前军来报:“谢监军回来了!”
赵德昭闻言大喜,眼下军中被曹翰这一番说道弄得士气低落,将士毫无斗志。就连呼延丕显、杨延昭等人也是束手无策。而且丢了得胜口,大军无险可守,赵德昭每日里提心吊胆,生怕有钦差传来圣旨,要责怪于他。谢慕华在赵德昭的眼中就是十足的智囊,他一回来,赵德昭的心顿时安了下来。
武功郡王赵德昭亲自出迎,远远看见满身污泥的谢慕华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急忙上前扶住谢慕华。
谢慕华抓着赵德昭的衣袖,在他干净的袍袖上留下两个乌黑的手印,颤声道:“郡王,谢慕华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说这话时,谢慕华满脸悲戚,眼眶含泪。
赵德昭上下一看,谢慕华衣衫破损、满面尘土,想来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心中也是不忍,急忙说道:“谢监军不必多礼,快进去休息吧!”
站在后边的呼延赤金却是冷哼一声,她这一路陪着谢慕华绕高粱河迎向先锋军,苦是苦了点,但是绝对没有谢慕华表现的这般夸张,今日一早,谢慕华借口出恭,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之时,衣服撕破了几块,脸上也沾了些污泥。呼延赤金冰雪聪明,一看便知,这是谢慕华自己撕破衣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管怎么说,谢慕华也是先锋军的监军大人,呼延赤金也不说破!
赵德昭亲自扶着谢慕华进了营帐,杨延昭、呼延丕显等人也跟了进来。谢慕华席地而坐,杨延彬递了杯水来,谢慕华接过一口喝了,道声:“多谢!”
赵德昭此刻心中万般疑问要向谢慕华求证,但是看他灰头土脸,神色委顿,又不忍心问出口来。
赵德昭转身吩咐道:“让谢监军休息一会,咱们都出去吧!”
“郡王……”
谢慕华低声叫道。赵德昭回头一看,心中顿时明了,这谢慕华必然是有话要说。赵德昭咳嗽一声:“你们都先出去吧!”
呼延丕显、杨延昭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谢慕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武功郡王发话了,两位监军要议事,闲杂人等也不好意思旁听。众人施礼退出营帐。杨延彬更是不知从哪找出一支趁手的花枪来,远远守在营帐外,防止别人偷听!
“谢监军,什么事?”赵德昭走近两步问道。
谢慕华站了起来,挑开帐门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回到帐中,低声道:“郡王!谢慕华说句当诛的话,这幽州之战,以郡王之见,胜算几何?”
赵德昭心头一震,谢慕华无端端的冒出这句话,却叫他如何回答?当下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谢慕华。
谢慕华这一路上盘算已定,除非赵德昭是个蠢材,不然的话,这番攻心必然奏效。七年之后那场大劫,无论如何也不能重演。
“郡王,我斗胆说一句,幽州之战,大宋有三败!”
谢慕华躬身说道,却偷偷瞥了赵德昭一眼,见他脸色沉静,随即说道:“郡王,大宋第一败,就败在仓促出兵,准备不足!”
“大宋伐汉之时,并未计划攻辽。而太原之战着实顺利,皇上便立刻决定收复幽燕,要知道幽州是更胜太原的坚城。又是大辽不得不救之地。事起仓促,如何能胜?”
谢慕华停了一会,见赵德昭没有说话,心中多了几分底气:“这第二败,劳师远征,士卒疲惫。从六月十三,宋军开拔,二十三日便到幽州,算起路程来,日行百里。这样的速度,皇上是想施行奇袭,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一战而克幽州!但是围攻幽州已经九日,士卒早已疲劳至极。若是辽军来援,这等疲惫之师,如何与辽国精兵相斗?”
赵德昭越听越是心惊,隐隐猜到谢慕华要说些什么了。
谢慕华趁热打铁,随即说道:“郡王,第三败便是不据要塞,不熟地势!”
“得胜口之于幽州,就如虎牢关之于洛阳、石岭关之于太原。但是这得胜口是如何打下,又是如何丢失的。郡王你跟我一样清楚。只是得胜口现在在耶律斜轸的手中,若是不以重兵攻克,他日辽国援军轻易通过燕北要塞,驰援幽州。则悔之莫及!”
谢慕华又偷眼看了看赵德昭,只见他左手不停的抓着腰间玉佩,忽紧忽松,心中更是通明,继续说道:“郡王,皇上出征把金匮之盟中人全部带在身边,之前命你监军先锋军,攻耶律斜轸,取得胜口,这其中重重缘故,想必无须谢慕华多说吧!”
谢慕华口中不停,声音却是越发低沉:“若不是傅潛有书留证,你我负荆请罪,诸位老臣求情。只怕今日郡王和谢慕华也无法站在这里说话。”
“幽州之战,拖得越久,越是危险。就算此战侥幸过关,也只能保住性命而已,难道那金匮之盟,郡王你还真的相信……?”
“郡王……”
“住口!”赵德昭猛喝一声,瞪着谢慕华,胸口急剧起伏,脸色渐渐森寒,厉声道:“谢慕华,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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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高粱河(上)
谢慕华却是一点也不吃惊,站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赵德昭。
赵德昭右手就按在腰间佩剑上,若是此时出手,一剑便能斩了谢慕华。
但是这剑,他怎么也拔不出来。赵德昭不是傻瓜,皇族子弟有几个不想做皇帝的?但是偏偏他是最不得宠的那个。赵匡胤离奇驾崩的那天夜里,皇后派人去找的是赵德芳,却不是他这个嫡长子,而最后登上皇位的居然是他的叔叔赵光义。
他才是赵匡胤的长子,从古到今,嫡长子才是最有继承权的人。这大宋的皇位,万里江山本来应该是他赵德昭的。但是现在他只不过是个武功郡王,处处仰人鼻息,手中无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