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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姜芙往后躲开他的手,顾越流会意,夏姜芙容颜干净,他手脏得很哪会让自己碰,他起身朝外吩咐秋翠打水,夏姜芙叫住他,“娘没事,你坐下,娘的话没问完呢,好端端的,为何打赌打到裴夫子头上去了?娘往常不是教自己的东西别嫌弃,外人的东西别惦记,你不记得了?”
顾越流坐回位子上,斩钉截铁道,“没忘啊。。。。。。”
“美人笑是裴夫子的,你们打赌毁了他的花,可想过他的感受?”夏姜芙脸色白皙,瞧着不太对劲,不是生气,像是病了似的。
顾越流认真想了想,声音低了下来,“那会我只想着赢,没想那么多,娘不是很喜欢吗?”
“娘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南海的珍珠,藻泥,北塞的狐狸貂皮,你咋不想着给娘弄些回来?”夏姜芙垂下手,心头无奈,骂人生气有辱颜色,她素来和颜悦色,却不想养出这么蠢的儿子。
前倾着身子,替他理了理翻起的衣领,“每年守岁,我与你父亲也会打赌,可有用你们的压岁钱?亦或者你祖母屋里的奇珍异宝?”
顾越流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你设身处地,想想裴夫子的感受,你们打赌,他的花遭了无妄之灾,换成你你会如何?裴夫子备受推崇,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毁了你前程,娘再喜欢,你们也不能把自己将来给搭进去。你大哥为你出头实乃用心良苦,你却告状,传到你大哥耳朵里,令他何等寒心。”夏姜芙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见他满面愧色,展颜笑道,“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还得早起做功课,不懂的请教你三哥五哥。”
顾越流哦了声,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又转身,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是困惑,“娘,你说陆宇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娘没和他们打交道,不予评价,你们一个书院的,你比娘明白才对。”脸上的花露干了,她朝外唤道,“秋翠,服侍我敷脸。”
顾越流如何也想不明白,穿过回廊转去前院,内里传来朗朗书声,顾越泽他们正围着桌子诵书,桌上堆着好些茶壶,几兄弟的规矩,谁背不出来就喝茶,脑子不灵光的时候,喝下肚能撑破肚子,他搓搓手走进去,“三哥五哥,我与你们说件事,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他低着头,说了事情的原委。
烛火通明,顾越泽眯着狭长的眼,语气轻飘飘道,“有什么好分析的,你被算计了啊,裴夫子为人如何书院无人不知,你得罪他,往后可有苦日子过了。”话完,一双妖冶的眸子缓缓睁开,顾越泽朝顾越流勾了勾手指,顾越流欣然凑过去,但听他道,“六弟,五十两,我告诉你解决的法子。”
他们每月十两银子,顾越泽一开口就要了他近半年的月例,顾越流护着腰间荷包,侧身不理。
“六弟,你打赌不是赢了吗,五十两对你来说小意思,杜宇老奸巨猾,挖了这么大个坑给你,你就当缩头乌龟不反击?”顾越泽嘴角噙着笑,不动声色掀开书本第二页瞄了几行,被顾越武抓着正着,“好啊,三哥,你耍诈,不行不行,喝茶,罚三杯。”
顾越泽无所谓的倒了三杯,一饮而尽,“好了,轮到你了。”
二人旁若无事背书,顾越流咬咬牙,取下腰上荷包扔给顾越泽,“我没有五十两,里边是他们的欠条,算不算?”
“算,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赊账不还。”顾越泽慢条斯理解开荷包,乖乖,一张欠条上按了七八人的手印,共有五张欠条,看到数额时,他眼里闪过精光,“六弟,想不想让他们丢尽脸面往后再也不敢算计到你头上?”
