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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方需要让步的,否则这大明朝没了皇帝,什么事都没法干。顺贼不知什么时候就南下了。
回到客栈,翟哲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缓缓心情,随后命方进拿着史可法的批文,往军器局和兵仗局去领兵甲火器。等方进走了,他又找柳随风过来,把黑白棋摆上,准备杀上一局。
他心思镇定,倒是对面的柳随风一直心神不宁,半个时辰之后被他屠了一条大龙,投子认输。
“大人……”
翟哲举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笑着说:“明日我就要回宁绍了。”
“那……”
“你继续做你的事,既然开始了,就要做个全套,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
柳随风不敢再问。几年相处,他把翟哲的脾气摸的很透。决策未定时,翟哲会向各种人询问,征求意见,但一旦主意拿定,只会勇往直前。
两人又下了一盘棋,还是翟哲胜了,他打了个哈欠,显出倦意,柳随风知趣告辞而去。
过了今晚,翟哲最迟明天午后便要离开南京,史可法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武人干政,得不到朝臣的支持,那不是找死吗?
一直到亥时左右,不知何时刮来一阵阴风,白日天气晴朗,晚上天上来了一层云挡住了月亮。外面漆黑一片,季弘像幽灵一般回到客栈,在翟哲的门上轻敲了几声,片刻之后,两人出门消失在黑呼呼的街道中。
翟哲连方进也没带。
街道上行人稀少,两人步伐敏捷,七绕八绕,到了一座广阔宅子的后门,季弘摇动门环。
“笃笃笃!”铜环撞击在木头上。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带着方帽的管家,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来了吗?”
“来了!”季弘的声音沙哑,领着翟哲走进去。
那管家把门闩好,也不问话,领着两人在后花园中转了半天,到了一座灯光明亮的宅子前,“老爷在里面等候。”
季弘与翟哲对视了一眼,随那个管家退到远处。
翟哲走上台阶,在雕花木门上轻敲了几声。
“翟总兵,进来吧!”
翟哲推门进去,马士英正提着一笔狼毫,对面案桌上的宣纸上墨迹未干,一个方正圆润的“明”字。
“大明正是生死存亡之际……”马士英停下口气,偏头仔细端详才写完的字,脸上的肌肉向上耸起来,看上去好像很满意,然后才把狼毫放在笔架上,接着说:“平日喊叫再响的忠君爱国都是闲扯,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是真正的忠臣,谁是奸佞小人。”
“翟总兵请坐!”
翟哲欠身坐下。
“翟总兵是张家口人,我也曾在宣府当过巡抚,后来被阉人王坤陷害,免职戍边,直到阮兄向周阁老大力举荐才重新得以任用。不知怎么的就糊里糊涂成了阉党。”马士英坐在翟哲对面翘二郎腿,打开话题:“近日南京城中的传闻想必翟总兵也听说过。”
翟哲轻微点头。
“那请翟总兵说,拥福王为君,错还是没错?”翟哲身为东林党,半夜来到他的府中,马士英问这番话有股理直气壮的气势。
“福王为圣上之弟,理当如此!”翟哲点头。
马士英哈哈一笑,“果然是危难之际见人心。”
“总督大人,我虽被看做是东林党,但不忍见国祚危难之际南都再遭荼毒,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大人速拥福王,迟则生变。”翟哲这番话说的极快,如疾风骤雨一般,好像有一件大危险的事情正在临近。
马士英脸色微变,问:“何出此言?”
翟哲先苦笑一声,说:“钱阁老等糊涂,想以贤名拥潞王为君,若潞王贤,其他如鲁王、桂王、唐王等等,何人不贤?如此各藩王均生登顶之心,难免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所以非福王不能为君。”
“翟总兵此言深合我意。”马士英滴溜溜一双眼睛看着翟哲,竖起耳朵听他的下文。
“史阁部今日命我明日返回宁绍,下午有人给我传过信,说潞王如今在杭州……”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马士英打了个寒战,晃悠的二郎腿停下来,有些话无需说出来。
“我是卢督师的学生,但也是大明的臣子,我与宁南伯皆被看做东林党人……”翟哲两句话都只说了一半。宁南伯便是左良玉的爵位。
马士英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盯住翟哲。
“我老师忠烈为国,命陨巨鹿,我时刻不忘以他为的榜样。”翟哲拍打挂在身侧黝黑的腰刀,“这柄刀是老师生前送给我的。”
“翟总兵,忠义之臣也!”马士英拍掌赞叹。
“我身为大明的臣子,只为朝廷效力。今夜来访,甚是唐突。”翟哲起身拱手,指向一旁桌面上的“明”字,“请总督大人为大明计,主持大局。”
“多谢翟总兵!”马士英竟然拱手向翟哲还了个礼,“今夜来告,日后必有重谢。”
翟哲微微一笑,转身告辞而出。
他不怀疑马士英的话,一个为阮大铖背了阉党骂名的人,一个与张溥素不相识,在他死后奔几百里为他治丧的人,无论忠奸,做个朋友还是靠得住的。就算马士英忘记了这一夜,他也没丢失什么。
留在南京再无用处,次日翟哲从军器监领了三千鸟铳和三千铠甲,带着一行亲兵往宁绍方向而去。
