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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顾简沫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而黎铮闻言,也随即下跪,拱手求饶,“郡主,求您开恩,下官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叫这不识好歹的妇人尝到苦头,绝不会再纵她冒犯您……”
“郡主,我知错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饶过我吧……”
夫妇二人连连求饶,这正堂之中稍显嘈杂,黎夕妤却漠然地观望着,唇角勾起一抹冷戾的弧度。
“哼!”厉绮迎又是一声冷哼,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蓦然拂袖,“念在你曾侍奉母亲多年,今日本郡主便饶你一命,但倘若还有下次……”
“不敢……绝不会再有下一次!”顾简沫如临大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忘道谢,“多谢郡主开恩!多谢郡主开恩!”
“多谢郡主!”黎铮一边道谢,一边将顾简沫扶了起来,同时以衣袖擦拭着额间的汗水。
还未待他二人缓过气来,司空堇宥又开了口,“黎大人,今日趁着郡主在此,不若请她来评评理,看看这婚事……究竟当退不当退?”
“怎么?堇宥哥哥来找黎大人退婚,却被倒打一耙是吗?”厉绮迎再度挑眉,望向司空堇宥的目光却有片刻黯然,“黎府为了保全黎未昕的名声,便诋毁你我二人暗中勾结。呵,先前在屋外,本郡主可是将诸位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堇宥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伯父认为……这婚当退!当退!”黎铮连忙开口,面色已由青转紫,“如今昕儿名声尽毁,那全是她咎由自取,你因此要退婚,也实属人之常情!”
黎铮说着,转而挥手,唤来一名婢女,“去,去书房将桌案上的文书取来!”
此番,因着郡主的介入,黎铮终是决意退婚。
待婢女将文书取来后,司空堇宥仔仔细细地查阅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方才拱手道,“黎大人,多谢成全!”
而后,他复又望向厉绮迎,“郡主,多谢!”
“告辞。”说罢,他犹自转身,向屋外走去。
黎夕妤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黎府。
到得府外时,身后响起厉绮迎的呼唤,“堇宥哥哥,堇宥哥哥!”
第四十一章:惊变
司空堇宥转身,见厉绮迎一路小跑而来,便道,“郡主,先前向你允诺之事,如今我已做到。不知郡主还有何事?”
“堇宥哥哥,”但见厉绮迎轻咬下唇,似是有些犹豫,“你……你莫要太难过了!虽然,我也不曾想到,黎未昕竟会是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那日于骑射大赛上,我收到一封书信,并不知是谁送来的,可看过信上所述后,只觉愤恨无比。甚至……未曾想到当众揭开黎未昕的丑闻会为司空府带来怎样的后果。堇宥哥哥,兴许……是我太冲动了……”
“郡主无须自责,如今婚事已退,司空府与黎府,便再无瓜葛!”司空堇宥淡然开口,一双眼眸却越过厉绮迎,望向了远方。
“堇宥哥哥……”厉绮迎又唤着,问,“你,当真……不愿带我去边关吗?”
此番,司空堇宥不再回答,而是拱手道辞。
他蓦然转身,上了马车。
黎夕妤最终深深看了厉绮迎一眼,也随之上了马车。
她能够感受得到,来自于这个郡主周身的悲凉。
坐于马车之中,黎夕妤摘了斗笠,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司空堇宥,开口问道,“少爷,你答应郡主之事,便是退婚?”
司空堇宥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可她却于顷刻间明了,她猜的……没错!
