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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进指向他身后,道:“你有四个亲兵在这里,让他们回去走一趟就行了!”
果然一点希望也没有,郑森放弃了挣扎,以目视亲兵头目郑炯,说:“今日发生的你都看见了,速速回去传令,命西营士卒全部呆在营中,不得外出!”
郑炯催马到郑森对面,就在马上拱手答应:“遵命!”
郑森的目光深邃,如一柄刀子盯在郑炯脸上,下巴微微向南方示意。
郑炯会意,轻轻点头。
两匹战马离去,郑森留下了两个亲兵。
这边说话的功夫,一辆马车被拉到翟哲面前。亲兵卫拉开马车门,等了半天马士英才从中走了出来,下车时已经恢复常态,抬头时见翟哲神色冷峻站在他对面。郑森虽然有实权,不过是一个总兵,无需翟哲亲自出面传令,但马士英是当朝首辅,翟哲给他几分薄面。
“马阁部,南京城里有人不想让我活下去啊!”翟哲的语气像是在告状。
马士英叹息一声,拱手道:“让大将军受惊了,内阁必定会彻查此事!”
“无需内阁彻查,刺客就在前面,大将军府自会处置!”翟哲转过身去,后背对马士英,说:“在此事没有弄得水落石出前,南京城防由大将军府接管,应天府的兵丁和衙役也要听我的号令行事!”
“大将军,难道信不过应天府吗?”
“我若信得过应天府,现在只怕要横尸街头了!”
正在此时,方进拿着一杆超长的鸟铳走过来,单膝跪在翟哲面前,双手向上供过头顶,奉上鸟铳,说:“这种凶器在江南从未见过,方才试验一次,可在百步之外破甲!”
翟哲伸手接过来,转身举起来向马士英示意:“见到了吗,应天府的衙役见识过这种东西吗?若不查出幕后主谋,日后我还敢进南京城吗?”
马士英初始参与刺杀翟哲时心中还有些忐忑。他为人仗义,受过翟哲多次恩情,心中自觉愧疚,但在权势面前,一切人情都如镜花水月。到此刻,他已经明白了翟哲的图谋,见他还在一本正经的表演,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不再说话。
朝堂之争,你死我活,既然输了,只能认命。
“你回去吧,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告圣上,同时告知几位内阁大学士,让他们这几日不要再出南京城!”
“你放我回去?”马士英惊讶。
翟哲没有再回话,转身离去。
马士英的车夫被带过来,两条腿战栗站不稳。两个亲兵卫架着他放在马车边,扔下他与马士英不管。四周的士卒都像是嘲弄的目光,马士英自觉丢人,伸出手掌狠狠的打了车夫两记耳光,道:“起来,回府!”
马士英可以走,但郑森不能走。谁更有威胁,谁才会得到特别的照顾。
一个时辰后,西营士卒接管了南京城四门,翟哲这才放下心来,领萧之言和许义阳回到西营总兵府。两个刺客被押送带在后面。一路上,萧之言和许义阳不敢说话,翟哲的神情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们心头。
“有人想谋杀大将军!”萧之言回想起近两个月来南京城发生的种种异状,隐约能猜到一点头绪。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在他南京城之前,皇帝和翟哲走到了对立面。
他有些沮丧,也有些庆幸。
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宁愿自己还在南京城为总兵,这样才能确保翟哲的安全。
跟在最后的许义阳到底年轻,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舞动,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大的事情我之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他不明白义父与大将军的感情,担心大将军的怒火。翟哲确实很生气,但是这股气已经持续了几个月,到此刻已经释然。如果不是季弘而是萧之言向他禀报这个消息,相信他能轻松很多。
众人进入总兵府,鲍广率亲兵卫接管防务,原来的守卫退到府外。
萧之言走到翟哲面前,微现激动之色,拱手道:“大将军,末将未能看守住南京,险些酿成大祸,请大将军惩戒!”在路上,他想起在镇江登岸时,翟哲曾经问过他南京城内有过什么动静,他竟然一直浑浑噩噩。
翟哲摆手道:“此事不怪你,你立刻去带人去接管皇城防务,把大牢中那些犯人给我盯紧了,不能再出差错!”
“遵命!”
有错是真,眼下办事才最紧迫,萧之言领命转身出门而去。
走出总兵府时,他见到对面来了个人给他打招呼,“萧叔!”
“季弘!”
季弘带着两个随从,半截衣袖飘飘,穿了一件灰白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刀。
“他竟然佩刀了!”萧之言瞬间觉得很怪异。
两人相互招呼一声,各自有紧急的事情要半,擦肩而过。
季弘出现的地方,总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往皇城的路上,萧之言想起季弘在大将军府的职责,脑海中浮现出一团疑云。他是粗枝大叶的人,平日不会揣测别人的心思,今日被翟哲提醒想起前些日子隆武帝的异常心思变的敏锐了许多。
“季弘执掌暗营,难道也得到有人要刺杀大将军的消息!”
他回想季弘神态镇定,不像是才知道大将军被刺杀,突然明白此事没有刚才想象的那么简单。
脑子中有猜疑,没有证实的机会,南京城内此刻危机四伏,他脚下行走的更快,往兵营点了一千士卒直奔皇城而去。
总兵府外,亲兵卫骑兵飞驰向苏州、松江和杭州等地。
逢勤留在李志安守卫江防,亲自督促三万士卒赶来镇江府。
“大将军在南京城遇刺了!”
