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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额头上铺着一层汗:“摄政王带兵闯进北京城”
“什么?”大玉儿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又慢慢的坐下去;看向立在身前的济尔哈朗;问:“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济尔哈朗神情肃穆;答道:“太后;摄政王已失其威;不再适合统领我大清兵马?”
“你……”大玉儿伸出葱白般的手指指着济尔哈朗;平息几口气;厉声问道:“王爷究竟瞒着哀家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是大清生死存亡之秋吗?”
“太后;微臣也没有办法”济尔哈朗摆动衣襟跪在坚硬的白玉石地砖上;“两黄旗被欺压至今;许多事情;太后可以忘记;但许多人刻骨铭心。太后不同意让阿巴泰替多尔衮为帅;两黄旗的人吃不好;睡不好。无论是摄政王打败了明军;还是摄政王在北京城下折戟;他们的命运没什么区别。”
大玉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许多人;不仅是两黄旗的人;连两白旗的中也有许多人不愿再在关内征战。大清入山海关后征战六年;这六年将士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窘迫。从江南兵败起;他们无法从战争掳得财富;他们把尸骨丢在汉人的土地;再也回不到辽东。”
济尔哈朗第一次说出这番话。
“太后;当日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索尼和苏全额等两黄旗的人囚禁起来;送到多尔衮的兵营中任他处置;要么我只能密求与明军议和;期待这场战争在我们撤回辽东后能真正的停下来。”
“大明摄政王翟哲攻下北京后一定会称帝;他还有吴三桂、郑芝龙和孙可望等地方割据没有解决;朱家势力不绝也是他的麻烦;塞外征战不比塞内;要耗费钱粮无数;他未必有空暇插手塞外”
大玉儿听了他的解释;仍然重复刚才那句问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济尔哈朗叩首不起;道:“微臣所做都只是为了归政与陛下;陛下真正倚仗的还是两黄旗啊”
当然;如果没有两黄旗的支持;坐在皇帝宝座的早就是多尔衮了。太后和皇帝也无法逆着两黄旗的心意做事啊。
大玉儿冷静下来;她现在决不能莽撞;也不能随意表态。
“两黄旗的贝勒和贝子到底想于什么?”
济尔哈朗听太后的声音缓和;他浑身的肌肉也松懈下来;贴身的衣服全是汗水;这慈宁宫很是闷热。他沉稳的说:“半个月前;太后把皇城侍卫全换成正黄旗侍卫;苏全额他们都欣喜若狂;他们找到老臣府上;要老臣入宫请命罢黜多尔衮;但太后不许;从那时起;他们就没有了退路。不光是他们;还有许多人都没了退路。”
“看来是哀家错了”大玉儿无声哀叹;她为了维护皇帝安危的举措落在有心人眼里;立刻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
“两黄旗的被压抑的太久了啊”她收起颓唐的模样;低头问:“多尔衮率两千骑兵入城;你们该早有打算了吧
一千正白旗甲士在皇城外列阵。
多尔衮走上台阶;身上的甲衣很沉;头顶的太阳很热;他的头有些眩晕;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入城;但他无法忍受济尔哈朗的愚蠢;无法忍受两黄旗的背叛。
“开门;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请觐见太后”
