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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他心中一惊,从木板床上坐起来。下雨会影响鸟铳火器发射,汉人不像塞外野蛮人以狩猎为生,弓箭精准度远比不上蒙古人和东虏。
“下雨了!”黑暗的山岭各处响起压抑的呼声,军中将士预感到情形不妙。
“下雨了!”山下的女真大营内,多尔衮身披薄衫走出帐篷,伸手感觉冰冷的雨滴,“天助我矣!”
阴天,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亮。
石拂岭顶议事厅内火把通明,众将鱼贯而入,分立两侧。卢象升身披盔甲,腰佩弯刀,走入当中的椅子上坐下。
“今日有雨,清虏以为我火器不能用,必然会强攻,众将士当舍命一战,这座山岭后是大明京师,我们没有退路。”
帐中鸦雀无声,众将的目光聚集在卢象升身上。
“擅退者斩!不听号令者斩!我会与你们同在!”卢象升站立挥手,说:“各位立刻回营督促军士用完早饭。”春雨蒙蒙,雾气更重,辰时过去,雨水变大,站在空落处一刻钟身上衣服会完全湿透。卢象升命一个铳手在雨中试验,鸟铳在雨下施放一次便会失效,鸟铳手身上的火绳也被雨水浇灭。
山上守军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火器不能用,他们心理上首先就矮了一截。
“来了!来了!”在关口前监视女真动向的斥候飞奔而回,“清虏攻山来了!”
卢象升瞪大眼睛,山下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见。“清虏来了!”关口前响起嘈杂的呼喊声,他微皱眉头,山西镇兵马远赶不上天雄军老练。
第一个死士在雾气中显现,身后密集的甲士如同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一步一步逼近。
元启洲站在高地上,雨水顺着头盔流上脸让他感觉有些痒,像几只虫子在爬动,身前是嘈杂的山西镇守军,他突然有一种揪心的感觉,不像昨日那样踏实。
“杀!”他拔出腰间的斧头,振臂高呼。
“杀!”身后的督战营兄弟呼应,“杀死鞑虏!”更多的人跟着他们呼喊,水雾下的石拂岭沸腾了。
山下的杜度听见山上的呼声也感到紧张,听动静今天的守军数量要远超过昨日。
“冲上去!”女真死士的连盾牌也免了,踩着有些泥泞的道路冲向山岭,长弩刺穿一具具铁甲,白甲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入破损的栅栏。入山岭的道路只能容二十人并列而行,女真人来势如大江狭窄处的激流。
“砰…砰…砰!”稀疏的铳声响起,最前排的甲士倒在泥水中,后列的甲士杀入明军阵营。
“杀死鞑虏!”元启洲完全不顾及女真人的弓箭,站在高处张开双臂咆哮。
“出击!”王朴一声令下,大批守军冲出,半圆形队列包裹住突入的女真人,沉重的三眼铳头砸中铁甲声如闷雷。
元启洲率督战团徘徊在拥挤的山西士卒之后,手中斧刃朝向天空,呼喝:“杀死鞑虏,后退者斩!”
第254章 斩将
战斗从清晨持续至午后,雨水由小变大,又变成蒙蒙细雨。山岭上雾气越来越重,攻山的女真人像来自地狱的幽灵杀之不绝。
元启洲现在不但耳朵半聋,嗓子也哑了。也不怪他如此,山西镇守军的战斗让他看的太揪心,若没有督战营在后压阵恐早就溃散了。
“后退者斩!”元启洲的斧头劈在一个仓皇逃离战场守备的脖子上,一颗首级跌落脚下。他已经杀红了眼,喝叫:“大人将令,后退者斩!”这一次他没敢冲在最前线,亲手杀的十几个明军士卒中这个是职位最高的军官。若在平时,他能和他坐在一起喝一杯也未可知,但这里是战场,生死存亡之际,没有半点人情可讲。
不远处的王朴脸色非常不好看,督抚营的督战团也不能这样肆意妄为,随意杀戮山西镇军官。身边的副将万昌偷看见他的脸色,不打招呼大踏步冲向元启州,大声呼喊:“元守备,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是自己兄弟!”
