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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夏姜芙察觉到不对劲把人除掉她就功亏一篑了,见夏姜芙收回目光,被褥下的手微微松了松,“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话,这人上了年纪,总爱想起以前的事儿,想你刚进府的时候,眉间还有些稚嫩,如今,都褪去了。”
“老夫人是不是记错了,侯爷刚认识我就夸我眉间有股狡猾劲,哪儿来的稚嫩?”夏姜芙坐凳子不舒服,索性把窗户边的椅子挪过来坐,双腿交叠,目光清明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确实老了,满头青丝已斑白如雪,保养得好的脸布满了皱纹,只是一双眼,如鹰阜得炯炯有神,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心如止水之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夫人站起来,还能再斗十年。
眼下的风寒,压不倒她。
老夫人没想她顺着自己的话说,听了她的反驳脸上没有丁点不悦,又道,“泊远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我和老侯爷聚少离多,只有泊远一个孩子,你进府后,开枝散叶,生了六个儿子,这份功劳,无人能及。”
夏姜芙心头想反驳两句,她生孩子可不是为了劳什子功劳,怀上了就生,生了就养,没想让顾家列祖列宗记着她的好,但既然老夫人这样说了,她也不会拒绝,从善如流道,“老夫人知道就好,要不是我肚子争气,生六个女儿,顾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老夫人一噎,嘴角略微抽搐了两下,片刻恢复了自然,“是啊,的确是你的功劳,想当初泊远领着你进门,我看你弱不禁风,还担心你子嗣艰难,却不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老夫人看走眼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夏姜芙语气淡淡的,像是完全不在意,她不知老夫人在算计什么,但她素来是不怕的,年轻时不怕,现在更不会怕。
老夫人面色扭曲了下,被褥下的手握紧,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可亲,“以前的事儿我太过冲动,老侯爷在的时候,体谅我一人操持偌大的家业,能顺就顺着我,泊远那孩子孝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猛地来个女人抢了他,我啊,心里不踏实。”
夏姜芙继续揉着丝帕,目光专注的落在上头,“要有人抢我儿子我是不怕的,这辈子我和我夫君过,只要不抢我夫君,什么都好说。”说到这,她慢悠悠抬起头,语气极为嚣张,“当然,抢也抢不走。”
老夫人胸口一滞,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谁都知道,老侯爷是有妾室的,其中一位甚得老侯爷欢心,迷得侯爷一回府就往她院子去,比她这个正妻地位都高,那位生了两个儿子,知道她会对付她,早早把儿子送到军营养着让她鞭长莫及。
她心头气,没少变着法子蹉跎她,她不哭不闹,安安分分守着,死之前才命人送了封信来,信上写的便是:侯爷的心是我的,你抢也抢不走。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夏姜芙怎么知道的,谁,谁出卖她的。
然她想不出出卖她的人了,因为她晕了……
☆、妈宝045
老夫人晕倒; 寿安院上下惊慌,嬷嬷冲进门; 整个人摇摇欲坠; 脸色惨白如纸,趴在床边; 夸张的摇晃着老夫人胳膊; 放声痛哭,声嘶力竭; 悲痛欲绝,好不凄凉。
不知情的; 以为她将老夫人气死了呢; 随着嬷嬷哭声震天; 屋里涌进来许多人,尽跪在床前抹泪,哭哭啼啼; 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夏姜芙慢条斯理收起手帕; 适时和嬷嬷说道,“老夫人看着憔悴了些,但心志坚定; 不会出事的,你拿牌子请太医来瞧瞧吧。”
多少年了还玩这种把戏,夏姜芙不屑一顾,掀着裙子; 莲花移步走了,对床榻上闭目塞听的老夫人置之不理。十几年过去了,她素来如此,心情好就陪老夫人磨磨嘴皮子,心情不好,两句话气晕老夫人自己甩手走人。
简单粗暴,但管用。
起风了,墙角几朵残败的花随风摇晃,花瓣残卷,呈枯萎寂寥的景象,夏姜芙轻轻勾唇,“让花房将墙角的花换了,老夫人修身养性,不爱花明柳媚的景致。”
秋翠哎了声,小跑着找管家去了。
二人步伐远去,屋里的嬷嬷才掖着眼角缓过神来,朝床榻间低叹,“老夫人啊,您听见了吧,您哪儿是她的对手啊。”
整个侯府,哪儿不碍她眼立即除了,有侯爷做靠山,谁能动她分毫?
