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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骑兵首尾相接,相距不过两三里路,压迫的让翟哲近乎窒息,唯有逃一字。若是不是在这种局面下,他甚至有希望击溃多铎的六千骑兵。
一直到天色将黑,快到蓟县地界,多铎接到多尔衮的命令才收兵退去。
翟哲借助雪地的余光收集残兵,首战就损失了五百多骑兵。
找了一个避风的山脚下驻扎,军中气氛压抑,士卒腹中空空,饥饿难耐。柳随风那么拙劣的马术竟然能坚持住没在途中被丢下,也算是一个奇迹。
翟哲在军中巡视了一圈后下令,“萧参将,往蓟县去征集粮草!”
“遵命!”萧之言领着两百多骑兵远去。蓟县里这里只有三十里路,清虏攻打了几座县城,蓟县侥幸逃脱了魔爪。
冬天的夜晚很冷,经历过塞北寒冬的士卒在消耗了巨大的体力后也感觉有些不适。一个多时辰后,萧之言空手而回:“蓟县不开城门,任我怎么叫,守军也不答应供粮,说是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大明的官兵。”
“除了大明的官兵,这里还会有汉人骑兵吗?”翟哲尽力压抑心中的怒气。
“等天明吧,深夜中不怪守军不敢开门!”柳随风劝导。
不等又能怎样,难道要攻下蓟县县城吗?翟哲扭头往军中安抚士卒,这些骑兵八成是他从塞外一直带着身边,在他面前温顺如绵羊,饿一天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士卒在树林中收拾枯枝,用火器营的烟球点着,生出篝火取暖。
****忍耐寒冷,等天色大亮,翟哲正准备往蓟县求粮,斥候前来禀告:“东方官道上来了一支兵马。”
翟哲不敢大意,下令军中士卒上马待命,自己带萧之言纵马到高坡山远眺。只见蓟县东方一支骑兵,旗号鲜明,“明”字旗和“吴”字旗迎风招展。
“辽宁勤王的兵马来了!”翟哲精神稍振,命军中士卒打出旗号。
很快对面那支骑兵也发现了他们,一列三四十人的骑兵直冲过来,老远招呼:“来者是宣大镇的兵马吗?这里是宁远镇的吴总兵。”
“宁远总兵吴三桂!”翟哲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还是有些印象。他招手命亲兵卫方进相随,催枣红马疾驰上前拜见,毕竟他的官阶要低上一级。
“我乃大同副将翟哲。”翟哲上前自报家门。
前来的那队骑兵头目稍有诧异,引着翟哲往军中去。等离大队骑兵约有三四百步时,从中飚出三四十骑,为首一人面色白皙,鹰钩鼻,刀削脸,虎背狼腰,拱手道:“翟副将吗?在下吴三桂!”
“吴总兵!正是在下!”翟哲拱手回礼。他好奇这个后世遗臭万年的总兵究竟长成什么摸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吴三桂的出人意料的年轻,从外表看比他还要年轻一些。实际上吴三桂也确实比翟哲年轻,如果说翟哲二十九岁的副将在大明军中不多见,那么吴三桂在十九岁便被擢为宁远总兵,在军中更是独一份。
“久仰!”吴三桂的脸色张开,散去隐隐中自带的一股阴郁的气息。
“翟副将这是与清虏接战过吗?”吴三桂神色关切。
“正是,清虏围昌平皇陵,我奉命救援,被追击到此地。”翟哲苦笑。
“清虏大军在前面吗?”吴三桂上半身稍稍前倾。
“清虏昨日就退回去了,眼下正驻扎在通州!”翟哲实言相告,他想想又说:“我军中骑兵被追逐****,人困马乏,没有粮草,吴总兵能否接济。”
吴三桂稍稍一愣神,答应道:“当然可以,都是朝廷的兵马。”
宣大总督卢象升此次总督天下勤王兵马,吴三桂当然不会在此等小事上为难宣大兵马。