顾越流咬牙切齿点头,声音掷地有声,“想。”
“乖,三哥教你。”
☆、妈宝006
顾越流眸色渐亮,侧耳片刻,脸上笑靥如花,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
兄弟合谋,夏姜芙自是不知,清晨听秋翠说顾越泽他们回城,只当兄弟手足情深,代顾越流赔罪去了,早膳后,她去院里转了圈,花团锦簇,皎皎动人,她差秋翠回去拿剪刀,去院子修剪盆栽用,爱花始于其香,忠于其颜,裴夫子惜花,无可厚非。
“夫人,握剪刀伤手,磨起了水泡的话要疼上好几日,您若想在屋里放几盆,奴婢与秋荷说。”秋翠适时提醒。夏姜芙喜欢修剪成形的盆栽,但从不自己动手,就跟她喜欢穿漂亮的喜欢却不做女工一样,但凡劳力伤身的事儿,夏姜芙一向避而远之。
“不用,我自己来。”
裴夫子嫉恶如仇,顾越流摘了他的心头好,哪会轻而易举放下此事,要让裴夫子消气,还得动些真功夫才成。
巴蜀之地远在千里,月亮花望尘莫及,她不可能千里迢迢为裴夫子寻花,但赠几盆雅致独特无二的花还是能办到的。
花香风和,她穿了身素净的衫子,蹲身与花齐高,芙蓉媚面,姿色优雅高贵,颜色比花更甚三分,别庄的园子是顾泊远自己设计的,影壁回廊,雕花叠石,匠心独运,命秋翠取个雕红漆海棠花的花瓶,将花插于其中,再细细剪裁。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手心起了水泡,大拇指关节处的水泡破了,疼得厉害,刚回屋涂上药膏,院外嬷嬷仓皇来报,说京中乱成一团了,顾越流纠集府里的侍卫,堵了承恩侯府大门,直言陆宇欠债不还,有辱侯府世家名头。
嬷嬷说起此事怒火攻心也不为过,眼看侯爷回京在即,结果一件件糟心事没断过,“夫人,六少爷年少无知,侯爷不在,您多劝着些,承恩侯府是什么人家,哪会欠钱不还?传出去,不是叫人贻笑大方吗?”
老夫人听闻此事差点没晕过去,扬言要休妻呢,恼恨夏姜芙没把孩子教好,丢尽顾家脸面。
夏姜芙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手,来回翻转着瞧,嘴里诧异连连,“嬷嬷,你说笑呢,小六有那等胆识,何至于摘裴夫子的花?”
简而言之,顾越流没有脑子,做不出公然挑衅之事,除非背后有人指点,若是这样,欠钱之事,十之八九也是真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顾越流上门讨要,没错啊,见嬷嬷嘴唇发红,明显上火的征兆,她朝秋翠摆手,“秋翠,搬凳子让嬷嬷坐下说话。”
“夫人,什么时候了,您赶紧回城劝着六少爷啊,承恩侯府乃先皇钦封的爵位,世袭罔替,六少爷势单力薄,万一缺个胳膊啥的,将来如何是好?”嬷嬷面露急色,因着惊惧,整张脸都显乌青之色,早些年她就让夏姜芙好好教导几个孩子,夏姜芙不听,这回捅出篓子了吧。
夏姜芙充耳不闻,放下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上发髻,唤秋菊道,“打水伺候我洗漱。。。。。。。”
嬷嬷目光一滞,落在她粉面桃腮的脸颊处,语气尖锐,“夫人,您真要看着六少爷死是不是,大少爷在朝堂遭人弹劾,二少爷远在边关,三少爷四少爷自身难保,要六少爷再出个事,您怎么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
话到了后边,明显气急败坏了。
秋翠听得触目惊心,放下椅子,忙拉扯了下嬷嬷衣衫,主子们的事不是她们能品头论足的,嬷嬷太过夸大其词了。
然而嬷嬷是真的来气了,夏姜芙嫁进侯府对府里庶务不管不问,不敬公婆,不遵夫纲,甩开秋翠的手,转身阔步离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呢。
夏姜芙安之若素的顺了顺鬓角的碎发,声音波澜不惊,“秋菊,打水去。”
秋菊退出门,秋翠不动声色跟着退下,瞅着嬷嬷冲出半圆形拱门,她提着裙摆,快速追上前,回廊尽头才把嬷嬷拦了下来,夏姜芙真要像嬷嬷说的冷血无情,就不会将自己双手磨起水泡了。
表面不在意,心里何尝不惦记?
