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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的附近,出现第二个重兵集团。曹璨的职务,高是高了,实权却是少了许多。
“相公,不管怎么说,您这么独自来洛阳,实在是太危险了。”曹璨琢磨着用词,低声说道:“听说之前开封府许多官员为了皇上立储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又在宫门闹事。还有人提议要立皇太弟,不知道相公是不是知道?”
曹璨当然知道谢慕华在幕后操做了这些事情,不然的话,谢慕华干嘛大老远的来洛阳,不就是为了在洛阳城里的赵德芳吗?但是,曹璨需要明确谢慕华的立场和用意,现在是站队的关键时刻。既然曹彬老爷子已经把如何站队的权力下放给了儿子们,并且放任曹琮跟着谢慕华去雁门关。曹璨当然要抢一个好位置来站,就算不能在谢慕华面前拿到杨延彬他们那样的头彩,至少也要站在非常前列的位置。
谢慕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将已经烤暖的双手拢在怀中,转过身来看着曹璨,这几年奔波下来,略显有些沧桑的脸上,缓缓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我知道。赵德芳在洛阳,他不能出事。”
赵德芳现在是立储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金匮之盟的最后一人,也是最有资格拿着太祖太宗的说法去和赵德昭叫板的人。谢慕华只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曹璨把这位王爷的生死扛上了肩头,压力实在是很大啊!曹璨忽然觉得,似乎从进了大厅开始,自己的气势就有意无意的在谢慕华面前低了许多,而谢慕华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是上级命令下级似的。可曹璨还差点忍不住出口就答应下来。
曹璨沉吟道:“相公,这件事很难做。赵德芳在洛阳肯定是没事。我手下的禁军会保护好他。可是万一皇上一封诏书要他去开封府。我要怎么做?再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敢打这个包票!”
“你必须打这个包票!”谢慕华微微一笑:“你不用怕,你可知道为何如今我身边只有三个人?我把其他的人手都留给赵德芳了。那些是五郎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若是有什么江湖人士想要对赵德芳不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去解决这些人。你要做的,只是把洛阳城把好关。控制好这座城市。”
谢慕华拍了拍曹璨的肩膀,笑道:“我看好你哦!”
曹璨一阵汗颜,自己比谢慕华还要大上好几岁,却被对方的气度折服。只得点头答应了。护住了赵德芳,也算是功劳一件,看现在的局势,将来谢慕华和赵德昭走上翻脸的道路。曹家至少可以站在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尽管,现在的谢慕华并不能许诺曹家任何东西。可曹璨明白,谢慕华并非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总比过分小心谨慎的赵家,要好伺候的多了。
“我那弟弟在雁门关还好吗?”曹璨想起许久没有见面的弟弟,不禁有些挂念。
谢慕华想起曹琮,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得很呢!”
曹璨见谢慕华笑得有些怪异,急忙问道:“是不是我那弟弟在雁门关有惹了什么麻烦?若是如此,谢相公不必留情,重重责罚他便是。”
谢慕华乐不可支的说道:“没事,你家那弟弟也算是长大**了,去了雁门关之后,并没有祸害别人家的大闺女小媳妇,只是有一天,他去代州办事。迎面撞上代州主薄一家。一眼就看中了人家主薄的女儿,特意跑回军营去,跟我告假。死乞白赖的去了代州,大咧咧的就说要上门提亲!”
曹璨暗自有些恼火,这不是乱来么,曹家怎么说也是大宋的功勋之家,就算要结亲的话,也是要父母长辈指婚才是。哪里有自己跑去人家女儿家提亲的。随即摇头道:“这个弟弟,真是胡闹,胡闹!”
“他可不是胡闹!”谢慕华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曹琮这小子,耍赖还有几分本事。人家主薄家里,怎么敢和枢密使家里结亲?这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吗?吓得那主薄差点就要告老还乡去。没想到,你那弟弟,带着一队禁军,把人家给围了。扯着嗓门喊说,反正自己还没有定亲。就非要娶人家做正妻,要是曹家不同意,他就回家闹去,这次要是娶不到这个老婆,就要把代州闹个鸡犬不宁!”
曹璨是知道自己弟弟的衙内脾气,明知道他在胡闹,也无可奈何,只得一个劲的摇头叹息。只听谢慕华接着说道:“这还不可笑,曹琮在那闹得正起劲,忽然,人家女儿跑了出来,抓着一柄扫把,劈头盖脸就要打曹琮。大骂他是个无赖。那些禁军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主儿,一看有人打曹琮,马上就要拆人家房子,却被你弟弟给拦了下来。要多坦然就有多坦然的站在人家姑娘家门口,说,只要姑娘你今日打不死我曹琮,将来就必定是我曹家的女人。未过门就打夫君,将来曹家的家法只怕你受不了……”
“真是要命!”曹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恨自己的弟弟实在是太给曹家丢人了。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就听五郎粗声粗气的接口道:“曹琮不这么说还好,一说,那女子丢了扫把就回了家。说,若是有曹大人的亲笔书信求婚,就嫁,不然,宁死不嫁。”
“是啊!”谢慕华笑眯眯的说道:“你弟弟写的家书只怕已经到了你爹的手中了。我们可等着喝你弟弟的那杯喜酒呢!”
曹璨支吾了几声,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弟弟的浪行,便岔开话题道:“开封府里的局势现在一乱,不知道相公打算如何处置?”
“我不管,我得回雁门关了!”谢慕华微笑道:“开封府的官员嘛,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的!这个冬天,开封可热闹的很呢!”
