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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冲……”赵乐君喊了他一声。
他撇过头,用无声来表示不想面对她。
她眉头皱起,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开,想着让他冷静冷静也好。
不想她衣袖就被人扯了一下。
赵乐君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袖子,什么也没有发现,眼底却已经有了笑意。
“他能吃些东西吗?”
她还是往前走,去问边上的人。
一个中年人说:“先喝些米汤看看。”
“我帮着看看火。”她还是往外去了。
原本亦步亦趋的楚弈却留在原地,示意赵晋跟闪他阿姐,自己走到床榻边,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魏冲,小手段使得高兴吗?就他娘的那么巧,差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你就跪倒离开剑尖了?”
刚才还敢伸手去够她的袖子!
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楚弈一言就拆穿了他的算计,床上的青年闭上眼,一副不理会的样子。
让他拳头握得咔嚓咔嚓作响,真想一拳把人给送上路。
“我算计又如何,允许你楚弈占了她,不允许我另辟途径也在她心里占一席之地?她就是那么心善,我恶劣又如何?或者,你真杀了我啊,你又不敢……”
魏冲沙哑的声音响起,末了还嗤笑,将楚弈的怒火挑衅到最高点。
“呵——”盛怒中的楚弈笑了两声,反倒冷静下来了,“没关系,只管使你这些小手段,反正你就只能看着我儿孙满堂,而她对你顶多是可怜和同情。”
他嘴毒起来,就跟用刀尖扎人心脏一样。
魏冲眼角抽动了一下,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楚弈懒得再在这里呆着,转身就走。
屋里此时更加安静了。
魏冲听着走远的脚步声,轻轻咳嗽了两下,随后嘴角微微挑起,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无法面对死去亲族,原本是真不准备活下来,没意思的很。
但在听到她焦急尖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犹豫了。
那片刻的犹豫,留了他一命。
在她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手背时,他突然恍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起码他还能为自己的族人再谋取安定生活,起码能给他们一个庇佑,也能教会他们自保。活着,还能随时见到她,比在时间流逝中,自己也在她记忆里慢慢蒙尘的好。
最重要的是,能随时恶心恶心情敌,不也痛快?!
赵乐君再回来的时候,他脸上是她熟悉的笑容,朝着她张嘴:“嘉宁喂我?”
楚弈当即就把赵乐君手上的碗拿走了,递给一边的中年男人,拉着她就气冲冲离开。
“他就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心,让你愧疚的!”
庭院里,他没好气停在一株树下,瞪着眼跟她说话。
“你这性子,怎么动不动就气急败坏。”赵乐君微微一笑,伸手贴在他气得滚烫的脸颊上,“我是那么好哄骗的人吗?到底是我赵氏对不住他,他能心里舒坦一些,我也好受一些。”
楚弈一愣:“你都看出来了?”
“本来没发现的,刚才他没忍住扯我袖子,就反应过来了。也是认识那么些年的人了,对他还是了解的。”她手指慢慢滑到他唇上,用指腹摩挲着,“别气了,我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他就跟被顺了毛的大狗,通身都舒畅了,一点火气也没有了。只是有点得寸进尺:“你亲我一口。”
楚弈脸颊就一阵作疼,被她用力掐了一下。
在他抽气时,她又踮脚,圈着他脖子,柔软的红唇贴了上去。轻轻碾转间,诱|惑一般说:“亲了以后都不能生气了。”
他呼吸一滞,手掌扶着她的腰,要不是还记得她还怀着孕,真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魏冲清醒,天明的时候就彻底退了高热,额头只余一些温温的热度。
身上带伤,这是正常的情况。
赵晋下半夜就没睡,一直守在那里,见他熬过最难的一晚,放下心随着卫副将回洛城。
离开前,赵乐君把斗篷给他披上,抬头看这个已经高过自己的少年:“回去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有什么事情,多跟大臣们商议。皇后……”
她说到这里,神色古怪看了他一眼,打住了。
“走吧。”
赵晋被她说一半的话闹得心里不舒服,皇后怎么了?
正是此际,有人端着魏冲的药从廊下走过,赵晋眼睛一亮:“阿姐,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赵乐君莫名,看着少年快步去了魏冲屋里,下刻屋里就传出他得意地大笑:“我说过要糊回来的!”
“陛下!这是用在外伤的药草啊!”
禾氏族人看着被药草糊了一嘴的魏冲,哀嚎一片。
而在太子回洛城的这日,尤鹏煊见了一个俏丽的女子,那女子挺着微微隆起的肚腹,眉宇间染着阴冷的郁色。
作者有话要说: 魏冲:就不该救你!
赵晋:略略略……
楚弈:好弟弟!
第92章
“三公主?”尤鹏煊见到面容艳丽的女子,嘴角带着玩味地笑,“你居然没有出城?是怎么瞒过人的,你兄长也能纵着你胡来?”
北胡三公主眼角微挑,像是对他的小看不满,却因生得明艳,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风情,反倒更娇媚了。
“大将军都见到我了,这些话问了有意义吗?按照你们汉人的话,这叫多此一举?”
尤鹏煊看着她这个傲慢的态度,嘴里啧地一声:“如今是三公主要找我合作,我多问两句叫谨慎,三公主你别忘记了,你是外邦人,即便怀着皇嗣,也改变不了身份。”
三公主脸色就变得难看,带着恨意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我是外邦人!但这也不是你就能看小我的缘由!如今你不就要靠着我这外邦人来夺权?”
