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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来看看我……”
听着他的哀怨汤妧有些尴尬,确实,前日误会他了,但除了说了一句道歉之外再无下文,多少有些不厚道,“这些日子在收拾行李,我爹要上京了,所以没有时间来瞧你,对不住了,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做绿豆沙冰如何?”
汤妧说的兴起,段锦听了那句上京却心神一紧,他紧抓着汤妧的胳膊颤声道:“你们要回京?”
“是我爹,”她的胳膊被段锦捏的有些痛,“嘶”了一声。
段锦见状连忙松开,心下有些暗恼,怎么他的手劲这么大。
“当年我们回来,娘在京外五十里左右的云山寺病逝,爹没法子,只得将娘葬在了山下,一来世间规矩,逝世之人葬后三年方能迁坟,二来也想让娘在佛山脚下得以庇佑,因着当时今上仍恼怒我爹,我们守了三个月灵便匆匆赶了回来,现如今三年已过,不能再让我娘一人在外了,后日爹便要与封澄一起走了。”汤妧说着这些,语气里是数不尽的哀嘘。
段锦极少听她说她娘的情况,汤新台若非喝醉了也不大会讲,因而他只以为那个他不曾见过的女子在他们心里早已淡忘,现在想来,不过是伤感过深,不敢提及罢了。
还好只是汤叔去迁坟而已,他舒了一口气,而后又忽的绷起神经,轻声问道:“那你们……以后还会回去京城吗?”
“应当不会了,”汤妧摇着头,段锦闻言正要舒一口气,她又忽的说到,“不过日后我外祖过寿我自然要去的,一去说不定要待上个一两年呢!”
段锦又紧张起来,一颗心忽上忽下的,直让他发慌,“你,你……”
“怎么,”汤妧见他紧张的样子只觉得有趣,一双杏眼泛着灵动的光芒,“你舍不得我?”
“哪,哪有……”段锦被人戳破了心事,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汤妧不信凑上去盯着他,段锦红着脸直躲。
最后他受不住她的揶揄,忙往堂屋蹦去,“不跟你说了,我饿了,吃饭吃饭。”
待他进去时,汤新台段枫与封澄三人正互相招呼着饮酒,见段锦进来,段枫一皱眉,便直接开训,“不好好躺着出来做什么!”
正在倒酒的锦娘闻言忙往他脚上狠狠一踩,疼的他忍不住呼痛,转头一看,便见她正狠狠瞪着他,无声的说着话,“留点面子。”
她说完,又连忙招呼众人,“来来,尝尝我酿了两年的桂花酿,这酒可好喝了,哎呀,妧妧小锦来来坐这。”她拉着两人往方桌的一面一起坐下,段枫被她瞪的不敢再说话,只挥了挥手让段锦坐下。
汤新台见了却暗自撇了眉,两个儿女已经长大,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的玩耍可就不好了,看来回去得跟妧妧好好说说了。
段枫又提起了酒杯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汤新台连忙举杯,一番往来之间,他们三人早已是数杯酒水下肚。
汤妧与段锦这两个喝不得酒的只得无奈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觥筹交错,看着封澄那一副酒桌老手的模样,汤妧嘟囔道:“封澄怎么这么会喝酒了……”
段锦本来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封澄二字却听的清清楚楚,他神经一绷,对于情敌独有的敏锐警惕让他凑了过去,“你方才在嘀咕什么?”
“我在想封澄怎么会那么会喝酒了……”她没注意段锦凑得有多近,只歪着头与他咬耳朵,“我记得以前他还喝不过我的。”
温热的气息直扑在他耳朵上,少女独有的清香萦绕在他周围,汤妧还在说着话,声音软糯,吐气如兰,段锦却觉得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忽的在他身上泛起,那是一股无法压制的燥热,直烧过他的四肢百骸,烧过他的脚趾发尾,往一个地方汇去,那是……
段锦顿时一震,他低头往自己身下看去,还没待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对面汤新台忽的站起,他举着杯向段枫夫妻俩敬酒。
“我要离村数月,妧妧便要劳烦阿姐与枫哥多多照顾了。”说完他一饮而尽。
桌上他们还在举杯庆节,高声欢谈,汤妧咬了一口粽子,鼓着腮帮子碰了碰他的胳膊,话语因为嘴里的粽子不太清楚,“唔,你怎么不说话了?”
段锦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呆愣愣的低着头,盯着方才硬了又软的东西。
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某虚:看看你,都吓着别人了!
汤父:呵呵。
☆、【分别】
此次两家人的聚餐是以欢声笑语收场的; 但段锦却全程僵着身子,到了后头他连招呼都不打,便匆匆忙忙跑走了,甚至连伤着的腿也不顾了,瞧着他跑动的背影,只觉得姿势怪异极了。
第二日便是端午。
一如往年般; 在端午这一天; 洒扫庭院; 挂艾枝; 悬菖蒲,洒雄黄水,饮雄黄酒; 是以激浊除腐,杀菌防病。
汤妧还特意做了好几个香包; 里头塞着防蚊虫的草药; 赠给了段家一家; 大壮还有武佑初一他们; 便是连封澄也有一个,只不过在给段锦的时候却颇费了一番周折。
那臭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肯见她; 汤妧在他屋外喊了好几句也不回应,她的拗劲便上来了,不想要,我还偏给你。
她跑到段锦屋子的窗户边上; 那窗子一拉便开了,她伸手将香包往里一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跑走了。
回了家后,她又忽的想起封澄之前伤了胳膊,便特意又为他绑了五色绳,本也想给段锦绑上一个,只是他现在不理她,她也不想自讨没趣。
在汤妧好一番折腾后,封澄才开口看着手上歪歪扭扭的五色绳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给我绑这个。”
“我可一直记着你以前圆鼓鼓的模样呢,不是个小孩子又是什么?”她瞧着不顺眼,又伸手将绳子捋了一番,“你记得啊,五色线可不能任意折断或着丢弃的,只能在夏季的第一场大雨或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抛到河里。我曾听老人家说过,戴了五色线,再将其扔到河里,便意味着能让河水将瘟疫、疾病冲走,从此以后你便能平安健康了。”
她伸手拍了拍封澄脱臼的肩,挑眉道:“你这胳膊现在好了,不是吗?”