消息迅速在江南各地传播开,江南总督府接到大将军的命令,各地府兵向府城集中。
第538章 皇宫
。5。
曾经因为反剃发令站在一起的人,一步一步兵戎相见。
张名振死了,朱大典被解职遣会金华老家,与他同样命运的还有方国安,王之仁见机的的快,甘愿放弃在松江府的权力。
直到今日,是最后一刻。
翟哲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这两年,像是有一把无形之手在推着他前行,看似每一个他做出来的的决定,其实只不过是借着他的嘴巴说出来。他不怨恨隆武帝,他知道皇帝没得选择,因为他自己也一样。他只是朝堂之争的入门者,但又好像已在其中浸淫多年。
“我今年三十九岁,所以要比以往更谨慎一点!”卢公之死就像是他心口永远无法抹平的伤口。并不仅仅因为卢公是他老师,而是那让他见到朝堂之争的丑恶。
门外传来方进的声音,“大将军,季统领到了!”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季弘推门而入,走到翟哲面前躬身行礼。他穿了一件粗布棉袄,他没有官职,但不妨碍他成为大将军府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你做的很好!”
“幸不辱命!”
“那个人抓住了吗?”
季弘略一犹豫,回答道:“没有,我不敢过早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刺杀发生前两个时辰往那里派出人手,刚才侍卫回来禀告,那座宅子已经空了,郑氏人已经逃走了!”
翟哲的眉头微皱,以显示这不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码头的路口都有人盯着,我们手里有那个人的画像,他逃不出应天府。”
翟哲点头,“他对我很重要,而且,我要活口!”
“遵命!”季弘再躬身,又禀告另一条消息:“秦淮河畔的有些人正在准备逃跑!”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先不用理会他们!”
“知道了!”
季弘再没有事情,躬身告退,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抓捕郑氏教头郑修月。
今日这一场闹剧不过是翟哲借着皇帝和郑森搭建的台子演的一场戏,如南京城这么敏感的地方,一直是暗营最重视的场所,又怎么会让皇帝和郑森找到空子。那两个刺客在昨夜便被制服,今日放铳的也不是他们,一切都是表演,否则翟哲怎会亲身历险。
南京城突然变的风声鹤唳,一列列身批盔甲手持刀铳的士卒出现在街道巡逻,宵小之徒今日犯事可是撞倒刀口上,轻则被鞭打的死去活来,有几个惯犯拘捕,竟然被当街击毙。
应天府的捕头和兵丁参将来到西营报到,从即刻起他们将听许义阳的号令行事。大将军一句话,让马士英成了孤家寡人,郑森被扣押后,南京城在翟哲面前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皇城。
马士英抢在萧之言之前到达这里。
那个胆怯的马车夫不幸的被他咒骂了半个下午,造成的结果是他眼睁睁看着辕马在街道上碰撞了三个行人,毁坏了一座铺子。就算是倒霉的首辅,仍然是当朝首辅,那些被他碰上的人只好自认倒霉。
一回府中,他立刻命家将把车夫抓入后院,换了一声衣服,换了一辆马车,再换了一个车夫直奔皇城。马士英没有急于去通知其他几个内阁大学士,那些人都是东林党出身,与他没有交情。到此刻,他才如恍然大悟般明白过来,原来他是依靠翟哲坐上这个首辅之位的。
马蹄得得,新换的车夫驾驶的很稳,马士英拉上了马车的帘子,让自己沉浸在模糊的光线中。
他很懊悔,像他这样的人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权势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直到当头一盘冷水浇下来,他终于恢复理智。
他想到了翟哲的难处,“处置了我,你还能推谁坐上这个位置!”
从朱大典到马士英,上任的内阁首辅都必须要得到翟哲的认可,但最终都与他不欢而散。因为大将军与内阁首辅本就是矛盾的存在,无论谁坐上首辅的位置都不会心甘情愿成为翟哲手中的控线木偶。
“即使你与陈子龙结亲,但是你敢冒这个险吗?”
马车颠颠簸簸,马士英在车厢内瞪大一双眼睛,仿佛想看清前程。
“吱呀”一声响,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下马快步走过来掀开门帘,垂头禀告:“老爷,到了!”
眼前一片明亮,马士英走出来,抬脚往正前方的皇城门走去,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现在他必须要猜测翟哲要把这场风波闹到什么程度,以确定他的举措。
皇城守卫先向小黄门通报,太再向宫内通报,等候两刻钟左右,有个小太监擎着一柄小拂尘走出来,老远见到马士英,他垫着脚尖一路小跑,嘴里招呼道:“马阁部,陛下召见!”
马士英拱手见礼:“多谢公公!”
两人一前一后往宫内走去,朱聿键在皇宫中早已等的六神无主。听说马士英来,他稍稍恢复了些神彩,以为刺杀行动顺利,否则马士英怎么可能顺利脱身。
马士英一见皇帝,双膝跪地,匍匐在地,泣不成声,道:“陛下,大事不好!”
“怎么了?”朱聿键立刻慌了神,几步从龙椅上跑下来,问:“到底怎么样?”
“大将军遇刺,只有几个士卒受了轻伤,大将军毫发无损,命我来宫中报信!”
“什么!”朱聿键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连往后退。十几步外的小太监眼疾手快跟上来,伸手扶住朱聿键才没有让他摔倒。
朱聿键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所有的期盼都成了黄粱一梦。
转念间,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揪住马士英的衣袖,问:“他怎么会让你回来?”
马士英没有正面答复他,道:“大将军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他要彻查刺杀的主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