夺权二字异常刺耳,尤鹏煊皱了皱眉。
很快,他就笑了,笑声有些古怪:“嗯……三公主说得是。既然三公主能留下,看来二王子那里也做好准备了。”
三公主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认。
他眸光幽幽,又道:“既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往后你在赵国,也需要我扶持,所以就在我府上住下吧,有事好及时商议。不然单凭一个肚皮,稳不住大臣,何况我们陛下快要回朝了……我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好。”三公主在考虑片刻后,点头应允。
她今日露面,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就进了大将军府。
尤夫人听闻府里来了名舞姬,被丈夫安排到偏院了,还让侍卫把守,说是给贵人准备的。
她犹豫了片刻,去见丈夫。
“可要添人伺候?或者需要什么特别照拂的?”
尤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尤鹏煊对她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凝重地说:“不必,让家里人都不要靠近,省得到时献上去,出麻烦。”
“那么重要?”
妇人喃喃一句,见他面色不虞,贴心地不多问,让人给他张罗吃食。
尤鹏煊就问了句:“焕儿他们呢?”
“练武场呢,阿琴在边上给他们加油,刚刚还让厨下送吃的过去,估计是该休息了。”
“让他们近来别出府,就在家里好生呆着。”
尤夫人总感觉丈夫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免不得心里有了担忧,走到他身后,帮他揉着胳膊道:“郎君朝务忙,却也要注意身体,焕儿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你这爹爹的教导,这个家都离不开郎君的。”
一只手掌就搭在妇人手上,男人坚定地回道:“你放心,我万事都会先念着你们母子。焕儿马上就该娶媳妇了,我还盼着抱孙呢。”
尤夫人安心的笑了。
**
赵晋回洛城的消息并没有让大肆宣扬,只是给连云去了信。
连云收到信后,亦保持着沉默,连太尉都瞒着。
国君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反倒越安全。卫副将带队,顶多就是会让人误会赵乐君在调兵。
等到了洛城附近,一切也就安稳了。
连云把信读过后直接就烧个干净。
府里的下人过来,说是老夫人寻他,让他到跟前去一趟。
他站起身,余光扫到案上那个特意打造的面具,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拿起来。就那么让烧伤赤|裸裸穿过游廊。
府里的女使见到他都纷纷低头退一边。
以前这些女孩子见到他都是面红耳赤,如今却是一脸惶恐,低着头,连眼珠子都不敢多转一下。
连云对她们的态度视若不见,来到老人的住处。
“祖母找孙儿。”
他拱手一礼,神色淡然,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连老夫人心疼看着身姿依旧出色的孙儿,在他抬头的时候,眼下方那块伤势让她更是心头抽痛。
“三郎快坐,我怎么听说你昨夜又是一晚未宿,你差事再繁重,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
老人边说边叹气。
连云依言坐下,理了理袖袍道:“叫祖母担忧了,只是长公主看重,想把一些要事,在她回来前尽力完成。”
长公主三字刺了老人一下,想起当年连家的决定,神色悻悻道:“长公主看重是说明我们三郎优秀,但也不能这么使唤人。而且你二哥马上也当爹了,唯独你还一个人,如今又……”
她看了眼他眼下的伤。
“你好歹是因为救圣上伤的,伤的还是这要紧的地方,更有碍你的亲事了。难道长公主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先前听说长公主跟那个楚弈和离了,到现在两人也没有复婚。
她说出这话,其实心里也难堪。
当年是他们不想受拖累,生生分开了两人,如今孙儿受了这样的伤,她心里琢磨再三,觉得是不是两人还能有希望。
毕竟救下的是她兄弟。
没有她孙儿,赵国的国君之位就换人当了。
连云哪里没有听懂老人的话,忽地就笑了,笑声愉悦。
反倒让老人愣在哪里。
“三郎笑什么?”
“笑可笑的,祖母难道不觉得可笑?”他凤眼高扬看向老人,尖尖的眼角如同是锐利的刀锋,“当年你们不经我同意,就退了亲,如今却又觉得我们连家该再去寻回人家?是我父亲与您提议的?”
“祖母,您帮孙儿给他带一句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我们连家这只癞蛤|蟆盯着人,别再把丑陋的嘴脸露出来了,平白让人觉得恶心!”
“三、三郎!”
老夫人被孙儿这样锐利的话刺得心肝都在发颤。
连云已经站了起来,连告退都没有说,拂袖离开。
在快走回自己住处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转,径直出了府。
这个家恶臭得让他窒息,他根本不想在这里再呆着!
可是策马出了府,他就发现自己又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来到牡丹园。
他看着紧闭的园门,翻身下马,把马绑好,提气轻轻松松攀过本就不高的院墙。
他走到小时候常跟赵乐君玩耍的湖边。
碧波依旧,佳人却不在。
他就那么定定站在湖边许久。
等离开的时候,湖面仿佛是碎金揉进了湖里,霞光笼罩着整个洛城。
他身披傍晚的凉风,一路进了宫,准备这些天都在尚书台呆着。
不想才到皇城,他的亲信追了过来,送上一封信。
他低头看到标记,快速拆开,神色变得凝重。
连云二话不说,回到自己在尚书台里的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