老夫人,吃一堑长一智,您怎就不明白呢。
她微微起身,手探到被子下握老夫人的手,忽觉得不对劲,即使和夏姜芙斗气,但夏姜芙人都走了,老夫人怎没清醒的迹象,想起什么,她心下大骇,“来人,快去请太医,老夫人晕过去了。”
是真的气晕了,而不是故意演戏。
地上跪着的众人茫然抬起头,嬷嬷敛神,催促道,“还不赶紧去?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别想活命。”
怪她粗心,以为老夫人又故技重施演戏给下人们瞧,她进门前朝院子的人使眼色,不曾想老夫人真晕了。
婆子磕磕绊绊站起身疾步朝外跑,“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晕过去了。”
嬷嬷蹙眉,这会儿大张旗鼓宣扬出去,晚了。
见玲珑立在边上,手足无措搅着衣角,眉目内敛紧张,她轻叹一息,温声询问,“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晕过去了?”
老夫人请夏姜芙来另有目的,不会逞口舌之快,怎么到头来被夏姜芙气成这样子?如果老夫人不懂忍辱负重,接下来谋划的事儿估计更难成了。
须臾思索后,她目光微抬,朝玲珑小声道,“你看见了吧,女人哪,腰杆直不直还得靠男人,老夫人能不能出这口气,就看你了……”
玲珑眉眼有几分随夏姜芙,不过避其锋芒特意遮掩了去,待学得夏姜芙八分神态气韵就能将其取而代之了,早先她不赞成老夫人这么做,家和万事兴,大少爷都说亲了老夫人还往侯爷房里塞人,传出去会被人贻笑大方,因而老夫人让她教导玲珑礼仪规矩她并未上心,只是含糊的应付了事。
夏姜芙是顾泊远明媒正娶的妻子,地位无人能及,加之她生了六个儿子,别说侯府,整个京城她都是横着走的,老夫人做的事儿登不上台面,传到几位少爷耳朵里,铁定会遭记恨上,他们不会拿老夫人怎样,但她就难逃罪责了。
玲珑的事儿拆穿,她想都想得到结局。
所以她不敢毫无保留教玲珑模仿夏姜芙的言谈举止。
但这会儿见老夫人这样,她心存愧疚,老夫人和夫人斗了这么多年从未讨着半分好处,她再不帮忙,老夫人还会继续输。
她脸上滑过一抹坚毅,握紧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老奴会帮您的。”
婆婆晕倒,儿媳不闻不问扭头走人,夏姜芙的行径,天理难容,她毫无疑问该站在老夫人一边。
老夫人不知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竟让嬷嬷摇摆不定的心偏向了她,若知这样,早些年她定要装得像一些,想方设法不被人拆穿。
断断续续几场大雨,天难得放晴,太阳慢悠悠露出脑袋,洒落一地金黄,八角飞檐的凉亭里,顾越涵拧着的眉没有舒展过,夏姜芙和老夫人相安无事几年,如今又起幺蛾子,他怕夏姜芙控制不住火候,气得老夫人一命呜呼了,不孝之罪,可是要流放出京的。
他兀自琢磨着,没留意到戏台子上的姑娘们个个面色惶惶,局促不安的神色。
姑娘们手里念的是夏姜芙交给她们的,说过要她们倒背如流,但她们中有些不识字,只能听别人念来听,反反复复,怎么都记不住,这会儿看顾越涵沉着脸,以为他不耐烦了,她们胆战心惊的低下了头,不知怎么,各种声儿戛然而止,台上骤然安静。
顾越涵也是一愣,抬头望去,“怎么了?”