皇城们打开;城头的侍卫张弓搭箭;冰冷的箭峰直指城下列阵的甲士。
大清的摄政王余威尚在;北京城城防有一半兵丁在两白旗的将领手中;城外的大军也由正白旗统领控制;城头的侍卫挽弓的手微微颤抖。
苏克萨哈走上前来喝叫:“开门;摄政王觐见太后”
皇城门吱吱打开;多尔衮走入城门;甲士紧随其后控制城门。
多尔衮站在城门的阴影里指着城头下令:“守卫敢以箭指我;统领犯有谋逆大罪;当斩首示众”
“”
苏克萨哈率四个亲兵登上城头;把那个正在退缩的正黄旗统领拉到皇城门外。
他一挥手;亲兵手起刀落;在不甘的嘶叫中;一个头颅滚地。
“终于见血了啊”苏克萨哈心中叹息。八旗的权力争夺从没停息过流血;从莽古尔泰、阿敏一直到豪格;他们获取权力的方式从未离开过流血。
城头侍卫战战兢兢;无人敢动。
阴影中的多尔衮苦处自知;身上的盔甲越来越沉;但到了此处;也没有退路了;他唯有相信大玉儿能看清楚形势;那个女人比济尔哈朗聪明。
“这就是我向两黄旗退让的结果”他虚弱的哼了一声;抬脚往层层叠叠的宫殿中走去;“苏克萨哈;随我入慈宁宫”
五百正白旗士卒留守宫门;其余人跟在多尔衮身后走进威严的紫禁城。
多尔衮为团结两黄旗做出了许多让步;但从未失去过对大清京师的控制。
宽阔的道路空荡荡的;宫女和小太监们听到消息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走过一排又一排宫殿;多尔衮已经看见了慈宁宫的紫色的屋檐。
突然;正前方的道路上迎面走来了一群人;一群整齐的侍卫;和他身后的兵士一样都披着铁甲。
他们举着黄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条飞腾的龙。
“陛下”
苏克萨哈停下脚步;放任多尔衮一个人突兀的暴露在阵前。
“陛下”多尔衮右手上腰间的刀柄;他冷冷的喊了一声;没有行礼。
一个甲士上前一步;呵斥道:“多尔衮;陛下在此;你率兵闯皇宫;犯下死罪;还不束手就擒”
多尔衮偏头;他从眉眼中认出那个人:“苏全额”
苏全额抽出刀;一汪清水般的刀刃闪烁着寒光。
后面传来少年皇帝稚嫩的声音:“拿下多尔衮”
举着黄色龙旗的侍卫抽出兵刃。
多尔衮没有如苏克萨哈预想的那样暴怒;他的锐气像是突然被抽空了;用有些软弱的声音说:“本王要见太后
苏全额冷笑骂道:“有你这样持刀入皇城见太后的吗?你的狼子野心;大清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多尔衮右手扶在胸口;说:“苏全额;本王不知你与济尔哈朗如何蛊惑了陛下;你要知道;本王不是没有办法杀你;本王只是怕伤了陛下”
苏全额持刀的手握的更紧了。
“苏克萨哈”
后面无人答复。
多尔衮提高声调:“苏克萨哈”
后面仍然静悄悄。
他回头方才看见;苏克萨哈离他十步开外;这个距离有些远了;甚至无法在苏全额发难的时候及时的保护他。
“苏克萨哈”多尔衮厉声召唤。
苏克萨哈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动作。
“原来如此”他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像树桩一样倒在地上。
苏克萨哈像大梦初醒般往前猛跨几步;弯腰扶住多尔衮的肩膀大声呼喊:“王爷”
然后;觉着龙旗的甲士把他们包围。
苏全额跪在佩剑手足无措的皇帝身前禀告:“摄政王昏迷;请陛下请太后主持朝政”
“是;是”小皇帝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朝不远处的慈宁宫走去。
大玉儿和济尔哈朗坐在慈宁宫的正殿里;看着屋檐前的影子一点点挪动。
慈宁宫的大门一股大力推开;小皇帝脚步如飞跑进来。
“母后”
大玉儿的心提了起来;起身迎上来;问:“陛下;怎么了?”
