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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扎罗做梦也想不到这份可汗手令是个陷阱,他发现眼前的羊皮卷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顿时一怔,他本能的一抬头,箭矢便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箭又快又狠,他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一箭正中他的右眼,布罗扎大叫一声,从马上摔倒落地。
与此同时,魏文通厉声大喊:“给我射箭!”
城头上箭如疾雨,密集地射向城下骑兵,下面骑兵顿时一阵大乱,百名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数十名亲卫骑兵抢了身受重伤主将,向后疾速撤退,突厥骑兵如一阵潮水般的撤下了。
……
魏文通知道自己这一箭即使射不死敌军主将,但也能给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一天或者两天,他一方面命鹰奴飞鹰传信给大帅,另一方面他立刻着手部署关城防御。
这次魏文通率领五千士兵绕道避开了突厥巡哨,从娄烦关西面上山,三千军队轻兵突袭,夺取关隘,还有两千士兵带着大量的弓弩箭矢以及部分粮食在山顶等候。
魏文通令一名校尉上山去接应两千名后备军队下山,而副将王玄敬负责紧急部署士兵在南北城头守城,防止突厥军队的突袭。
魏文通则带着数十名士兵在各处检查城池情况,他尤其关心城内还有多少存粮,后面士兵携带了大量弓弩箭矢,但粮食却带得不多,如果城内粮食不足,他们就必须立刻向大帅紧急求援。
不过刚才王玄敬告诉他,他们当初留在城内的粮食突厥军队基本上没有动,这让魏文通松了口气,当初他们留下了两千石粮食,如果这两千石粮食还在,那五千人一个半月的粮食便解决了。
几名士兵推开了沉重的仓库门,仓库有两座,一座是粮库,一座是军械库,魏文通先进了粮库,粮库内就只有一袋袋码放整齐的粮食,每袋粮食重一石,士兵们迅速清点一下,果然不错,一共有两千袋。
魏文通用匕首捅开一袋粮食,金黄的小麦哗哗流了下来,他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时,旁边一名士兵奔来禀报道:“将军,请到隔壁仓库看一看。”
“怎么了?”
“将军看了便知。”
魏文通心中诧异,便快步向隔壁的仓库走去,一进仓库大门,顿时让他打了个冷战,这里原来是军械库,在他撤退之前便搬空了,里面应该是一座空仓库才对,但实情并非如此,里面的麻袋堆积如山,麻袋上冒着丝丝白气,使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名士兵已经割开了一只麻袋,只见里面是冻得硬梆梆的半羊,一袋共有五片半羊,还有大块的冰块,魏文通顿时明白了,这座军械仓变成了突厥人的粮仓,难怪他们没有碰粮食。
“将军,里面还有酒!”
几名士兵走进里面,发现了大量皮袋,里面全部是酿好的马奶酒。
魏文通大喜,对众人笑道:“我刚才还在想,我们只有粮食,却没有菜怎么办?这不!突厥人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美味的牛羊肉啊!今天中午大家要好好的吃一顿。”
一名士兵也凑趣地喊道:“将军,可惜我们只带了盐,早知道就多带点烤肉香料啊!”
众人都一起大笑起来。
……
隋军偷袭楼烦关意义重大,它不仅截断了突厥军队的补给通道,同时也断了突厥大军北归之路,对整个并州战局产生了极为重大的影响。
两天后,处罗可汗得到了娄烦关失守的消息,令他暴跳如雷,而心腹大将布罗扎也因中箭而身负重伤,最终不治而亡,更令处罗可汗心烦意乱,他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康鞘利身上,是康鞘利的疏忽和无能才使隋军偷袭娄烦关得手。
处罗可汗并不知道隋军其实是从南面过去,他认为隋军是从北面突破,是康鞘利的防御出现漏洞才导致隋军袭取了娄烦关,当天下午,他下令发鹰信给康鞘利,令他三天内必须攻下娄烦关,否则提头来见。
与此同时,处罗可汗开始拔营北归,开始缓缓撤退了。
事实上,不需要处罗可汗督促,康鞘利在一天后也发现了娄烦关易手,镇守娄烦关的主将咄勒是他的心腹,每天黄昏时分,咄勒会派一名士兵前来向他报平安,同时点燃一堆狼烟,表示关隘平安无事。
但第二天黄昏虽然关隘和往常一样点燃了狼烟,但前来送信的士兵却没有了,康鞘利隐隐意识到娄烦关出事了,他不等天亮,当天晚上便派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赶到关城下试探,结果遭到了城头箭雨袭击,死伤数百人,康鞘利这才确定娄烦关已经失守了。
大帐内,康鞘利心中焦虑之极,就在昨天他得到紫河的消息,隋军火烧紫河大营,一万接应军队全军覆灭,这让他意识到隋军很可能会北上突厥王廷,他刚派人去向可汗报信,不料娄烦便意外失守了。
北部突厥军之所以没有紧靠娄烦关驻扎是因为他们需要水源,康鞘利不仅要保住娄烦关的北部安全,还要保护住突厥大军所需的数百万头牛羊,而桑干河的一条支流就在楼烦关以北二十里外。
虽然羊马城有了水源,但为了确保楼烦关不失,康鞘利又出兵两万人,分别驻防在通往楼烦关的各条路上,只要有军队从北面靠近娄烦关,必然会被突厥军队发现。
尽管康鞘利做了一切努力,但隋军还是从南面夺取了娄烦关,使突厥军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中,已经处于被隋军分割包围的境地,怎么能让康鞘利不烦心,让他怎么向可汗交代?