……………………
开封府果然热闹的很,各处的官员被禁军们送回家之后,一个个愤慨难平。以龙图阁大学士苏友亮为首的学士们,洋洋洒洒写了一份万言书,并纷纷咬破手指,签下名字。万言书的意思十分简单,皇帝立储,首先应该考虑金匮之盟,别的不说,赵德昭和赵光义都是靠着这份金匮之盟登基的。必须要承认金匮之盟的法律效力。其次,就算赵德昭现在想翻脸不认账,也要找个理由出来,说明赵德芳没有资格去接任帝位。再次,哪怕赵德芳就是一堆垃圾,不能当储君,为什么有大儿子不立,要立二儿子。最后,自古以来的圣贤之道,都讲究一个理字。皇帝动用武力,将这些读书人,朝廷大员,从宫门口一路插回家,实在是有伤风化。朝廷需要作出表示!
文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面子要比命还重要,对于这些学士来说,从宫门被赶走不要紧,但是你皇帝也不能硬拉硬拽,要那些蛮横不讲理的禁军就像拉牲口的一样,把这些天之骄子都给拉回家吧?这已经不是要立储的问题了,是皇帝在用大嘴巴子抽文官的脸。朝廷不是要重文轻武吗?(虽然嘴上没说)朝廷不是要优待读书人吗?太祖遗训,不是要求不得杀害读书人吗?好,那就把面子还给我们。
所以,这一次,一直以来,分成很多个派系的文官们,无论是赵普系、吕端系还是谢慕华系,又或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松散派系,难得地团结成了一块铁板,奏折雪片般的朝皇宫飞,万言书你方上罢我登场。反正这儿都是有学问的人,这个引用《论语》,洋洋洒洒几千字就出来了,那个引用《孟子》,不一会儿万多字就出来了,一时间,开封纸贵。朝廷的官员们横下一条心,一定要把面子给捞回来。
赵德昭已经被这些奏折给逼疯了,连续六天没有上朝,御书房里的奏折堆得像山一样,全部留中不发。就是不批!
寇准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官员,一看皇帝是这架势,顿时来了精神,大队人马这次没去皇宫闹事,而是正经八百的走程序——请皇帝上朝。这可是正事,身为国家领导人,你不能不处理政事吧?虽说那雪片般的奏折,九成都是说立储要面子的,总还有一成是说正经事的吧?好,皇帝都留中不发,叫大臣们怎么处理?
第七天,也就是开封府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之后的第七天,赵德昭终于上朝了。
已经忍了很多天的官员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走上朝堂。今日的赵德昭和往日不同,放眼望去,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道有几个夜晚没有睡好觉了。双眼深深的陷了下去,脸上的颜色也带了些苍白。赵德昭冷冷的看着阶下的官员,冷声说道:“有本就奏吧!”
率先而出的就是三司的官员,三司掌管财政,入冬以来,大雪铺天盖地,不少地方压垮了民房,封锁了道路。很多穷困的百姓需要救济,三司要处理财政,就要皇帝点头,是开仓?还是赈钱?
赵德昭沉着脸,一笔笔的将重要的正经事给处理的差不多了。朝堂上立刻就陷入了尴尬的局面,一片沉默。
每个官员心中都有话要说,但是他们都明白,法不责众是一回事,枪打出头鸟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立储已经成了赵德昭的逆鳞,谁先上手去摸一摸,谁就要倒霉。自己要面子并非就不想要命了。
赵德昭冷冷的看着群臣,心中一阵不屑,写奏折的时候一个个喊的震天响,一副皇帝要是不给面子就马上死在面前的模样,现在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说话,又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了。
“臣王旦,有事启奏!”王旦大步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双手捧着节笏,恭恭敬敬的站在朝堂中间,百多道目光立刻聚焦在王旦的身上,终于有人做出头鸟了。
“说!”赵德昭头都没抬。
王旦高声说道:“官家前些日子有圣旨说立储。不知道官家为何不立赵德芳殿下为皇太弟?当初皇上登基之时,所引的金匮之盟上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皇上登基之后,赵德芳殿下便是储君。为何皇上此次要略过此事呢?”
赵德昭淡淡的说道:“皇弟品行不端,在洛阳有亏职守,沉迷酒色,要是将来继承大统,岂不是成了隋炀帝那样的昏君?大宋怎么能有这样的君主?”
王旦据理力争道:“官家,金匮之盟不是官家立得,乃是太祖皇帝立的。若是官家一意孤行,只怕有违太祖皇帝遗愿。再说了,赵德芳殿下在洛阳只不过是喝喝酒,听听曲而已,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敢说自己没有去过州桥去听曲喝酒的?就算是德行有亏,官家觅数位良师,详加教导便是,未尝就不能改正,圣人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并非是要赵德芳殿下掌管大宋,只是立为储君,若是殿下依旧有亏德行,执迷不悟。皇上自然可以会议群臣,将他废除。可立都不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王旦这番话一出口,满朝文武一片低低的“是啊”“是啊!”之声。
赵德昭有些光火,厉声喝道:“王旦,你身为朝廷大臣,擅自干预皇家立储一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王旦不卑不亢的答道:“若是没有金匮之盟,官家自然想立谁就立谁。可是有金匮之盟在前,太宗皇帝和官家自己便是先例。又怎能用一句话就废了祖宗遗训呢?要知道,那可是太祖皇帝的意思!”
有宋一朝,这个孝道颇为讲究,王旦不说自己大臣干预废立,就说这个是孝顺还是不孝顺。赵匡胤是爹,他的话就是天,哪怕是说错了,你赵德昭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当成耳边风。不然的话,就是逆子,逆子还当什么皇帝啊……
赵德昭勃然大怒:“朕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