“多尔衮;多尔衮他昏过去了”
少年皇帝脸上全是惊喜;提起那个名字时;言语中仍然藏不住厌恶。
济尔哈朗长舒一口气。大玉儿拉住小皇帝;拥他入怀片刻再松开;从此再无人能威胁皇帝的地位了。
她走到屋檐下;连下几道命令:“立刻封锁皇城;让苏克萨哈把入城的那两千士卒带回兵营。”
“传令;以摄政王身体不支为由;命阿巴泰为帅;统领通州大军”
“命苏克萨哈和穆济伦明日入城觐见”
“还有什么?”她扭头看济尔哈朗;“现在是两黄旗的京城了;但多尔衮率军入宫一事决不能让阿济格知道”
济尔哈朗道:“不错;阿济格那个人粗鲁莽撞;但贪心极重;他若知道多尔衮垂死;一定会从山西回来争夺权位;等他率兵回来;再把他诱骗入兵营解决。苏克萨哈已经投诚;穆济伦也知道多尔衮病重;只需稳住这两人;便可以安抚住正白旗的人;眼下兵营不能乱。”
他补充道:“还有;要与明军议和牵制住翟哲。明军炮火犀利;连胜多尔衮三阵;只有这个疯子还非要把八旗的血洒在关内;北京城我们是守不住了。”他环首看巍峨壮丽的紫禁城;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钱谦益已经去明军大营了;无论什么条件;知道翟哲愿意松口;都可以谈。”
“无论什么条件吗?”大玉儿听在耳中极其不舒服。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这天下得到的容易;失去的也同样容易
济尔哈朗道:“从今以后;我们的对手不再是大明;而是察哈尔的额哲了”
小皇帝突然插言问道:“多尔衮怎么办?”
大玉儿冷声道:“命苏全额率人把他送回摄政王府;封锁住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721章 荣耀
多尔衮不可能活着走出摄政王府了;但朝廷现在不能宣布大清的摄政王是叛逆;否则会军心大乱。见到苏克萨哈;济尔哈朗才知道钱谦益已经落到多尔衮手里。昨晚时间太过紧急;苏克萨哈知道自己要随多尔衮入北京城;就没有冒险派人回来送信。
济尔哈朗问:“钱谦益怎么说?”
苏克萨哈回忆昨天晚上钱谦益跪在军帐中那含糊不清的陈述;道:“翟哲好像拒绝了议和条件;他狂妄的说大清能给予他;他自己会来取。”
他想起钱谦益的怂样;皱着眉头道:“钱谦益那个人;实在是无耻;知道的那点东西全都说了;贪生怕死;让他去议和;多半没有好结果。”
济尔哈朗苦笑;“难怪多尔衮来的这么快。幸好送走钱谦益后;我在宫内就做了准备;城防的兵丁中也有布置;又是你领兵;所以才兵不血刃。”
冒险反叛一手提拔自己的旗主;多尔衮多年积威下;苏克萨哈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他感慨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王爷要是带穆济伦入城;我只怕要就起兵相随。”那样;他就与正白旗的统领撕破脸;即使日后得到皇帝和太后的眷顾;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名利双收。
“多尔衮快死了啊”他默默摇头;“穆济伦那边我来想办法;但有些人该杀的还是要杀”
济尔哈朗明白他的意思:“要杀;也要等出关后”
“不用”苏克萨哈咧着嘴朝他笑:“离开北京城时;要留兵马断后;镶白旗和正白旗的有些人正合适。”
济尔哈朗愣了愣;养不熟的畜生果然都是心地阴毒之辈。
“汉军都留作断后吧;那些在塞内投靠大清的汉人都靠不住;带出塞外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麻烦。”没了多尔衮;他也不得不操心拿主意;“阿济格在大同;两三日就率兵会京师;这几再派个使臣到明军军营;先稳住翟哲;汉人有句话叫做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想得到的不过是这座北京城。”
苏克萨哈道:“好;我这就回兵营;阿济格率军回到北京;我大清在京师的兵马甚至要过明军;河南和陕西的明军没有十日赶不到北京;十日;对我们已经足够了”
北京城城门紧闭;想把这些惊人的消息从中传出来并不容易。
索尼奉命济尔哈朗命来到明军大营时;翟哲还没有从赵玉成那里得到确切的情报。
清廷的使者带来两百匹战马和整整一车的绫罗绸缎。
翟哲命逢勤出门相迎;把索尼引入中军。
摄政王大帐前的道路两边站立了石雕般的威武军士;“明”字旗和“翟”字旗并列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