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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太子深深懂得陈后最在意的是什么,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更懂得怎么才能最残忍地摧毁她。
他话音刚落,那个扑打他的妇人如同石化,咒骂也戛然而止,就连侍卫上前把她拉开,也完全没有了反应。
太子被人扶起来,衣服都被撕打得皱皱巴巴,他抬手扶了扶冠,朝情绪不明的帝王拱手说道:“父皇,方才有人欲给儿臣下毒,因为举动太过异常,反倒露出马脚,被儿臣身边的内侍给识破擒住了。那人招认正是陈后所为。”
方才陈后在大殿里叫骂没能早点毒死太子,太子转头就险些被喂了毒。
在场的人都诧异看向陈后,帝王亦睁大了眼,一指陈怒声骂道:“你个毒妇!!居敢谋害储君!”
陈后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听到骂声,恍惚地抬头,喃喃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是太子要陷害我!我没有!!是他们姐弟在报复我!对……他们在报复我……”
然而太子已经让把人给带了上来,那个专管膳房的宫女抖得如同筛子,连声就供出是陈后所指使。
武帝居高临下看着状若疯癫的陈后,再看看那个脸色惨白的宫女,从来没有如此果决地让人拉去下先砍了。
“陈后德行败坏,心如蛇蝎,废除后位,移居西宫!”
太子听着父皇似维护自己的一幕,嘴角微不可见的往上扬了扬,是对帝王的讥讽。
他很快就恭敬跪倒,高呼帝王英明。
前来告状的恒王看着母后被拖走,整个人都傻了,知道被内侍给送回自己居住的地方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高喊父皇要再度去御前的时候,有宫人就拦住了他,跟他说:“殿下,你如今要做的,是什么都不要去做。”
恒王怔怔看着告诫自己的宫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在太子一应人等走后,帝王却愤怒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给扫落,神情无比的阴鸷,喊来人吩咐:“去把连云喊来,让他给陈后一碗哑药。”
现在陈家一事还未完,坏了他好事的陈废后还不能死,不然也会给他安上一个不顾念夫妻情分的冷酷名声。
授命的内侍脸色一变,飞快地离开。
小半时辰后,连云到了太子宫里,一进屋就听到他捂嘴在咳嗽。
他想要给太子号脉,可先前亲手灌了陈后哑药,就让人给他打水,净手后才搭了绢布在太子手腕上。
“你何必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你父皇,那药就差两味便能知道药方,三个月等一回,你这一次借此来害陈后,就得三个月才能再见到药。”
太子闻言只是轻笑,慵懒地抬眼看他:“连阿兄,三个月,够我做很多事了。而且我从来就不在意有无解药,多活一年跟三年,只要我成事,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就不为你阿姐考虑一下吗?!”
连云突然握紧太子手腕,一点也不赞同他如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我就是考虑我阿姐,才决定这样做的。”太子笑得云淡风轻,声音也轻飘飘的,“我没有你那么多顾忌,我只想越快越好,越快,阿姐就能越少受折磨。”
“阿晋!”
连云低喊一声,声音里都是无奈。
自打帝王因为元后病故,姬家这个外戚势力渐大,就犯了疑心病。整日疑神疑鬼姬老太爷会因为他宠幸陈家女,三番两回叫元后受了委屈,姬家就要揭竿而起,拥立太子替代他。
帝王为了控制太子和姬家,丧心病狂到给太子每三月用一回毒,不但是太子,就是恒王也被暗中控制着。只是恒王是身体健康的人,那些毒不过是让他有时候虚弱一些,可太子自小就身子有亏,是娘胎里带来的。
那些药,对太子来说是雪上加霜。
他回洛城后发现,已经晚了。
毒让太子的旧疾加剧,损伤五脏六腑,可他拿不到毒方,跟太子一样只能每三个月尝药,从里面一点一点分析出用了拿几味药。
帝王这方子是宫廷里的秘方,原本就是开国太|祖在动荡的时候用来牵制心腹,不让他们反叛用的下乘招数,世世代代只传到帝王手上,外人不得而知。
经历了近两年,他调配了无数解药,都不曾真正见效。那两味,必然是世间稀少,才让他一直寻不到头绪。
太子在连云的反对中一脸无所谓,他们之间的结盟已经散了,他只考虑他要做的事,其他的与他来说无所谓。
“陈后还没死罢。”太子靠倒在一方软枕上,缓缓闭上眼,似乎是累了。
连云收回绢布,去翻自己的药箱,取出两味药给候在边上的内侍,吩咐他跟太子以前服用的药一块煎。
回头看一眼已经倦得直打哈哈的太子,没好气道:“不是正如你心意,她哪里能那么快死。你父皇心虚,怕她多说什么,引起你别的怀疑,让我给灌了哑药!”
