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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而漫长的夜,貌似没有那么难熬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走廊的灯灭了,灰白的天,淅淅沥沥生下起了小雨,夏姜芙念着喝婆婆茶,难得早早醒了,在床上看了会儿书,估摸着时辰才起床,她让秋翠将衣柜里的紫色褙子拿来,顾泊远前不久让针线房做的衣衫,留着没拿出去卖就想着今天穿的。
“你不是喜欢红色吗,这两天怎么转了性,秋翠手里的褙子就好看。”顾泊远靠在枕头上,手里翻着书,抬头朝夏姜芙道,“紫色不衬你,不喜欢就收起来吧,往后我不让针线房做了。”
夏姜芙皮肤白皙水嫩,昨天那身衣衫就跟穿的老夫人的似的,明显不搭,今天再穿一身估计还是不好看。
“以前不穿你嫌我不够端庄,如今遂了你的意又觉得穿着不好看,你到底想些什么?”夏姜芙转了转镜子,目光有些怨念的盯着镜子里的拿着那张脸。
顾泊远怔了怔,脸上有些许不自然,“你穿着舒服就好。”
“那就紫色褙子吧。”
顾泊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夏姜芙和顾越皎说过不急着过来请安,她是过来人,有些事再明白不过,所以动作慢吞吞的,撩起帘子出去时,门口的夏水才进来说顾越皎和宁婉静早来了,等着请安敬茶,夏姜芙瞅了眼时辰,“他们人呢?”
“大少夫人怕扰了您睡觉,和大少爷在院外候着。”夏水躬身道。
夏姜芙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桌边翻公文的顾泊远,看他也拧起了眉,低低道,“快让他们进来吧。”
以往顾越皎也来颜枫院吃早膳,她没起床的话他就自己在书桌边翻翻书啥的,头回候在院外不进来,她问顾泊远,“你说皎皎想什么呢?”
下着雨,大冷的天带着宁婉静在外边吹风,这个丈夫,太不体贴了。
顾泊远抬头和她对视眼,没有回答,只有夏姜芙才认为是顾越皎的问题,这种事,明显是宁婉静的意思。
顾越皎撑着伞,牵着宁婉静进了院子,宁婉静穿了身大红色褙子,外披着红色披风,肌肤粉润,夏姜芙眉开眼笑迎了出去,“皎皎媳妇来了,快进屋,冷着了吧,待会我让管家烧炭炉,别感冒了。”
宁婉静小脸有些红,顾越皎高大,替她挡了大半的风,她没觉得冷,郑嬷嬷说新婚第二日不能让公婆久等,天不亮就叩门提醒她起床,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她道,“担心扰了母亲休息才不让丫鬟通报的。”
夏姜芙捂着宁婉静手,确定不冰凉才松开,不在意道,“我不是和皎皎说了晚些时候吗?一家人,用不着太过拘束,府里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往后你别起太早了,睡好了才有精气神。”
宁婉静红着脸点了点头,见着顾泊远,喊了声父亲,顾泊远应了声。
这时候,顾越涵他们来了,在黑屋子里关了一宿,前边害怕,后边睡着了啥也不知道了。
“娘,大嫂。”顾越涵他们喊得异常顺溜,宁婉静大大方方应下。
照理说认亲是要把侯府亲戚全叫来的,顾泊远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在外为官没有回来,族里的人素来巴结老夫人,夏姜芙不和他们往来,而老夫人住祠堂没有出来,所以就剩下一家人,夏姜芙为宁婉静准备的对一套足金头饰耳坠镯子,看分量就很足。
顾泊远送的是字画,宁婉静才名在外,可不是徒有虚名,在诗词字画上颇有些造诣,收到顾泊远的礼,宁婉静有些受宠若惊,自古来,公婆送一份力就够了,哪儿有公公单独送的,顾泊远看出她的疑惑,幽幽道,“府里没有人陪你娘,你来了,抽空和她说说话,这些字画,不送你也是便宜了门外汉。。。。。。”
顾泊远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顾越白挤开顾越流站在夏姜芙身后,“明日我不去翰林院了,在家陪娘。”
顾越武立即跑过去附和,“我也在家陪娘。”
想想也是,他们去书院念书,少有回府,考取功名后,天天要去翰林院当值,都不像小时候那般围着夏姜芙转了。
还在琢磨顾泊远话含义的顾越流:“。。。。。。”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顾泊远警告的瞪二人眼,“不去翰林院就去边关,自个儿挑。”
