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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磕正正磕在她手肘的麻经上,难受至极的滋味瞬间从肘部直冲脑门,让她眼前金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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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立刻皱紧了脸,闭目忍过那阵疼后,才张开泛起薄泪的美眸,心有余悸地瞪着他,“我躺,我躺还不行吗?”
她认命地笑叹了一口气,踢掉鞋子旋身上榻,想像以前那样将被沿压在身下。
傅凛见状,长臂一展,使了浑身力气拦腰将她拖进被中,整个抱进怀里。
叶凤歌瞠目,挣扎了两下就被他委屈巴巴却又倔强无比的神色打败,只能虚张声势地瞪着他。
“脑子不清醒了,力气倒挺大啊?”
“你躺这里,”他侧身将她紧紧抱好,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发顶,“我冷。”
他觉得自己脑子挺清醒,倒是叶凤歌才糊涂呢。
他是叫她躺在他怀里,又不是叫她躺在旁边。
笨。
第二十章
房内本就暖,叶凤歌又是和衣被拖进被子里,很快就热得头顶生烟。
僵硬的周身渐渐由内而外荡起热烫,唯独头顶被傅凛用下颌抵住的那一处反倒觉着愈发幽凉。
想来他当真是冷得厉害,通身上下无一处不在轻颤。
叶凤歌想起师父说过,傅凛的高热与旁人不同,有温和的热源煨着他才是最好的。
也罢,不与他斤斤计较,谁叫她这人恰好够“温和”,就权且充当这热源吧。
许是她的温顺配合让傅凛心中稍安,圈着她的手臂渐渐放软了力道。
叶凤歌使劲眨了眨眼,在心中默诵:医家弟子当有如父如母之仁之慈……呃,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算了,这句想不起来,跳过。
目中惟见患者之疾之苦,不以男女之殊之异而……而……
算了算了,这句也想不起来,跳过。
心间无杂念,眼底无尘垢,是故……是故……
“是故”后头是什么来着?!
这篇《妙手弟子规》本是妙手一脉的弟子必修的功课,无论是医门弟子还是药弟子,能背诵全篇者方才能正式在师长跟前受教医理或药学。
叶凤歌五岁拜入妙逢时门下,对《妙手弟子规》自是早就滚瓜烂熟,可今日却意外地七零又八落,断续不成章。
她头昏脑涨,心想定是这几年自己太过疏懒怠惰,今后必须要勤勉起来才行。
****
长烛明光融融一室,中宵夜静中只闻灯花轻响。
虽隔着彼此都算齐整的衣衫,一冷一热的体温却于静谧灯影中来回递换。
紧密的拥抱使二人之间没有太多罅隙,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暧昧。
缱绻。
……唔,要襟怀坦荡!心无杂念!眼无尘垢!不要瞎想!
叶凤歌赧然红面,在心中大声疾呼,以此劲涤荡、净化自己东想西想的神魂。
定了定心后,她语调故作轻快地打破沉默,“你不是有话要说?”
“嗯,有事想问你,”傅凛的齿关不受制地轻颤颤,说话间下颌时不时摩挲着她暖柔的发顶,“凤歌……”
这声亲昵的低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叶凤歌好不容易打破的暧昧氛围再度勾起。
叶凤歌心中一颤,脸上的红晕已如春夕落霞。
她赶忙清了清嗓子,以无比浩然的正气之音强行纠正,“叫姐姐。”
“不叫。”傅凛略垂了脑袋,将半张脸贴在她的鬓边。
“不叫姐姐,你问什么我都不答,”叶凤歌想了想,又加重了威胁,“也不给抱,任你冷成冰都不给抱。”
傅凛似是有些着恼,手臂重新收紧些,好半晌才闷声道,“凤歌……小姐姐。”
虽知他根本瞧不见,叶凤歌还是故作凶恶地呲了呲牙。
姐姐就姐姐,“小”姐姐算怎么回事?!
不过,难得他肯稍稍让步,叶凤歌只好也退半步,“行了,你要问什么?”
似乎明白就这算在称呼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傅凛心满意足地在她的鬓发上轻轻蹭了蹭,喃声问,“自己种的小白菜,就不能吃么?”
叶凤歌一头雾水地皱起眉,片刻后才慢慢仰了仰脖子,以便抬头看着他的脸。
白玉般的矜秀俊面上,唯两颊烧透,如初雪中绽开的红梅。
他正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了小小一扇影,仿佛雨天里没寻到藏身处的小鸟,无助地轻抖着翅翼。
这小可怜儿,难受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叶凤歌怜爱地伸出手,轻柔地拍拍他的后背,耐心应着他的模糊呓语,“你想吃小白菜?”
“你自己种的,就不吃?”傅凛将眼皮撑开一道缝,垂着眼缝儿轻瞪她,执拗又着急,奈何口齿不清,显得毫无气势。
“长得水灵灵的,也不吃?”
不懂他这回病糊涂后为何格外执著于“小白菜”的事,叶凤歌无奈地冲他弯起眼睛笑笑。
“吃吃吃,明日我就去找一把种子洒在花园里,等过几日长起来了,你爱吃多少吃多少。”
“你怎么……稀里糊涂的……”许是觉得她答非所问,傅凛咬牙,焦躁地低吟一声。
叶凤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会儿究竟是谁稀里糊涂的?