太子听着,嘴角又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声音极地的说:“父不父,子不子……冤孽啊……”
是叹是嘲讽,慢慢地就入了梦。
连云望着少年没有血色的脸颊,一咬牙,转身离开,准备去公主府见赵乐君。
就在他要出宫之时,听闻到说楚弈进宫了。
帝王没有召见,他进宫来……连云低头思索了片刻,知道他必然是为了赵乐君,可如今帝王对姐弟俩的态度,大约还是成不了的。
连云还是径直出宫去,他不能再让太子胡来。
至于楚弈,在得于见到帝王之后,根本不过多客套,跪倒单刀直入地说:“臣今日前来,是要跟陛下求娶嘉宁。”
刚刚才被陈后坏事气得不轻的武帝,被他闹得一口气又堵在胸口,脸都憋青了。
第57章
“都过正阳多久了,你这艾草还挂着。”
一身软甲的霍廷风尘仆仆来到颍州城军营,抬头看到主帐门口挂着的枯草,嫌弃地拿手拨了一下。
颍州军的刘秉笑笑:“那些个小崽子挂的,我也没在意。”说着请他入帐,让外头守着的人也退得远远的。
霍廷把腰间的长剑摘下,大刀阔斧地坐下,不客气地先倒水灌了一口。
等解了嗓子里要冒烟的那种干燥,他才说道:“南阳王那里肯定是劝不下来了,既然他不愿意牵这个头,我们另外想办法。”
刘秉联合了几人,早在霍廷差点被当成叛党给剿了的时候商议起义。
实在是帝王和世家欺人太甚,今日有一个霍廷,明日就会有第二个,他们谁也不愿意当这第二个。
后来霍廷和南阳王因为胡人的战事,化险为夷,可帝王如今调的兵还虎视眈眈守在周边,摆明了是随时都可能再来一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戏码。
刘秉索性就和霍廷暗中通信联合在一起,准备说服南阳王,让南阳王直接牵头,控诉帝王不仁暴|政。
而且现在太子还年幼,又没有子嗣,只要他们几军联合,光凭世家和帝王手上的兵力,应该是抵挡不了多久。
但现在南阳王就是不表态,龟缩在那里,叫霍廷气恼。
刘秉闻言后,面上却不见愁容,还显出几分高兴。
“你且不要着急,我给你看一封信。”
信?
霍廷被他卖关子卖得直伸长了脖子,见他在一个带锁的柜子里取出一封信。
等递过来的时候,迫不及待就接过,打开细细地看,再一看下边盖的一个印章,惊道:“你哪里寻到的此人?!不是说他们家子孙后代都被烧死了?!”
“非就我去寻的。”刘秉就有些得意,拍着大腿说,“是那人送来的。有这个印章,那绝对就是有遗孤,况且他们对宫里的局势非常清楚。南阳王不牵头不要紧,我们只要能把恒王弄出宫来,陈家倒台,恒王年少,自然就能由我们掌控。”
霍廷眼中闪过精光,又低头看信。
信里的内容正是和刘秉协商,会让人把恒王逼出京城,让帝王把恒王丢到封地。到时他们可以借陈家一事替恒王喊冤,起义的借口有了,皇室血脉也实实在在的,只要攻下来洛城,到时谁当皇帝自然就是他们说了算!
世家欺压了他们太久,帝王荒唐昏庸,根本不体恤替他卖命的将士,那这帝位还不如谁有能力谁当。
他们也是被逼得自保罢了!
如今又有人能跟他们里应外合……“可信?!”
霍廷激动的舔了舔腮,仿佛是已经兵临洛城那样热血沸腾。
刘秉说:“可信不可信,我们且等恒王能不能出宫就知道了。再有,我是信的。毕竟是当年跟太|祖打江山的人,虽然后来怕太|祖忌惮,他们一族缴了大权,隐居许久。但最后还是被这昏庸的武帝给找出来,把上千人给活活烧死,只要有人逃出来,那势必是要让帝王血债血偿!”
“那就再等等!胡人还没离开,那昏君也不敢动手,我们还有时间等。只是……”霍廷突然想起一事,迟疑地看向信心十足的刘秉,“你们上回让谁去联系的楚弈?如今那个楚弈重兵在握,听说又和昏君再求娶公主……他那里恐怕已经把我们给卖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刘秉哈哈地笑,“远水救不了近火,楚弈是聪明的。他也绝对不会去跟昏君说这些,你没有听说吗?他在朝堂上说长公主可能怀了他的孩儿,但那是连家的连云向帝王求娶,那个昏君当朝没有答应,楚弈前不久又去求了一回,被昏君用陈家事情未了当借口再推了。”
“你说他被一推再推,还能对那昏君有好脸色?我若是他,肯定是趁乱把长公主抢了,再自立为王,把上郡北地河西一片都给吞了。谁要受昏君那鸟气!”
男人天性就是掠夺和占有,自己的女人都怀着孩子了,还被硬生生给分开,换了是他早就把那昏君头都给拧下来了。
霍廷闻言沉默了片刻,觉得是有那么些道理,可还是谨慎为主。
不过坐了这么些时间,就站起来,朝人一拱手说道:“那我就静待刘将军的好消息,我霍廷必为刘将军鞍前马后!”
“瞧你说的叫什么话!当年不是你给我送来铁,我哪里有能打仗的家伙!该我给你开道冲锋!”
两人相视一笑,霍廷来去匆匆,暗中又回到南阳。
成为两人口中可怜虫的楚弈此时正阴沉着脸在公主府。
他在已经开始结果的石榴树下打拳,赤着胳膊,挥汗如雨,在凌厉的拳风中试图发泄被帝王推脱的不爽。
在边上伺候的一应女使都不好意思抬头,银锦更是挤在赵乐君身边说:“公主,楚将军这是不回去了吗?这么赖在公主府里,外头恐怕也要风言风语。”
两人都和离了,帝王又没有旨意准许楚弈再娶她们公主。
这算什么嘛。
赵乐君低头看外祖父来的信,头也没抬地说:“赶了有用?半夜又偷偷摸摸跑进来,闹得侍卫跟捉老鼠似的,一通乱追。我的名声更不用要了。”
这夜里私会还不如让他光明正大赖在这里。
银锦直翻白眼。
赵乐君好半会后终于从信上抬头,扫了一眼露出精壮腰身的青年,视线在他手臂和肚腹上紧绷的肌肉又瞥了几眼,心想这男人这么看挺好看的。
她伸手捏了捏耳垂,把信放一边,吩咐银锦去取纸笔来。
楚弈进宫求娶那日,连云带来了太子最近变得乖戾的消息,说他不顾身子,接连在陈后身上废心神,眼见咳嗽又厉害了。想让她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