她不得不暗自佩服,这个司空堇宥先前为了帮她,便允诺厉绮迎退婚之事。看似牺牲巨大,实则却半点也不吃亏。保住了她的身份不说,又遂了厉绮迎的心意,也因此彻底断了司空府与黎府的纠葛。
而厉绮迎,被这个男人利用后,却犹自被蒙在鼓中,不清楚事态的来龙去脉。
黎夕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脊背贴着车身,直直地坐着。
眼前这个男子,她是万万再不敢得罪了。
突然,只见司空堇宥自袖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凑至唇边轻轻一吹,便有火焰燃起,摇摇曳曳。
他将那文书凑至火焰上方,火焰随之上涌,文书燃了起来。
黎夕妤望着他,他的面容被火光拉长了几分,却并未因此变得柔和,反倒愈发冷戾。
一时间,黎夕妤只觉得,在司空堇宥的心底,似是藏着许多不可言说的过往,极尽悲凉。
二人看着那文书渐渐燃尽,最终仅剩一摊灰烬。
至此,这牵扯了十数年的婚约,终是了结。
“少爷,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黎夕妤开口,轻声道。
对面的男子斜睨着她,冷声回,“你若是觉得不当问,那便莫要问了。”
“哦。”黎夕妤失落地垂眸,兀自撇嘴。
可片刻后,她复又望向他,目光一片清明,“少爷,我还是要问。半月前,我曾向你透露黎未昕与人苟且之事,那时的你愤怒无比,甚至差点掐死我,这究竟是为何?你……分明不喜欢她啊?”
便是因着当时司空堇宥那般强烈的反应,才令黎夕妤误以为他对黎未昕感情颇深,此生非卿不娶。
却没想到头来,竟是他令黎未昕名声尽毁。
黎夕妤直直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可他却漠然地盯着车身,全无要开口回应的意味。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突然听见了他的嗓音,冰冷淡漠,“我只是,不愿与旁人有任何牵扯。”
黎夕妤听罢,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扯。
“仅是如此?”她惊异极了,“少爷,你当时可是险些要将我掐死啊!”
他不耐地瞥过她,眼底的冰寒似是退了几分,不再言语。
黎夕妤悻悻然地垂首,兀自抠弄着指甲,以此来缓解心中的起伏。
此番,这婚终是退了,司空堇宥却看似全无半点喜色,他的心中,必然已在筹划着日后的大事。
可黎夕妤却是有些喜悦的,暂且不论这几日黎府的巨变,单是日后她找黎未昕报仇,司空堇宥便不会与她对立。
这于她而言,是极好的。
“圣旨不日便将下达,今夜我会派人连夜将父亲送走,你若心有不舍,回府后可多陪陪他老人家。”就在黎夕妤暗自思索之时,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嗓音回荡在她耳畔,淡漠极了。
黎夕妤只觉心头一紧,轻声问,“伯父他……便不能多留几日吗?”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车中稍显凝重的气氛。
她不再出声,暗自垂首,于心下长叹。
眼下这般境况,司空文仕自是越早离京越好,可几日后圣旨入府,他若是缺了席,司空堇宥又要如何应对?
太子是否会以此大做文章?
这一切的一切……又将会如何发展?
时至此刻,黎夕妤心中的疑惑,已是越来越重。
直觉告诉她,在司空堇宥与太子之间,一定有着牵扯不休的仇恨。
可她不敢开口发问,便只能将这疑惑深藏于心。
这日回到司空府后,黎夕妤寻遍了府邸,却也未曾见到司空文仕。
府中下人告知她:老爷今日于宫中办差,因着月末,公务较为繁杂,一时半刻未能处理妥当。
她虽想要早些与之相见,却也唯有耐心等待,直至日暮西陲,方才听闻司空文仕已回府的消息。
她连忙走出客房,穿过重重院落,终是瞧见了那年迈的身影。
她正想开口唤他,却见司空文仕正向着司空堇宥的院落行去,步履有些匆忙,似有要事相商。
遂,黎夕妤打消了在这时与之告别的念头,便守在司空堇宥的院外,默然而立。
她在院外等了许久,直至天色大暗,也未能等到司空文仕折返。
透过窗子,只见书房烛火摇曳,两道身影映于窗,被烛光拉得颇长。
夜风渐凉,黎夕妤渐觉不适,却又不愿就此离开。
她又等了许久,等到双腿酸软头脑昏沉,那二人仍在书房中交谈。
她无奈叹息,兴许那对即将分别的父子要促膝长谈,她实在不便打扰,便怅然失落地回了房。
黎夕妤本以为她将再无机会与司空文仕道别,却不曾想翌日一早,竟得知司空父子正于园中赏花!