元启州往前迈一步,举起血淋淋的斧头,惊的万昌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是大人将令,你若不服去找大人!”平日里元启州是个很欢乐的人,但在战场他立刻换了个风格,要不也不会成为督抚营的主官。
“你好大胆子!”万昌为自己刚刚表现出来的胆怯羞愧。对面只是个守备,而他已是副将,地位天差地别。
“当然!”元启州毫不示弱。
“找死吗?”万昌一怒之下拔出腰刀,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两人的争吵引起身边士卒注意,山西守军本就被女真人杀的胆寒,在督战团的威慑下靠一股气支撑,见到本镇副将为自己出头,这口气颓然卸去,乱哄哄往后退。
“后退者斩!”元启州形同凶神恶煞。但就这么一会功夫,败军之势不可阻挡,身前士卒绕开他退向山顶。
刚开始逃跑的人还少,避开元启州,到后来大队士卒全往后涌,将元启州挟裹在中逃离战场。万昌面如土色,连声喝骂,毫无效果。
“给老子回去!”王朴脸上汗水与雨水混杂,他没想到就这么个小插曲会导致这样恶劣的后果。
皮鞭狠命抽打一点用也没有,王朴抽刀连杀数人,让逃兵更加恐惧,四散逃向山岭中的乱石堆中。雨水让光溜溜的石头更滑,逃跑的明军心情慌乱,脚下不稳滑落摔倒无数。攻山的女真人大喜过望,像驱赶羊群般将溃军赶上岭顶。
“败了!”王朴心中慌乱,夹在乱军中退向山顶,他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官军在与流贼接战不利时也会如此,慢慢就习惯了。
山顶最高处,卢象升看见漫山遍野的溃军,心像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
“石拂岭要丢了吗?”绝对不行!他无路可退。他拔出腰刀冲向山下,喝叫:“都给我回去!”留在山顶协防的天雄军紧随其后。
山道狭窄,往山下冲杀的天雄军完全挡住了溃军的道路,竟然有人举刀冲向卢象升。
“退过这座山岭,你们将是大明的罪人!”卢象升持刀站立在道路正中,神情凛然不可侵犯,溃兵站在他面前不敢逼近,“守住这座山岭,你们就是大明的功臣!你们若想逃跑,请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半山腰的士卒停下了脚步,看着拦路的总督大人不敢动作,落在最后面士卒无奈扭头与紧追不止的女真人厮杀。
“随我去杀敌!”卢象升往溃兵中间行走,沿途士卒自动让开道路,最近处的刀尖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随我去杀敌!”卢象升加快往山下的步伐,身后天雄军堵住逃离山下的道路冲,逼迫溃兵不得不回头。
山西镇士卒在犹豫中调转方向,往来时的道路上犹豫迈动脚步。
卢象升健步如飞,从山西总兵王朴身边经过时连看也没看他。王朴脸色尴尬,跟在卢象升身后下山,一路呼喊:“杀退鞑子,保护大人!”
“杀!”卢象升腰刀挥舞,冲在最前线,单刀劈中女真甲士,刃口瞬间染红。天雄军士卒迅速冲到眼前,护住卢象升杀向上山的清虏。
王朴不敢再退,若宣大督师战死在石拂岭,他返回山西也难逃一死,率亲兵家丁督促众军杀回。“杀死鞑虏!”元启州抓住时机激发士气,漫山遍野响起呼喊声。
近万士卒完全堵住了山道,卢象升长刀结结实实砍向对面的甲士,他力气很大,三四刀后刀口起圈,顺手从身边士卒手中抢过三眼铳挥舞。
“大人,这里危险,请您退回山顶,我一定能守住石拂岭!”王朴心中惶急,挤到卢象升十步之外呼喊。
卢象升将三眼铳舞的像个车轮一般,他练功用的大刀有一百四十斤,舞动起小小的三眼铳活动自如。听见王朴的喊叫,他收铳而立,缓步退出战场,宣大守军又一次将他逼向战场,虽然他不怵战斗,但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在丢宣大的脸。
战场重新归于焦灼,夜幕时分女真人再次退去,这种天气下不可能点火把夜战。多尔衮在山下心中失望之极,他今日动员了所有的力量也未能如愿,脑子里第一次生出撤兵的念头。
“火炮还没到,等火炮到了一试,再不能攻下,只能换一个方向了!”