得到宁远镇援军粮草救济,翟哲部士卒立刻埋锅做饭。
听说前面可能有清虏兵马,吴三桂也就地驻扎,等候后列骑兵跟上。吴三桂好像并不愿意与翟哲太过亲近,送过粮草来之后,命关宁军驻扎离翟哲部约三四里的距离。关宁骑兵是大明有名的骄兵悍将,加上翟哲新败,吴三桂并不怎么瞧得上他。
军中士卒闲聊中听说此次关宁镇有三万骑兵前来勤王,翟哲心中稍稍安定。有了关宁镇这么多骑兵,再加上宣大镇近三万兵马,与清虏一战并不是没有机会获胜,毕竟战场在大明境内。
吃饱了肚子后,午后翟哲辞别吴三桂,率军往昌平方向试探前进,毕竟他是宣大镇的兵马,尚且有令在身。
第329章 死太监
回去的路上一直很小心,再也没见到清虏的踪迹。
辽东镇勤王骑兵到达之后,多尔衮不敢再分兵,命各处兵马集中到通州大营,向北京城南移动。
翟哲回到昌平城下正是深夜,清虏大军已经退去,卢象升率天雄军督抚营进驻昌平。
宣大镇的勤王兵马也快到了,大同总兵虎大威和宣府总兵杨国柱合兵一处驻扎在京城通往宣府的必经路口,山西总兵王朴的一万五千兵马已经到达宣府。
见到翟哲时,卢象升夸了他一句,“我宣大镇也只有你能清虏的围截中全身而退了。”
这是卢象升首次夸他,这句话抚慰不了翟哲的情绪,但看见卢公殚精竭虑,孝服在身,翟哲的心也就慢慢软了,卢象升也是无奈的选择。
“早日回营休息,明日随我进京!”
翟哲稍稍有些惊诧,很快拱手道:“遵命!”
各处勤王兵马已然聚齐,卢象升作为天下兵马总督进京面圣,能带上他,实际是把他当做亲信看待了。跟在卢象升身边进京,是想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卢公一向对事不对人,对翟哲有防备,其实更多的是照顾。不认一个人犯错误,最好的方式是不给他犯错误的机会。
春节在糊里糊涂中过去,这个春节对大明来说真是一场灾难。
北京城内的街道上挤满的从周边逃入的难民。京营的士卒缩着脖子顶着寒风在巡逻,从街道清虏破关入塞的消息后,京城内便实行宵禁,从亥时到寅时,敢在街道上出现的百姓一律被抓进大狱。京营也只能干干这个,很多年了,多的到那些士卒自己都想不起来上一次京营上战场厮杀在什么时候。城外有各地调来的勤王大军,而他们只需站在城墙头做做样子,女真人也不会白费功夫攻打大明的京师。
兵临城下的清虏大军并没有让整个北京城陷入慌乱,夜深了,宽广的宅子深处还是会传出来压抑的丝竹声,当然在宵禁的命令下,他们会收敛一点。
太阳挂在半空中时,一列百人的骑兵到达广渠门外,正是卢象升的亲兵。清虏南下后,这里现在安全了。
除了贴身的八个亲兵外,翟哲还带上了柳随风和逢勤,一共十人,编在卢象升亲兵中走入大明的京师。兵部早有人前来接应,卢象升先去面见兵部尚书杨嗣昌。
卢象同一直留在卢象升在京城的府邸,让家丁前来接应,安置亲兵。翟哲则随卢象同进入卢府。卢象同对翟哲很客气,因为商盟的缘故,他们也算是老相识。
“翟副将,府中有很多客人,等会见到时,你要慎言!”卢象同提醒。
翟哲点头,答应道:“在下明白!”京城的水很深,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当做卢象升的想法。
卢象升的府邸陈旧,从外看占地面积也不大,才走到门口便能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要是与清虏议和,那我等岂不是与秦桧那样的人共事?”不知谁的嗓门大,吵闹的声音清晰传入翟哲的耳朵。
随后响起一阵附和声。
卢象升解释:“这些都是老爷的朋友,听说老爷要进京面圣,这几日一直在这里聚会等候。”
翟哲点头,东林党势微,卢公如今在朝中怕也没什么得力的朋友吧。
两人才进门,一个大胡子迎上来,声如洪钟,拦住卢象同问:“卢公入城了吗?”