她便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去了花园。
但见那父子二人正相对坐于杜鹃树下,有说有笑,好不畅快。
这……究竟是为何?
司空堇宥不是说,会在昨夜将伯父送走?
莫非……他临时改了主意?
待她走近,这才瞧见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天元罗列,黑白棋子,宛如交错纷乱的人世。
“丫头,你来了!”见黎夕妤到来,司空文仕笑意盈盈地同她打招呼,与此同时指尖的白子落下。
“伯父,您……”黎夕妤的面上尽是惊愕,却问,“您今日,不用去早朝吗?”
“今日休沐,无须入宫。”司空文仕一边说着,一边请黎夕妤落座,亦不忘询问她的伤势,“丫头,伯父听闻昨日你又毒发了,可有大碍?”
他的目光仍是那般温暖,话语亦是那般慈爱,令黎夕妤心头一暖,连连摇头,“伯父无须挂怀,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我的伤势已在渐渐好转。”
“那便好……那便好……”
黎夕妤将头顶的斗笠摘下,于一旁落座,观了眼棋盘,道,“伯父,少爷,二位好兴致!”
司空堇宥淡淡瞥了她一眼,指间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一角,轻声道,“爹,您输了!”
“唉……”司空文仕一边摇头,一边轻笑,“堇宥的棋艺,可真是愈发地高明了!”
司空堇宥只是淡然一笑,不做言语。
黎夕妤却蓦然瞪大了双眼,她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那神情似是瞧见了什么怪异之物,惊得她瞠目结舌。
她真的……没有看错吗?
此刻,司空堇宥他……在笑!
似是察觉到黎夕妤惊异的目光,司空堇宥不自然地拂了拂衣袖,收敛了笑容。
见到他这般神态,黎夕妤却不由得暗自生笑,眼眸之中光华流转,愉悦极了。
她便如此毫不掩饰地盯着他,静默地望着他。
而他也并未生出半点不耐,只是眼光从未曾向她看来半分。
即便如此,黎夕妤的心,仍是悸动不休。
“丫头,你也陪伯父下一局,如何?”
就在这时,司空文仕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黎夕妤的目光。
她连忙转眸,却有些窘迫。
“伯父,我……”她低垂首,盯着那黑白交错的棋盘,支支吾吾地道,“我不会……下棋。”
“我,我帮二位收子,你们继续!”黎夕妤说着,连忙清理起棋盘来。
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将其各放回父子二人手边的棋笥之中。
待黎夕妤将棋子收整妥当后,司空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开始了新的一局。
黎夕妤将手肘撑在石桌上,双手托腮,静静观棋。
实则她什么也看不懂,却觉此时此刻,一切都那般安然美好。
棋盘天元黑白子,父子二人相对弈。
陡然间,风吹花落,片片花瓣飞落而下,落在三人衣发间。
有片花瓣落在了棋盘之上,黎夕妤立即伸手,将其放在掌心,凑近唇边轻轻一吹,粉色的花儿便飞了出去。
可她不曾想到的是,一阵轻风在这时拂过,改变了花瓣的轨迹,令其向那一袭青衫的男子飘去。
今日的司空堇宥,鬓角仍有几缕发丝懒懒地垂落,那花瓣正巧便落在了他的发丝间。
黎夕妤见状,竟下意识伸手,向他的耳畔探去。
可她的指尖还未靠近,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他斜睨着她,眼底闪过几分不悦,冷冷地发问。
黎夕妤立即抽回手臂,只觉一股热浪直直上涌,逼得她双颊泛了红。
“我……少爷……”她支支吾吾,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你……”
“你的发间落了一片花瓣!”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目光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