二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觑视的转向顾越涵,难怪两年前他去边关,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顾越涵:“。。。。。。”真相绝对不是那样,他是犯了错,并非简单的不求上进那么简单。
“翰林院不能不去,往后有大嫂陪着娘,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小六明天也该去书院念书了,学业不可荒废。”夏姜芙喝了儿媳妇茶,心头舒畅,对宁婉静是越看越满意,叮嘱顾越皎,“星辰不识路,过两天你带她在府里好好转转。”
顾越皎点头,“是。”
以往的饭桌上都是顾泊远给夏姜芙夹菜,夏姜芙给他们六兄弟夹菜,多了宁婉静,饭桌上的风向变了,顾泊远给夏姜芙夹菜,夏姜芙给宁婉静夹菜,期间连个眼神都没递给六个儿子,顾越流心里不痛快,“娘,我想喝汤。”
夏姜芙抵了抵顾泊远,“给小六舀汤。”
顾泊远一记冷眼,顾越流不吭声了。
顾越泽:“娘,您夹太多了,大嫂吃不下。”
“没多少啊,不着急,慢慢吃,吃不完就算了。”夏姜芙收了公筷,转而开始吃自己碗里的菜,见宁婉静吃得差不多了,又用公筷为宁婉静夹菜,“还想吃什么?”
宁婉静抬头,对着七张脸色不太好看的面孔,讪讪道,“母亲,吃饱了。”
☆、妈宝063
顾越流弯唇笑了笑; “娘,我要喝汤。”
左右调了调坐姿; 笑容里沾沾自喜。
夏姜芙看了眼宁婉静跟前的碗; 拿起汤匙,先给宁婉静舀了碗; “星辰也喝些汤; 茶树菇乌鸡汤,美容养颜; 多喝些。”
盛情难却,宁婉静双手接过碗; “谢谢母亲。”
“一家人客气作甚; 喝吧; 喜欢的话晚上再让厨子熬。”夏姜芙面容和煦,目光如暖阳普照的望着宁婉静,她喝汤自己也能饱似的。
被冷落的顾越流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酸酸的又喊了声娘,夏姜芙看他眼; 这才给他舀汤,“你也多喝点,多喝身体长得高; 去书院要好好吃饭。。。。。。”
顾越流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个劲的点头,吃了两碗饭才搁下筷子。
宁婉静醒得早,夏姜芙怕她累着; 让顾越皎带她去祠堂看了老夫人就回屋补觉,心湖院有小厨房,不用过来用膳,至于明天回门的礼,夏姜芙让管家备好了,明早装上马车即可。
事情安排得妥贴周到,宁婉静心里暖融融的,哪怕她明白夏姜芙约莫不是真心喜欢她,但面面俱到得她心生感激,同样的事儿,换作她母亲都不会特意提出来说。
去祠堂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经过许多座精致的庭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富丽堂皇,一看就是新装饰过的,顾越皎和顾越涵他们走在前边,几兄弟在争论什么,嘀嘀咕咕分外嘈杂,宁婉静走在最末,郑嬷嬷亦步亦趋跟着她,小声道,“奴婢听闻侯夫人崇尚奢靡,院里一花一草皆有讲究,还真是不假。”
长宁侯府有多少年底蕴?府内雕梁画栋,比国公府还奢华,仗着先皇和圣上恩宠,张扬无度,和城中暴发户似的,难以长久。
宁婉静不喜郑嬷嬷的话,念着她是母亲的人没有动怒,抬眸望向假山竹林丛中的凉亭,笑道,“院子翻新,院墙和门窗皆重新刷了新漆,母亲若非重视这门亲事,何至于如此,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否则以为国公府的人爱嚼舌根,有损国公府名声。”
“是老奴口无遮拦说错了话。”郑嬷嬷被下了面子,心头不快,但细细琢磨,宁婉静的话不无道理。
长宁侯夫人品行如何,不是她能质疑的。
“大少爷成亲老夫人都没出来,内里估计有隐情,您去了祠堂好好宽宽老夫人的心,别让她想多了。”郑嬷嬷又道。
大户人家只有犯了错的主子才会去祠堂诵经念佛,长宁侯府倒是新鲜,将最德高望重的老夫人送进了祠堂,对外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稍微有经验的都知道只是个说辞,内里定发生了什么事,郑嬷嬷提醒宁婉静,“您是国公府小姐,言行举止和国公府息息相关,国公爷是帝师,最重孝道,您别让老夫人以为您和侯夫人是一阵营的。。。。。。”
宁婉静顿足,眉梢有些不愉,“嬷嬷,出嫁从夫,从今往后我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长宁侯府,再有,祖母和母亲不是糊涂人,你的话传到她们耳朵里她们怎么想,挑拨离间,搬弄是非,送你回国公府不算丢脸?”