姑娘们摇头,琴声箫声再次响起,姑娘们低头,大声朗读起来,念话本子的人是夏姜芙精挑细选的,情感丰富,表情夸张,随着情节推进,面上或喜或悲,极为真切。
顾越涵听着入了神,恍神间就看夏姜芙就如众星拱月的来了,织金流苏油纸伞的花瓣折射出光的亮辉,熠熠耀眼。
“高。潮低谷,渐入佳境。”夏姜芙拾上台阶,在顾越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涵涵听着如何?”
不愧是有天赋的,一颦一笑,拿捏得恰到好处,老夫人寿宴,定会博得夫人们喝彩。
“娘,您怎么来了?”顾越涵起身,“我正准备回府看祖母呢。”
老夫人说话含沙射影,有些倚老卖老,听不得半句忤逆之词,而夏姜芙偏偏说话口无遮拦,二人在府里,真让人放心不下。
“你祖母这会没空理会你,用不着回去。”夏姜芙抬目看向戏台子,共有十三个姑娘,两人弹琴,一人吹箫,余下的十人扮不同的角色,哪怕练习过许多回,然而争执吵架团聚的画面仍然表现得极有张力,夏姜芙朝秋翠将伞递给秋翠,顺便吩咐道,“布庄的掌柜过来领到大堂,让姑娘去量尺寸,尽早把衣衫赶制出来。”
男人女人,主子仆人,穿衣打扮自然是不同的,既然要还原话本子的场景,装束上也不能马虎。
否则,达不到震慑的效果。
戏园子唱曲的引人入胜,多少有衣容的成分在,她训练出来的姑娘们,可不能输给那些人。
秋翠应是,收了伞,竖到边上,慢慢退了下去。
“祖母怎么了?”顾越涵心头涌上不太好的感觉。
夏姜芙拉着他手臂坐下,眉眼含笑,“没什么,禁不住打击,晕过去了,我提醒嬷嬷请太医了,肯定没事,你傍晚回府记得去看她。”
昨天兴冲冲要自己侍疾,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等着她,结果呢,不过尔尔。
当然,她是不知自己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戳到老夫人的心窝的,否则,不折手段也会将那段历史挖出来,没事就刺激刺激老夫人,让她往后不敢随意招惹她。
此时的她她只认为老夫人不长进,几十年如一日经不住顶撞,三言两语就装晕,心里没有多想。
“记住了。”顾越涵点头,端起茶壶为夏姜芙倒茶,“您与祖母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老夫人和夏姜芙的刀光剑影他是深有体会的,老夫人频频往顾泊远屋里塞人,还对顾泊远下药,诡计被戳穿又装生病,变着法子不让夏姜芙好过。
但夏姜芙隐忍不发,送的人照单全收养在西厢房,待顾泊远将人打发走了她才去寿安院回老夫人话,气得老夫人吐了回血。
婆媳两的梁子,很早就结下了,老夫人强势,夏姜芙嚣张,是个死结。
“没说什么,你祖母是大家闺秀,说话迂回含蓄,我听得打瞌睡也没听出她想说什么,你傍晚陪她说说话,看看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夏姜芙懒得试探老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蛰伏几年才有动静,怎么都要好好配合配合,太快结束,老夫人估计又要筹谋好几年,老夫人不嫌久,她都嫌弃。
“是。”顾越涵将茶杯递给夏姜芙,结束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您让姑娘们写话本子,好几天了,许多人下不了笔,用不用请人教教她们?”夏姜芙挑了姑娘们念话本子外,还选了会写字的姑娘出来,专门写话本子,不用费尽心思想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写些自己听过的或者经历过的故事即可,或搞笑的,或温馨的,或凄苦的,到时候装订成册以打发夏姜芙未来无聊的日子。
夏姜芙纳闷,“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