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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矩坐不住了,他负手在房间来回踱步,他想到去年中元节武川府重新成立,那就意味着关陇贵族开始公开反对天子,经过大半年的筹谋,关陇贵族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天子应该得到了秘密情报,所以才会那么紧张,自己进宫时看见天子十分愤怒,其实并不是完全针对张铉,很大一部分是针对关陇贵族。
“兄长,那我们该怎么办?”裴蕴忧心忡忡道。
裴矩又坐了下来,低声道:“其实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眼看天下即将大乱,我们裴家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裴蕴默默点头,他明白兄长的担忧,裴家是因为靠近权力才有今天的地位,如果失去权力,裴家恐怕就要被太原王家彻底压过去了。
“兄长是否打算押注了?”
裴矩笑了起来,“你说得一点不错,我是决定押注了,我打算取消和崔召的婚约,当初窦庆曾经希望窦裴两家联姻,我一直没有答应,现在我觉得可以考虑了。”
裴蕴一惊,“兄长决定让裴家押关陇贵族吗?”
“也不是,我来烧关陇贵族的香,而贤弟负责山东士族,我们裴家两头下注。”
……
自从上午宫中传出消息,天子封张铉为右翊卫大将军、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后,卢倬便立刻成了百官们关注的焦点,各种恭贺之辞迎面扑来,很多官员送来拜帖,表示愿意让儿子拜为卢氏门生等等,让卢倬不胜其扰,他便借口身体不适而请假回府了。
卢倬在江都的府宅位于南市附近,是一座占地五亩的中宅,他的妻子崔氏回了涿郡老宅,卢倬身边只有一个小妾蒋氏照顾他的起居,另外卢楚的儿子卢幼林在江都太学读书,也和他住在一起。
书房内,卢倬闭目养神,今天他的头疼得厉害,小妾蒋氏跪在他身后,给他轻轻按摩头部穴位,这时,侄儿卢幼林在门外道:“大伯,李世叔来了,要不要见一见?”
卢幼林所说的李世叔就是尚书左丞李寿节,赵郡李氏家主,张铉手下参军李清明的父亲,和卢倬的交情最为深厚。
按理,卢倬见他不是不可以,但他现在借口生病不见客,如果让李寿节进来,那就会得罪别的官员,卢倬便摆摆手,“告诉他,我生病了,请他改天再来!”
蒋氏在后面低声提醒道:“老爷,这样回绝不太好吧!”
卢倬回头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
蒋氏吓得不敢吭声了,不过蒋氏也提醒了他,这样回绝确实有点无礼,卢倬想了想,便回桌前写了一张纸条,走到门口递给侄儿,“把这张纸条给他,请他多多包涵!”
卢幼林下去了,卢倬又躺回蒋氏怀中,指了指头部,让她继续按摩,表面上卢倬很烦恼,但实际上他却心花怒放,他的女婿竟然做了大将军、齐国公,和当年高熲同爵,他们卢家何等福气,当年妻子还居然嫌弃张铉,幸亏女儿坚持,说起来还是女儿有眼光。
这时,侄子卢幼林又出现在门口,低声禀报道:“大伯,裴御史来了,他说有重要事情要和大伯商量。”
卢倬心中有点犹豫了,裴蕴手握监察大权,可是他得罪不起之人,是见还是不见?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他说……说大伯即将大祸来临。”
卢倬顿时吓得坐起身,蒋氏措不及防,下巴正好重重撞到卢倬的额头上,卢倬顾不上额头疼痛,连忙捂着额头道:“请他到贵客房稍候,我马上就来!”
“老爷,不要紧吧!”
蒋氏自己也撞得眼泪直流,她却顾不上自己,连忙给卢倬吹抚额头,卢倬推开她,“别管这个了,快给我更衣!”
蒋氏连忙给他披上官袍,又取来乌笼帽给他戴上,卢倬吩咐两句,这才匆匆向贵客房走去。
第566章 家族利益
裴蕴站在桌前,正负手打量这座简陋的贵客堂,实在是有点寒碜,陈旧的红砖铺地,一张半旧的桌子,还有两张软席,除此之外其他便一无所有。
这也叫贵客堂?那普通的客堂又会是什么样子?堂堂的国子监祭酒,就算是江都的临时府宅,也不至于这样寒酸。
当然,裴蕴也知道这是河北世家的特点,喜欢刻意表现自己清贫,说难听一点,就是有点沽名钓誉。
如果不是因为张铉,自己是绝不会来卢家拜访。
这是,堂下传来卢倬的笑声,“让裴世叔久等了。”
裴蕴只比裴矩小两岁,也年近七旬,和卢倬父亲卢慎是一辈人,卢倬小时候还跟随父亲来拜访过裴蕴,裴蕴的严厉给卢倬留下深刻记忆,所以直到现在卢倬都还有点惧怕裴蕴,尤其裴蕴掌握监察大权,更是让百官们见之心惊。
“听说贤侄身体不太好?”裴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有点头疼,老毛病了。”
卢倬走上堂,施一礼道:“客堂有点寒酸,请世叔不要见笑。”
裴蕴既然是长辈,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卢倬也坐下,这时,一名丫鬟进来给他们上了茶。
裴蕴喝了茶问道:“我快有十年没见到你父亲了,他身体如何?”
“多谢世叔关心,家父身体还好。”
“哦!那我就放心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尤其要注意保养,不能有半点大意,说起来我很羡慕你父亲,能够在家中颐养天年,不像我们,哎!就是劳碌命。”
卢倬心中暗暗冷笑,手握监察大权的劳碌命,别人想劳碌还没有这个命,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欠身道:“刚才我听侄儿说,世叔认为我将有不顺……”
“不是不顺,而是你将大祸临头。”
裴蕴的直率使卢倬脸色大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蕴笑了笑又道:“当然,现在还没有事,只是希望贤侄能够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卢倬稍稍回过神,低声问道:“世叔能否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贤侄知道圣上为什么要重封令婿?”
