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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堇宥听后,沉吟了片刻,又问,“这三日来,战况如何?”
天宇暗自咬了咬牙,低声回,“敌军气势汹汹,势不可挡……而我军,因着有张业先生的计谋,故而也未曾输给敌军。只不过,我军损伤惨重,倘若这场仗持续打下去,怕是……”
天宇最终未能将话说完,但司空堇宥已全然明了。
“驾!”他低喝了一声,催促着竺商君加快步伐。
天宇立即追上,双眉微蹙,似是在踌躇着。
片刻后,他似是下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后,便转而望向司空堇宥,“少爷,有件事……属下需要向您汇报。”
司空堇宥心头一紧,不免有些紧张,神色却无任何变化,“说。”
天宇攥紧了缰绳,沉声道,“安插在敌营的细作曾传来消息,称……称闻人玥曾离开军中,似是去了应州。”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周身的气息立时冷了几分。
他的面色更加阴沉,抓着缰绳的指节蓦然变得白皙,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二人二马继续向前奔跑,直至前方出现蛮州城墙,司空堇宥方才沉声开了口,“有厉莘然守着,不会出事。”
永安寺,后山。
厉莘然带着黎夕妤到得山脚下时,天色依旧暗沉。
“王爷,我们这是要去何处?”黎夕妤心生疑惑,开口问道。
厉莘然抬首仰望着眼前的大山,笑道,“这座山并不高,赶在日出前,我们定能攀至山顶。”
听了此言,黎夕妤的目光立时沉了下去。
原来厉莘然于夜里将她带出,便是为了攀山!
她可是重伤在身、四肢无力的患者,如何有力气攀登至山顶?
即便这座山,并不算高。
只一眼,厉莘然便看穿了黎夕妤的心思,低笑着又道,“阿夕,先别急着否定自己。你只是许久不曾出门走动,这才觉得浑身乏力。可实际上,这座山并不高,你可以登上去!”
黎夕妤听他说着,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可终究也已随他走至山脚,尚且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倘若就此转身离去,也并不妥。
故而,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道,“王爷,请。”
她说罢,厉莘然开怀一笑,并未立即带她登山,反倒带着她向右侧走去。
走了片刻,黎夕妤竟瞧见了一条石阶!
石阶蜿蜒而上,依附着山石,不宽不窄,正好能容纳两人并肩。
黎夕妤又有些惊奇,便问,“王爷,这永安寺的后山,还会有石阶小道?”
“呵呵……”厉莘低笑出声,一双眸子格外明亮,“佛门重地,素来简朴清贫,自然拿不出钱财修建这样一条山路。况且,在佛门眼中,攀山一事,讲究的便是心诚,是断不会在这后山上修路的。”
“那么……”黎夕妤扬了扬眉,“这条山路,是王爷您修建的?”
厉莘然笑而不语,转而揽过黎夕妤的肩头,扶着她迈上石阶。
二人相依着向上攀爬,起初并不觉得累,可到得半山腰时,黎夕妤便觉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她的双腿渐感酸痛,纵是抬起都觉吃力,若不是有厉莘然搀扶着,她怕是早已瘫软在地。
可这样的状态,她并不愿被厉莘然发觉。
故而,她始终咬紧牙关强撑着,即便额角已有汗汽溢出,她也是拼了全身的力气,倔强地向上走。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她终是停住脚步,再也迈不动步子。
此时此刻,她的双脚正轻轻颤抖着,连带着酸痛无比的双腿,痉挛不止。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下意识攥紧了身侧男子的衣角,低声道,“王爷,我……我走不动了。”
厉莘然自是察觉出她的异样,仰首望着山顶,又转而望了望天色,道,“此处距山顶已不远,我们先上去。”
说着,他蓦然俯身,伸出双臂,竟将黎夕妤打横抱在怀中!
黎夕妤低呼出声,显然受了惊吓,“王爷,您快将我放下来!”