静默僵持片刻后,傅凛涩然出声,“我要睡了。”
“睡吧。”叶凤歌松了一口气。这家伙终于不打算再强撑了。
“你别偷跑。”
“诶,不偷跑,快睡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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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这趟临川之行在傅凛心中引起了极度不适,之后一连三日,他身上时冷时热,整个人彻底糊涂。
以往他病倒后,除了喂药时会有比较明显的抵触外,旁的时候都不闹腾,只管昏沉沉地睡。
这回却怪,虽不清醒,却时常突然睁眼,状似警惕地四下看看,非要瞧见叶凤歌还在房中,再让她过来抱一抱,才会重新闭目躺好。
活像抵不住要冬眠,却又怕冬粮会被偷走的小兽。
在叶凤歌的记忆中,他似乎已有许多年没有这样明显外露的不安了。
到了第三日的夜里,傅凛的体热终于稳下来没再反复。
叶凤歌稍稍放下心,像以往那样和衣靠坐在床头闭上眼,双腿交叠压着被沿。
前几夜傅凛的体温忽冷忽热,迷迷糊糊醒来时又总要找她说两句话才会安心地接着睡,她就一直不敢睡实。
她已硬扛着守了他正正三天三夜,着实疲惫至极,才合上眼没一会儿,竟靠坐着就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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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傅凛醒转,扭头就看到坐在身旁睡着的叶凤歌。
他怔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揉着自己的额穴。
醒了一会儿神后,才模糊想起这几日里的些许零碎片段。
他有点懊恼。
去临川之前,他在书楼里待了整夜。
鬼使神差般地翻出好几本不知哪位先祖留在书楼的话本子,边看边想。
到天光熹微时,他就想明白了——
若想让叶凤歌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最万无一失的法子该是让她对他情生意动。
就像他对她那样,倾心迷恋,入骨入魂,割舍不下。
然后,他就向她求亲。
只要她允婚,成亲后不就不会走了吗?
可是,要让她心动,首先得让她意识到,傅凛已是个可以与她并肩携手、互为依靠的大人。
不再是从前那个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攀着她的脖子寻求庇护与温暖,却什么也给不了她的病弱小孩儿。
所以他原是打算好,要假装不经意地出现在她面前,就说是去临川办事,顺道接她一同回家。
若她应了,他便该闲适从容地陪着她在街市上走走,给她买许多喜欢的东西,说很多好听的话哄她高兴,然后再一道乘车踏月而归。
话本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对待心爱的姑娘,要如春风化雨、温存体贴、无微不至,让她开怀心喜,她才会怦然心动。
到临川见了叶凤歌时,坐姿要如何随意洒脱,笑容要如何云淡风轻,语气要怎样熟稔自如,所有的细节,他都反复练了许多遍。
他本想以成熟内敛、稳重自持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算漏了自己心中对幼年旧事的恐惧,轻忽地以为自己既在傅雁回面前都能克制,那就意味着已足够坚强。
所以那日一进临川城,所有的事就脱出了他原本的盘算。
之后所有的事全都乱七八糟。
想想这几日病中的自己对她提了些什么幼稚荒唐的要求,傅凛撇了撇嘴,对那个傻乎乎的自己很是失望。
他还是在叶凤歌面前露出了软弱惊惶的旧模样,她仍然纵容小孩子一般温柔待他。
他们之间一切如旧,根本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改变与进展。
失败,太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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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自省后,傅凛撑着身坐起,展臂轻轻将叶凤歌揽过来,一点点带着她躺下,再将大半的被子都盖到她身上。
这会儿他神智清明,全无先前病中糊涂时将她抱进怀里的那股理直气壮,只剩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他虚虚圈着她,抬眼看着帐顶,红着脸在心中对自己道,没要做什么坏事,只是舍不得她那样坐着睡。
叶凤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缝,大约是困极了,加之这几日下来也习惯了忽然被他抓过来抱住,竟半点没有抗拒的意思。
还伸手回抱住他腰身,顺手拍了拍他的背。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脑中嗡了一声,傅凛僵着身不敢动弹——
毕竟他没料到会惊醒她,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你乖乖睡,别怕,我在呢。”
她那困倦至极的嗓音黏黏糯糯,让傅凛想起年节时的糯米糕。
在白糖堆里懒懒滚过好几圈的那种糯米糕。
僵了半晌后,察觉怀中人再没了动静,傅凛悄悄低头,觑着她面红扑扑的睡颜。
秀气雅致的面庞在深睡中显出一丝憨态,白里透着红——
更像糯米糕了。
先在白糖堆里滚了好几圈,又浇了红红莓果浆汁在面上的那种糯米糕。
热乎乎,白嫩嫩……
傅凛喉头滚了滚,悄悄地将头凑得更近了些,将她的气息全数纳入自己的呼吸之间。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软软甜。
真想偷偷咬一……不对不对,是舔一……不不不,也不对!
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矜贵自持的世家公子,对待心爱的姑娘不能总是如此下流。
上次趁她冰敷眼睛时偷亲,这几日又“恃病行凶”将人抱来抱去,实在已算是很欺负她了。
不能总这样,得对她好。
书上说了,这种事要两情相悦。
他强捺下急促疯跳的心音,克制地抿紧了薄唇,神色复杂地轻瞪着睡得酣甜的怀中人。
胸臆之间有甜蜜,也有幽怨,还有不断狂肆蔓延的渴求。
那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对他心动?
这个问题让傅凛头疼。
这几年与临州最老奸巨猾的商场油条们互相使诈,他都没这么头疼过。
第二十一章
暮秋清晨,近冬的秋意深浓清冽,凝成白露粒粒。
一阵寒风掠过,剔透的露珠被高高扬起,又纷纷翻落于枝头,跌散至草间。
叶凤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两手握成拳抵在脸颊边揉了几圈。
靠坐在床头醒了会儿神,她才后知后觉地蹙眉,大惑不解地看看睡在旁边的傅凛。
她记得昨夜自己明明是坐着睡的,怎么最后又躺下去了?
挠头又想了片刻,却半点想不起昨夜入睡之后的事,只好无奈地笑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