裴蕴的一句话正说在卢倬心思上,他本来也觉得自己女婿年纪轻轻,而且资历不深,就这么被封为国公,这确实有点不合常理,但他被各种恭喜冲昏了头脑,忘记了最初的担忧,裴蕴的一句话又让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担心。
他连忙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合理,却看不透,请世叔指点迷津。”
裴蕴见堂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告诉贤侄一个绝密消息,圣上要对李渊动手,只是为了稳住张铉,才重封他,一旦圣上解决了李渊,下一个就是对张铉动手了。”
卢倬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果然有问题,原来只是想稳住自己女婿,他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是圣上刚刚决定之事,目前只有三人知道,贤侄是第四人,事关身家性命,千万不能说出去。”
卢倬心中乱成一团,他知道裴蕴不会骗自己,这件事一定是真,但圣上准备什么时候对张铉动手?
裴蕴又淡淡道:“估计贤侄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管圣上怎么动手,张铉都不会害怕,圣上也伤不了他,关键是贤侄,一旦圣上对张铉翻脸,贤侄必然下狱,这就是我说的大祸临头。”
卢倬当然明白,一旦朝廷军队和张铉开战,自己就会被牵连了,自己该怎么办?一时间,卢倬心慌意乱,竟没有意识到裴蕴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件事。
这时裴蕴轻轻咳嗽一声,这声咳嗽俨如当头棒喝,卢倬顿时发应过来,自己真是糊涂,裴蕴不就是为此事而来吗?否则他来做什么?
卢倬急忙跪下行大礼,“请世叔教我!”
“贤侄不必客气,我们是世交,我当然会帮助你,其实我就是来给你指点一条明路,贤侄可相信我?”
卢倬俨如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又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木头,连忙道:“世叔说哪里话,我怎会不相信世叔!”
“贤侄要想避祸,最好的办法是辞官回乡,不过在现在这个节点,圣上肯定不会同意,其次是调到地方为太守,但我想圣上恐怕也不会批准,张铉不肯送子进京为质,贤侄其实就是人质,我和兄长商量了一下,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贤侄避祸。”
卢倬大喜,“世叔请说!”
裴蕴捋须笑道:“现在中原大灾,朝廷的抚慰使还没有决定人选,如果贤侄当了抚慰使,在外面呆上几个月,不就是变相的避祸吗?”
“可是……圣上会同意吗?”卢倬迟疑着问道。
“圣上当然不会同意,但有我和兄长从中运作,这件事或许就不用通过圣上,而是由燕王殿下来决定,到时具体推荐谁为抚慰使,就是吏部和御史台的事情。”
卢倬顿时醒悟,吏部掌握在裴矩手中,御史台掌握在裴蕴手中,如果他们联名推荐自己为抚慰使,燕王一定会同意。
只是……
卢倬毕竟是卢氏家主,他慢慢冷静下来,便意识到裴蕴是有事登门,他帮自己这个大忙,一定是有条件的。
沉默片刻,卢倬便含蓄地试探道:“世叔如此大恩,让侄儿怎么感谢才好?”
裴蕴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我忘记告诉贤侄了,我兄长已经决定取消和崔氏的联姻,坦率说,我一直就坚决反对兄长将嫡孙女嫁给崔文象,此人轻浮、愚蠢,见利忘义,德行有失,将来成不了博陵崔氏之主,我一再劝说兄长,现在兄长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
卢倬一时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裴蕴为什么要说这件事,崔裴联姻,实际上是为了帮助崔召对付自己,自从崔卢两家联姻破裂后,崔召已视自己为敌,而且得益于张铉,卢氏在河北士族中的声望不断高涨,自己已经取代崔召成为河北士族领袖,崔召想夺回领袖之位,便抱上了裴矩的大腿。
现在裴蕴明确表态取消这门婚事,其实就是告诉自己,裴家不再帮崔召对付自己了,也就是即将出现裴崔联盟消散了,这是裴蕴在明显对自己示好,卢倬岂能听不出来。
只是裴蕴一再讨好自己,他到底想求自己什么?
卢倬叹了口气道:“我完全明白世叔的心意了,世叔就明着说吧!需要侄儿做什么?只要侄儿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裴蕴该说的话都说尽了,既然卢倬已经明白自己的来意,他也不再含蓄委婉,便缓缓说道:“贤侄应该也知道,当初裴家准备招张铉为婿,但最后没有成功……”
卢倬脸色一变,他忽然明白裴蕴的意思了,顿时急道:“张铉已娶小女为妻,现在再说这件事,是不是没有意义了呢?”
“贤侄听我把话说完。”
裴蕴笑着又继续道:“当初裴家犯下一个错误,应该以嫡女许配张将军,但最后是我孙女致致和张将军相亲,有点怠慢张将军了,现在已悔之晚矣,不过大丈夫当有三妻四妾,我想再把孙女致致许配张将军为平妻,贤侄也知道,这件事是由张将军夫人做主,所以我希望贤侄能帮我这个忙。”
卢倬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裴蕴是为了这个目的,裴致致他知道,是裴蕴长子裴宣器和侍女所生,长得很不错,当初裴家就是想把她嫁给张铉为妻,但不知为什么,张铉没有答应。
平妻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妾,以裴致致庶女的身份,当平妻也不是不可以,但裴家是什么地位,一般的官员能娶到裴家庶女为妻就要烧高香了,现在裴家居然要把庶女送给张铉为妾。
卢倬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卢家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压过了大隋第一权力士族裴家,这真是想不到啊!
“贤侄能答应吗?”裴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卢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