厉莘然垂眸望她,语气颇有些无奈,“倘若将你放下,即便此刻下山,你也依旧无法走完余下的路。”
“可……可是,”黎夕妤一时竟有些焦急,不安分地在他怀中挣扎着,“可是这般,不合礼数。”
“我早便与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存在这些繁复的礼数。而在你面前,没有王爷。有的……只是凡夫俗子厉莘然罢了。”
随后,不再等黎夕妤的任何反应,厉莘然已抬脚,继续向上攀爬。
他将她紧紧抱着,脚下的步伐无半点紊乱之象,爬起山来竟也不显费力。
黎夕妤惊讶于他的力量,可殊不知,实在是因着她如今的身子,已太过瘦弱。
而她的双腿仍在颤抖着,她虽已习惯了这样的抽搐,可那痛感,却是一阵皆一阵地袭来,丝毫不留情面。
她实在无甚力气与他辩驳,便也不再挣扎,乖乖地靠在他怀中。
终于,二人到得山顶,厉莘然将黎夕妤放下,知晓她没有力气,便令她坐在了山顶。
此时天色仍旧未亮,黎夕妤坐在山顶,俯首向下望去。
但见山的一侧是恢弘神圣的永安寺,而山的另一侧,许是低谷原野,一眼望去尽是漆黑。
她闻见了些许香气,这气味十分熟悉,正是兰香。
她不知在这山头为何会有兰花的香气,只渐觉神清气爽,眸子也渐渐变得明亮。
突然,那套在她脚上的长靴被人褪去,厉莘然正单膝跪地,不知想做些什么。
黎夕妤心头一惊,下意识便要缩回双脚,却陡地被他握住脚踝。
“王爷,您要做什么?”黎夕妤有些紧张,被他禁锢着的双腿仍在轻轻颤抖着。
厉莘然并未回话,却伸手握上她褪去长靴的一只脚,而后,自脚掌心向外扩散,揉捏……
如同为她按摩掌心穴位那般,厉莘然以同样的方式,按着她脚底的穴位。
一时间,黎夕妤的心猛然一颤,不知名的情愫涌遍心间,却不再挣扎抗拒。
她直直地盯着身前的男子,瞧着他俯下高贵的身躯,瞧着他屈膝跪地,一颗心久久也未能平静。
与厉莘然相处的这两月里,她总是被他照料得很好,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虽也曾与他起过争执,也曾见他发怒过,以高傲的口吻同她说着冷漠的话语,可终究……他是舍不得她的。
这样的情感,她自是知晓,却又觉受不起。
而此时此刻,在这高山之上,在山风的吹拂下,他更是全然放下了自身的高贵,只为了令她能够稍稍舒坦些。
黎夕妤忍不住握起了双拳,于心下拼命地告诫自己:不应与他走得过近。
在他的揉捏下,黎夕妤的这只腿渐渐停止了痉挛,他便转而去脱她的另一只长靴。
黎夕妤不再有任何反抗,只是目光也未曾离开他的脸庞,神色颇为复杂。
直至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黎夕妤转眸望去,瞧着这道天地间的第一抹光亮,心头再次微微一颤。
而她的双腿皆不再颤抖,酸痛感也降至极低,厉莘然便替她穿好长靴,终是直起了身子。
随后,他扳过她的身子,令她面向那不知名的低谷原野。
紧接着,他也自她身侧坐下,一只腿微曲,另一只腿平放。
黎夕妤感受着厉莘然近在咫尺的气息,轻声问道,“王爷,您是为了带我来看日出吗?”