封澄不禁失笑,带着不自知的宠溺无奈道:“这是自然,多亏了妧妧的五色线,我的胳膊好了。”
他语气温柔,一番恭维,汤妧听着却颇觉得怪异,多年前他们讲话不是这般的……
汤妧怔愣了会儿,回过神来时忙站起身,支吾道:“我,我先去寻爹爹。”
封澄看着她跑远,黯然地垂下了眼,腕上的五色绳被汤妧特意的编成了一股,不过却是歪歪扭扭,比之府中祖母母亲身边的丫鬟编的却是完全不够看的,只是这环着腕的五色绳却如同勾着心的绳索,不知不觉,封澄愣了许久的神。
是夜,原本凉爽的天突然变得有了冷意,风在屋外呼呼吹着,吹的枝叶沙沙作响,撑着窗子的木棍亦被吹落,落地的声响让封澄一惊。
“叩叩”
有人在屋外敲门,汤妧清甜的声音响起,“封澄,你可睡了?”
“还未,”封澄忙应了一声,上前去开门,“妧妧有何事?”
屋内的烛光摇晃,封澄的身影挡着光,让汤妧全身藏在了暗处,夜色之下,他却瞧得她的一双眼眸明媚娇艳,汤妧脑袋一晃,一丝光线照射在了她面上,映着那双杏眼更是波光潋滟,封澄忽的心神一动。
“今夜不知怎么忽然降温,明日你便要同我爹去京城了,莫要受凉了才好,我便替你又拿了一床被子。”汤妧走进了屋,抱着软被径直走向了床,替封澄铺着床铺。
封澄站在门口看着汤妧铺被的动作,不知怎么竟升起了一种贤惠妻子等着夫君归家的错觉,他咬着牙压下了这股怪异的心思,抽着嘴角道:“谢,谢谢!”
“客气什么。”汤妧看着自己的成果,颇觉得骄傲,她拍了拍手,“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汤妧走了过来与他道了晚安想要出门,封澄却一直站在门口不肯挪动半分。
“还有何事吗?”汤妧抬头看他,封澄低垂的眼,双眸藏在一片暗色之中,叫人看不分明。
“妧妧,你,便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嘛?我明日便要走了。”
汤妧闻言,之前一直故作轻松的心情忽的沉了下来,她干扯着嘴角,“路上小心,我,我以后会回京去看你的。”
回京看他?便是她能回京了,他却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了。
封澄只觉得眼中一涩,他哑着嗓道:“回去之后,我便要订亲了。”
“什么?”汤妧顿时愣住,“你才多大,怎么就订亲了……”
“是庆国公家的嫡三小姐,只等她一年后及笄,便,成亲。”不待汤妧问完,封澄又接着道。
“庆国公?”汤妧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诧异道:“庆国公同你祖父可是政敌,怎么会……你们两家怎么会定亲?”
“政敌,”封澄忽的冷笑,“不是了,日后便不是了,到时咱们两家只会无比的亲密。”
汤妧被一连串的信息直冲的脑袋发晕,朝堂上的事她懂得不是很多,半晌,她才缓缓问到:“那,你可喜欢那位三小姐?”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忽的压低身子看着她,一双凤眼绽放的未名的光芒。
喜欢自然是恭喜,不喜欢,不喜欢她却也不能阻止什么,汤妧被他眼中的光芒摄住,久久不能开口。
“我所喜欢的,我所欢喜的……”不可说啊!封澄喉头一哽。
能如何?说了他亦许不了她未来,说了他亦负了他未来的妻子,说了他亦救不了他的家族。
还好她还懵懂不知。
封澄忽的揉乱了她额前的发,故作轻松道:“说来,你怎的不喊我封胖子了?”
汤妧“哎呦”了一声,忙躲他的手,只是已经迟了,她拨着自己的发没好气道:“你都瘦了还喊你封胖子做什么!”
三年的分离,两人之间到底生分了,她不再如以前那样调笑他,他也不是昔日那个懵懂的男孩,满脑子地跟在她屁股后头。
“话说你怎么瘦的啊?”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汤妧尴尬地寻着话。
封澄一愣,咳着道:“这三年身姿拔高了不少,自然便瘦下来了。”
他为了让自己瘦下来,为了汤妧能将他视为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玩笑着以姐弟相称的玩伴,他寻了许多法子,甚至一度以节食来减肥,却害得他脾胃受损,时常吃了又吐,瘦是瘦了下来,却瘦的不成人形,还是这半年才将养过来的。
汤妧本想讨教一下减肥法子,但听他回答,干瘪瘪的哦了一声。
封澄看着她小女儿的模样,心中的柔意愈发不可自抑,方才的故作轻松再也提不起来,他暗自握紧了拳。
“明日我便走了,妧妧可能,像三年前一样,同我来一个离别拥抱?”
汤妧先是一愣,转而伸着臂笑道:“好啊!”
封澄抑制着心情,将她拥入了怀中,三年前他不过高她些许,今日她却整个人都能被他拥住,恍恍惚惚间两人已是变了许多。
能将她拥入怀中,虽不过须臾,此生却也足矣。
他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了一吻,一滴泪落入她乌发之中。
无声无息,一如他的情意。
一夜便如此伴着风声雨声过去,第二日醒来,便只见院子里满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