柳随风和季弘仍然留在南京,事情若不做全套,怎么可能让马士英相信,任谁也想不到他这个武将才是幕后真正的主使。
一出南京城,翟哲丢下运火器的队列,领两个亲兵快马加鞭,急速驰骋。
第373章 乱局(四)
。
从南京逆流往上到武昌找到左良玉,往返没有一个月是不可能了,兼途中还有驻守在芜湖的靖南伯黄得功。
联络左良玉之事不是几日能成功的,真正让马士英忌惮的正是翟哲自己。
前脚探知翟哲快马加鞭往南而去,后脚马士英便联系还在淮安的福王朱由菘。若真是宁绍军镇把潞王从杭州送到南京,东林党一拥而上,共呼万岁,这事还真是没法弄了。
淮安在江北,这里可赶不上南京繁华。
一片连绵的青砖庭院对面是绿茵茵的一片稻田,有些农夫赤脚在中弯腰拔除野草。
福王朱由菘靠在堂屋门口的竹椅上,望着院子里的柳树发呆。
一年前,洛阳的福王府被李自成攻破,老福王被流贼扔进锅里煮吃了,他逃到淮安地界,穷困潦倒,惶惶然不可终日,那时候他可住不上这么好的宅子。只能借宿在破庙里,门前荒草丛生,连个救济的人也没有。继任福王之位后,形势稍稍好转,至少吃喝不愁,但他失去了封地,没有了财源,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太监,一直无人前来问津。
没人想到一年之后,他竟然成了继任大统的热门人选。
“怎么还不来!”朱由菘口中嘀咕,身子却难得动。
他庞大的身躯在逃难时曾经瘦下去一点,但现在又恢复原状。崇祯死在北京城,太子下落不明,在朱由菘看来,没人比他更有资格继任大统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从南京城传来的消息扑朔迷离,先是说马上有人来迎接他入南都,但坐等不来,右等不来,让朱由菘有些心发慌了。江南复社士子众多,潞王的呼声越来越大,让朱由菘愤怒又惶恐。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是可能继任皇位的三个人选之一,淮安知府不敢怠慢,他的处境倒是立刻好了很多。但此刻再好的美食入嘴也没滋味,再奢华的房子住进去也睡不好觉。
这天下还有比皇位的东西吗!
寝食难安了十几天,鲜衣怒马的锦衣卫簇拥着一个黑须白发,干瘪的像个竹竿似的老人赶到淮安。
“王爷!”那老人一见福王便扑倒在地,痛苦流涕。
见朱由菘瞪着一双鱼鳔眼,认不出来是谁,那老人匍匐在地面,恸声说:“奴婢是凤阳镇镇守太监卢九德。”
“卢公公,请起!”朱由菘立刻上前搀扶,像是见到了大救星。
“圣上蒙难,每思皇恩,奴婢恨不得追随而去。”卢九德还在叙述哀思。
朱由菘只能陪着流了几滴眼泪,卢九德既然来了,必然有重大消息,他心里急,但不好直接问出口。
“国不可一日无君,留都那帮文臣还在为立贤立长争论,难道王爷您不是贤王吗?”卢九德收起哀思,愤慨激辩,说到愤怒处消瘦的身躯抖动个不停,让朱由菘担心别一阵风就把他吹倒了。
“我大明历来以“伦序”为尊,否则何以服天下,东林党人如今被猪油蒙了脑子,我就来为他们做一次把这个主。”卢九德声音尖锐,干瘪的身躯看上去比宽胖的朱由菘更有威势。
“请公公教我!”朱由菘真是恨不得把卢九德拥在怀中。
“我已经联系了凤阳四位总兵,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和高杰,四人皆愿拥王爷为君。”
凤阳镇守太监负责替皇帝监控马士英和驻地的四镇总兵,卢九德做这件事不过是信手拈来。有军镇相助,此事就算已有了八成的把握,剩下的就是如何体面的进入南京了。
“卢公公果然是我大明的忠臣!”朱由菘心花怒放,心中的大石头一半落了地,还有一半要等到坐上那个位置才能落下。
军镇是柄双刃剑,武人跋扈,朱由菘和卢九德都清楚的很。若是让江北大军拥福王入南京,那是最差的局面。不但让文官看不起福王,那些武将也未必受福王控制。
两人细细筹划,商议对策。
卢九德胸有成竹,干笑着说:“王爷不想让江北大军拥您入留都,那些文官更不想。只需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必然有人来迎接王爷入留都。”
“凤阳总督马士英还是脑子清楚的人,在大事上不糊涂,只不过被人多口杂的江南东林复社士子包围住,没有办法而已。杂家在后面推一把,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由菘只在一个劲的点头。先坐上皇位,其余的需等之后再从长计较。
这边才过了两天,马士英的使者紧跟着来到了淮安,卢九德把四镇总兵签署效忠的文书让来使带回南京。
白幡在晚春的暖风中飘荡,南京城被一片悲伤的气息笼罩。但若是细看,才能发现留都中大街小巷,深宫庭院中,众人都像好斗的公鸡般,伸长着脖子,一有意见不合,便会破口大骂,争辩的死去活来。
从听说北京城陷落,崇祯吊死在煤山,到现在二十多天已经过去了。南京城内还在争论不休,潞王的呼声越来越高,史可法也改了原来的主意,走入钱谦益同一阵线,主张推潞王为君。
收到江北来的密信后,马士英躲在宅子中闭门谢客,好像已经默认自己失败了,让那些关注他的复社士子欣喜不已。
如果说翟哲深夜来访说的那些话让他心焦,那么江北四镇给福王的效忠书是把他逼入死角。史可法拿到了这个也不得不让步,好在现在他占据了主动。
“福王!该在等着我了!”马士英想笑,可是咧了几下嘴,愣是没笑出来。
“来人,备轿!”他向门外的管家吩咐,“先往诚意伯和忻城伯府中递名帖。”赵之龙和刘孔昭这两个勋臣掌管了南京的守备兵营。
在复社士子踌躇满志,暗地里商讨想要担任何处官职的时候,马士英拿着江北四镇和南京守备勋臣的效忠文书放在史可法面前。
面对无可逆转的形势,文臣、太监和皇帝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