“是,也不是。”只听厉莘然笑回。
黎夕妤不再回话,视线望向远方。
夜的漆黑逐渐被光亮所驱散,破晓的景象与气息,在此时强烈地冲击着黎夕妤的目光与大脑。
她的心,颤了又颤。
朝阳的红光很快染了半边天,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与速度,将黑暗驱逐。
视线中一片光明,而兰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黎夕妤将目光放近了几分,随之垂首,向下方望去。
下一刻出现在眼中的景象,令她忍不住张大了嘴,险些惊呼出声。
那是一片花海,广袤壮阔,比之京乡城的那片花海大了不知多少。
且她此刻身处高地,俯首望去时,只觉震撼。
她不知需得多少株兰花方能汇聚成这样一片花海,只知心底似有巨浪翻滚,令她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
而她终于明白,厉莘然那句“是,也不是”的意味。
旭日初升,这本就是世间一大美景。
而坐在山巅,迎着旭日的光亮,俯瞰她平生最为喜爱的花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盛景!
黎夕妤立即转眸,望向身侧的男子,正要张口时,却听他道,“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阿夕,你曾与我说过,你很喜爱兰花。”
黎夕妤怔了怔。
所以,他便特意命人在这山的另一边,种了这大片的兰花?
猜到他的心思后,黎夕妤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王爷,谢谢您,劳您……”
“费心”二字尚未说出,便被他的话语打断。
但见他转眸望向天边的旭日,道,“阿夕你看,旭日总会升起,没有谁的天地间,是一成不变的漆黑。你所向往的光明,始终都在你身边,不会因任何事,而衰败消失。”
听着他略有些缥缈的嗓音,黎夕妤难抑心头的震颤,一双眼眶,却莫名变得酸涩。
厉莘然的这一番话,与这日出的光芒所带给她的冲击,一般强大。
自司空堇宥决然离开后,她始终都觉得,她的人生将再无光亮,唯有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可她却从未曾想过,倘若光亮始终都在她身边,她又当如何……
突然,厉莘然伸来一只手臂,搭放在她的肩头,面对着她,又道,“阿夕,能够给你带来光明的人,不只是司空堇宥。若你肯多看我几眼,是否会觉得,我也能够令你依靠,容你肆意欢笑与哭泣?”
他的面容一派平静,看不出情绪,然一双温柔的眼眸中,仅有她一人的身影。
黎夕妤的眼眶更加酸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厉莘然,却也知晓,到了今时今刻,她再也没有理由回避。
她唯有直视他,将他的眉眼容进自己的眼中,而天色,也越来越亮。
搭放在她肩头的手掌忽而加重了几分,厉莘然又道,“阿夕,我并不急着等你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心中的戒备,自如地与我相处。我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将我当做是好友,莫要再以敌视的眼光来看待我,好吗?”
黎夕妤的身子颤了颤,这是萦绕在她心间许久的难题,她想不出答案,便曾一度认为这根本无解。
而厉莘然接下来的话,仿佛解答了这个难题。
“我明白,你之所以对我有仇绪,仅仅是因为司空堇宥与我们厉家人有着深仇大恨。你下意识便将他的仇人,当做了是你的仇人。可你是否知晓,你如此这般的心态,于我而言,很残忍,也同样很不公平!”
厉莘然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又道,“而我也清楚地知道,你无法忘却司空堇宥,无法忘却他的点点滴滴,于是也便无法放下对我的仇意。司空堇宥之所以恨了我们厉家,全是因着他母亲当年的悲剧,他痛恨我的大哥,恨大哥强行玷污了他的母亲……”
“他又恨另外几个兄长,恨他们冷眼旁观,不曾出面制止,甚至连他下跪恳求,也无半点用处……”
厉莘然便如此将当年发生在司空堇宥母亲身上的惨事,淡然地说了出来。
黎夕妤的面目沉了下去,双拳紧紧握着,又有恨意自心底流淌。
“可是阿夕,在那件悲剧中,并没有我的存在!”厉莘然掌心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原本平淡的神色突然就有了波动,“甚至我曾私下找到大哥,希望他能够做出一些补偿,却也是徒劳。”
听他说着,黎夕妤目光一顿,突然便想到了些许往事。
她记起从前,司空堇宥与她说过,当初悲剧发生时,在那众多皇子中,唯一不在场的,只有九皇子。
那么,也便意味着,司空堇宥对于厉莘然,兴许并无那般深刻的仇恨。
否则,他又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