方才她能笑着不和郑嬷嬷计较是不想出嫁第二天就为难母亲的人,可是郑嬷嬷一句两句皆含沙射影的挑唆,她要不制止就是蠢,侯府各处有丫鬟巡视,话传到夏姜芙耳朵里,夏姜芙怎么想?说长道短的下人,她不敢留。
郑嬷嬷看她动了怒,识趣的低下了头,心头却极为不屑,宁婉静能有今天,全靠国公府这个强大的娘家,没国公府夏姜芙会多看她眼?做梦。
宁婉静的态度给郑嬷嬷提了醒,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宁婉静刚嫁人就转了性子,她得和国公夫人说说。
终究不是亲生的,不会一心向着娘家。
祠堂外挂着大红灯笼,老夫人一身崭新的牡丹花袄子,面容和善,宁婉静为老夫人纳了双鞋,老夫人当着面换了鞋穿上就舍不得脱了,拉着宁婉静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换了地儿,你有什么事和你婆婆说,别藏在心里胡思乱想,你婆婆心地善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千万别嫌麻烦,她一直想生个闺女,定会将你当女儿般疼爱的。”
老夫人的话让旁边郑嬷嬷听着诧异不止,外界传言,老夫人和夏姜芙不和多年,婆媳两争锋相对,互不退让,老夫人深居简出就是让夏姜芙给气的,但老夫人称赞夏姜芙善良,言语间多有维护之意,郑嬷嬷皱了下眉头,有些后悔方才和宁婉静说了那番话。
老夫人来祠堂真要是心甘情愿的,她的话就是挑唆,传到国公夫人耳朵里,她没有好果子吃。
凳子上坐着的顾越皎六兄弟也面露错愕,他们兄弟记事起就没从老夫人嘴里听到半句关于夏姜芙的好话,今个儿怎么转了性?
“祖母,孙媳明白的,母亲待孙媳好着呢。”宁婉静有一说一。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故意撇嘴哼,“她能不对你好吗,她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女儿念念叨叨好些年,盼了二十年才盼着个儿媳妇,还不得含着捧着呵护着,你有事和你婆婆说,她帮你不帮亲。”话好像在损夏姜芙,但脸上的笑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不知情的人瞧见,只会认为老夫人和夏姜芙婆媳感情好才会这般打趣。
顾越流抵了抵旁边的顾越武,哑着声张了张嘴,夏姜芙肚子怎么就不争气了?生儿子比生女儿好啊,儿子抗打抗骂,生个女儿被顾泊远拿鞭子抽多惨?
顾越武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夫人和宁婉静相谈甚欢,半个多时辰才从祠堂出来,一踏出祠堂顾越流就憋不住话了,凑到顾越皎身边问,“大哥,祖母的话什么意思,大嫂进门我们都要靠后站了吗?”
老夫人说夏姜芙重女轻男,之所以生六个儿子就是想生个闺女,结果天不遂人愿,个个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