夏姜芙洗了脸,回内室换了身崭新的衣衫,没过问秋翠去处,将秋荷唤到屋里交代了几句,再三确认脸上的妆容才让秋菊备马车回城,嬷嬷在门口候着,脸色稍微好转了些,见夏姜芙端庄优雅走来,矮身认错道,“老奴说话多有冒犯,请夫人责罚。”
夏姜芙微微抬眼,漂亮的桃花眼在她脸上逡巡,嬷嬷和老夫人年纪相仿,论起来,还是侯爷的奶娘,因着舍不得老夫人一直留在府里,身材有些发福,眼角细细密密的褶皱犹如老树皮的纹路,眉间萦绕着愁绪。
“你看不起我泡温泉,那就罚你留在别庄泡两日。”她的声音慵懒散漫,惊讶得嬷嬷抬起头来。
夏姜芙径直离去,坐上马车,嬷嬷才想起要回礼,秋荷站在她身后,小声道,“夫人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嬷嬷的话她没往心里去,夫人为了让裴夫子消气,亲自剪裁了六盆花,吩咐我用冰块冻结其花瓣,连夜送往裴夫子府上,她不苛责六少爷自有她的用意,嬷嬷,您别怀疑夫人的心。”
严父慈母,顾泊远严苛,雷厉风行,几位少爷没有不怕他的,若夏姜芙再整天怒目而视,几位少爷的日子可想而知。
夏姜芙每回教导几位少爷都会把下人支开,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但夏姜芙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到了年纪自然就懂事了,不懂事的年纪说再多都没用,哪怕是成熟稳重的大少爷二少爷,年幼时都做过许多顽劣事。
人心险恶,自己从过恶,往后才能应对复杂变幻的朝堂,夏姜芙的道理高深莫测她听不懂,但侯爷未曾有反驳,可见是默认了的。
嬷嬷沉默不语,但眉目明显舒展了许多,望着马车驶远的方向,碎道,“你懂什么,哪有当母亲盼着孩子坏的,她有什么用意,无非就是懒得管,你看几位少爷夜里搅她好梦她什么反应?”
秋荷沉吟须臾,不吭声了。
夏姜芙的起床气多重,她深有体会。
夏姜芙没有回府,命车夫直接将马车驶去承恩侯府,远远的便听见顾越流独特的嗓音,“陆宇,你们按了手印的,别关门就不认账了,我告去刑部,你们可是要坐牢的。”
她掀起车帘,举目望去,恢宏气派的大门关着,两排侍卫对峙而立,顾越流一身嫣红色对襟直缀极为惹眼,语落,他霸气扬手,前边一派侍卫整齐划一喊道,“还钱,还钱。”
气势凌人,不由得让夏姜芙想起衙门知府升堂前,捕快们雄浑低厚的喊‘升堂’的声音。
“亏得侯爷不在,否则这阵仗,又要骂小六是地痞子了,秋翠,你说谁给他出的主意?”顾越流遇事冲动,没少做些被人卖了替人数钱的事儿,何时有与人正面交锋的才智了?不管换成谁,明知吃了亏也只能咽下肚,来日私底下报复回去,毕竟,陆家乃名门望族,朝堂上一呼百应,吃饱了撑的才和陆家人过不去。
顾越流把事情公之于众就不一样了,长宁侯府没主事的男子,承恩侯身为长辈,不好出面为难个十二岁的小孩,否则会落下话柄,至于让陆宇出来对峙,万一陆宇辍词不当,亦或者漏了陷,陆家可就把裴夫子得罪了,两相权衡,关起大门闷声发大财呢。
“要是侯爷在就好了,小六多大点就要抛头露面饱受非议,他的年纪,明明该无忧无虑在书院进学啊。。。。。。”
言语间尽是同情之色,秋翠注意到有好事者望了过来,下意识的放下车帘,暗道,生于百家世家,哪有什么省油的灯,顾越流年纪小罢了,今日这招,极有可能是顾越泽的手笔,侯府众人,当属顾越泽性最老奸巨猾,且爱财如命,私底下没借着侯府名义敛财,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