“入城了,往兵部去了!”卢象同施礼回应,指向身后的翟哲说:“这是大同翟副将,与老爷同时入城的。”又指向对面的大胡子说:“此乃翰林院杨编修,现充任太子讲官。”
“见过杨大人!”翟哲知道人多礼不怪,太子讲官是个多大的官在他脑子里也没什么概念。
杨廷麟可不是那么文绉绉的文人,还了一礼,用好奇的眼光上下大量翟哲,问:“你就是翟哲?”
“正是!”翟哲含笑点头。
杨廷麟对他的兴趣却不大,又掉过头问卢象同,“卢公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不过老爷明早要去面圣,今夜一定能赶回来。”
屋子里乱哄哄一阵,翟哲才知道这些文士疯起来比军中粗鲁的士卒差不了多少。卢象同安排他往旁边的厢房休息,翟哲侧着耳朵把这些人的吵闹声听到明白。原来朝廷确实有与清虏议和之意,北京城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正是反对议和的朝官,到卢公这里讨主意来了。
“兵临城下时的议和?”翟哲心中冷笑。
大明曾在庆庚事变与土默特人干过一次,但很快不了了之。这些人还提到,兵部尚书杨嗣昌把当年与土默特部阿勒坦汗议和互市的事拉出来类比。
大明的这个兵部尚书还真有想法,先在谋划“四正六隅”征剿流贼,加饷征兵,再想与皇太极议和。手中一张底牌没有,怎么议和?当年与土默特议和也是因为阿勒坦汗的孙子投明,利用归化的汉奴赵全与蒙古贵族之间的矛盾才成功。
“还是想办法把清虏赶回去,再提议和之事吧!”翟哲心中嘀咕,当然他是不会加入到吵闹中。
直到太阳落山,卢象升才回到府中,脸色有些不好看。翟哲听见他与这些文官说了一通话,当面表态不赞成议和,身负皇恩必当誓死杀敌,这些人才放心告辞离去。等把这些人都送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卢象升还要熬夜准备明早给皇帝的奏折,翟哲倒是清闲,早早躺在床铺上。在这京城中,还没有谁在塞外安稳。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时,翟哲听见卢象升出门,自己也爬起来。他觉得这北京城内的气氛不大对劲,清虏大军就在城外,到现在朝中还未定战和之策,让他对这一仗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煎熬般的等待中,卢府又来了几个客人,有朝官,也有布衣。
午时过去卢象升才回来,从外表看不出他面圣的结果怎样,匆匆忙忙中送走几个客人后,他半下午率翟哲等人出城。
传令的骑兵在北京城外飞奔,宣大镇和蓟辽镇勤王大军往广渠门外汇合。关宁镇三万骑兵,宣大镇三万人马,共六万大军连夜聚集,朝廷派来太监高起潜作为监军。
清虏已经南下,往京畿南保定方向去了。
随后的几日,大军在北京城下盘桓,不进不退。翟哲一直没有参加军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先是清虏攻破高阳县城。告老还乡的大学士孙承宗一家老小皆战死,朝野哗然。崇祯皇帝下旨传入兵营,斥责卢象升畏敌避战。
翟哲脑子里闪过请战的念头,但瞬间被扑灭,这不是他的大明,他也不是统军主帅。
混沌过去五日后,杨陆凯偷偷溜入翟哲的兵营破口大骂:“这个死太监,狗太监!”头上青筋迸出,翟哲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杨兄这是为何?”翟哲命亲兵给他端来一本水。
“大人殚精竭虑谋划出数个应敌策略,那个死太监全都不同意。关宁镇兵马本就不愿意与清虏交战,仗着那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