不过康鞘利略略感到宽慰的是,他手下还有六万大军,这是可汗有先见之明,屯重兵在马邑郡,使他们还有机会夺回娄烦关。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将军,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片刻,一群大将纷纷走进了大帐,康鞘利的军队比较混杂,除了一万五千突厥士兵外,其余军队全部是铁勒军队,南下劫掠财富和女人当然轮不到铁勒仆从军,所以这些铁勒军队都被留在了并北,交给康鞘利统帅。
铁勒大将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也听说了楼烦关出事的消息,让每个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恐慌。
这时,康鞘利重重咳嗽一声,大帐内慢慢安静下来,康鞘利这才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娄烦关出事的消息,我要告诉大家,这是南面防御出了漏洞,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虽然和娄烦关相距十几里,但各处通道都被我们堵死,隋军插翅也难飞过去,所以责任不是我们,是布扎罗的责任,请大家放心。”
康鞘利首先要撇清责任,稳住众人的情绪,但他话题一转,又加重语气道:“虽然关隘失守和我们没有责任,但娄烦关事关重大,我们的主力将陷在并州回不来,粮食也无法送过去,后果极为严重,形势异常危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娄烦关!”
这时,思结部首领阿采问道:“请问将军,听说紫河接应军队已全军覆灭,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第965章 太原战役(六)
康鞘利脸一沉,他显然对阿采的节外生枝很不高兴,但似乎众人都很感兴趣,他便拉长了声调道:“紫河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支几百人的隋军斥候想偷袭羊马城,已经被守军击退,大家不要听信各种传言,现在当务之急是夺回娄烦关,其他事情大家就不用关心了。”
大帐内顿时像炸了锅一样,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北面的情况,康鞘利高声喊道:“下面我来部署明天的进攻,明天将由薛延陀部、思结部和契骨部为主力……”
他的声音渐渐被大帐内叫骂声淹没了。
阿采怒气冲冲回来思结大营,他翻身下马喝令道:“传令全军准备北归!”
刚刚迎上来的副将乔波次吓了一跳,急问道:“少酋长,出什么事了?”
阿采满脸怒容道:“康鞘利让我们明天出一万军队攻城,我无法再接受了,要么他自己的军队也上,要么我就走人,绝不给他卖命了。”
乔波次连忙劝道:“少酋长先冷静下来,事关思结部能否在草原生存下去,千万不要义气用事。”
阿采冷笑一声道:“每次你都这样劝我,所以我一忍再忍,但这一次不一样,隋军已经全歼了紫河突厥军,如果他们继续北上,杀到王廷去,甚至杀到了思结部,我们拿什么抵挡?”
乔波次刚要再说,阿采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三万大军已经阵亡了一万七千人,但捞取好处之时,可汗却将我们像狗一样踢开了,我们甚至连狗都不如,狗为主人拼命还能赏到一块骨头,我们呢?什么都没有!康鞘利还要把我们最后一点血喝光,一点肉吃尽,我不干,我今晚就走,所有后果由我来承担!”
乔波次叹口气道:“我能理解少酋长的愤怒,但我们不能当出头鸟,要走也是别人先走,这样吧!我去和康鞘利谈一谈,让他取消我们明天的出战令,我们再忍一忍。”
阿采心中虽然愤恨之极,但他还是很尊重乔波次,他慢慢冷静下来,冷冷问道:“如果他不肯取消呢?”
“如果他实在不肯取消,那我们就撤到善阳县去,我们不北撤,但也不能再死伤将士了。”
阿采点点头,“好吧!你去和他谈,我就再忍这一次。”
乔波次翻身上马,匆匆赶去康鞘利的大帐,阿采则回了自己的大帐,一边喝闷酒,一边等待乔波次的消息。
半个多时辰后,有士兵禀报:“乔波次将军回来了。”
“让他进来!”
帐帘一掀,乔波次快步走了进来,笑道:“不枉此行!”
“康鞘利同意了?”
乔波次坐下点点头道:“他同意我们在最后一轮出战,明天出战改由回纥部和仆骨部,如果明天能顺利拿下娄烦关,我们就不会出战了。”
阿采冷冷道:“他似乎把善阳县和雁门郡的隋军忘记了,张铉会让娄烦关成为孤城吗?”
乔波次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到,阿采又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隋军明显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拿不下娄烦关,恐怕连处罗可汗也回不了草原了,我倒是想看一看,突厥人最后怎么收场。”
……
魏文通争取到了宝贵的一天一夜时间,将五千军队悉数部署完毕,这一次防御他们要比第一次弱了很多,主要是没有了投石机和大黄弩,只有弓弩,甚至从前准备的大量滚木也被突厥士兵用来烤肉了,城头上只剩下一堆石块。
但隋军士兵却士气高昂,他们没有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天刚亮,北面便传来有节奏的战鼓声,‘咚!咚!咚!’
黑压压的突厥大军开始向娄烦关杀来,突厥六万大军全部出动了,一望无际的大军杀气腾腾,旗帜招展,长矛如林,大军如波浪一般起伏,不断传来低沉的鹿角号声,‘呜——’。
‘咚!咚!咚!咚!’突厥大军雄浑的战鼓声在娄烦关以北十里外的旷野里回荡,在数千只大鼓同时击响的震天鼓声中,一万突厥人组成的骑兵方阵簇拥着主将康鞘利缓缓靠近。
在骑兵方阵的前方和后方的两边各分布着四片万人骑兵队,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延绵数里。
在大军北面十余里外的河边还有一万突厥军护卫的羊马城,这次进攻娄烦关,康鞘利下了所有的赌注,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楼烦关,否则可汗的大军在南面就万分危险了。
康鞘利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数里外矗立的娄烦关,他意识到他们犯下了一个错误,如果当时一举摧毁娄烦关,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
不过他也知道,处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