山下多尔衮焦躁难安,山上明军也没有杀退清虏的喜气。
卢象升在议事厅召集诸将,气氛异常紧张,
“今日血战大家都尽心尽力了,终于守住了石拂岭!但,”卢象升转折语气声音严厉,“有些人不听号令,差点引发大军溃败,各位都知道吗?”
没有人出来接话,王朴和万昌垂头看着自己脚尖,不敢说一句话。
“万昌,你可知罪!”卢象升的话响若惊雷。
“末将知罪了!”万昌不敢否认,出列后单膝着地请罪。
“军中号令你都清楚?”
“末将明白!”
“依你之见该如何定罪!”
万昌不敢再搭话。
“万昌身为一镇副将,知军纪犯军纪,干扰督战营执法,差点酿成大祸,罪不可赦,当斩!”
卢象升面色冷峻,丢下一块令牌,下令:“推往山寨口出斩首!”
众将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第255章 烧山
从阳高县往石拂岭的山道中,女真人马正在蹒跚而行。先期入塞的大军早探明大同府的虚实,百姓全都逃走了,明军只敢守在坚城中。
阿巴泰有些无聊,从前大清兵马侵明,他每次都是冲锋在前连破城堡,这一次为岳托报仇,他一仗还没捞着打。
一万兵马在崎岖到山道中行走,像一条游动的长蛇。四周高耸的山峰压在头顶,他的骑兵无法像在草原那样驰骋,中军还有行动像蜗牛般的炮营,听说多尔衮在石拂岭遇阻,他恨不得插翅飞向那里。
阿巴泰心中郁结,抬头骂了一句:“这是什么鸟地方!”
正在此时,听见五六里外的前军一阵骚乱,山道中的骑兵行列像是突然被挤压了,在狭窄的地方中窝成一团。
“有埋伏!”远处有人叫喊,骚乱更加剧烈。
阿巴泰勒住马,环视四周地形,在这种地方遇见埋伏可真是个麻烦。
前军人马不断后退,后军人马想去看个究竟,大军在盘山道中缠绕成一团乱麻。“砰”的一声巨响传入阿巴泰的耳朵,他不清楚前军情形,当即下令:“众军靠边,让开道路!”自己率亲兵催马加速前行。
明军的埋伏吓不倒他,他在辽东和塞内与明军大小几十战,知道那些人有几分本事。几里外的响声越来越密集,巨响在山峰中回荡半晌不绝,隐隐约约有喊杀声掺在其中,看架势战况很激烈。
阿巴泰看见前面腾起黑色的硝烟,两侧也有白色的烟雾升起,隐约有火光闪现,两眼因兴奋变的赤红,吼道:“众军退后!”
在往前两里路,见前面人仰马翻,三四十步之内不见人影,弓箭手举弓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一个甲喇章京见到阿巴泰的身影,一溜小跑过来禀告:“前军正往前走的时候,对面山坡上突然冲下来一波人马,来势凶猛,看似不像大明军队,倒像是从草原逃回大明的那支骑兵。我等正在组织反击,准备等前面烟雾散去立刻攻上去!”
“从草原逃回大明汉人!岳托不正是死在他们手里?”阿巴泰更加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尔衮搜寻不到的敌人就在眼前。
“正是,这些人比明军凶猛,火器又多!”那个甲喇章京怕阿巴泰责罚他,言外之意为自己开脱。
“怕什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