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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辛子阑立时瞪大了眼,连忙上前两步,将仍在躬身行礼的瀚国王子殿下给扶了起来。
“原来是王子殿下,真是失敬……失敬……”辛子阑连忙点头哈腰,态度转变之巨大,令人唏嘘。
黎夕妤也连忙上前两步,朝着这王子拱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想不到阁下竟是瀚国王室,从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王子殿下海涵。”
男子立即将黎夕妤扶了起来,面带笑意,看似十分温和,“在下名曰毓宜,二位若是不弃,直呼我名姓便可!”
对于此等大方之人,辛子阑可是很有好感,他一把便勾搭上了毓宜的肩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毓宜兄弟,你看我上次也救了你一命,而你正好又是王公贵族,那这酬劳……”辛子阑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旧被周遭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哈哈……”毓宜蓦然爽朗地大笑出声,猛地一拍辛子阑的肩头,道,“一切好说!此番能够见到辛大夫,本就是为了报恩!大夫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便可!”
第一百四十一章:醉酒
辛子阑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此番见毓宜如此直爽大度,立即眉开眼笑。
“毓宜兄弟,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辛子阑仍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然眼角却闪过一抹精光,被黎夕妤瞧见。
“只要不违背道义原则,无论辛大夫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毓宜郑重其事地回道,脸上写满了认真,“倘若是我做不到的事,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去完成。”
“不会不会……”辛子阑笑着摆手,仍旧勾搭着毓宜的肩头,神秘兮兮地低语,“此事你一定能够做到,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你随我走……”
辛子阑一边说着,一边勾搭着毓宜,向背离几人的方向走去。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黎夕妤眨了眨眼,心境有些复杂。
不知怎的,她竟有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辛子阑要向毓宜求的事,会与她有关。
而她的目光尚未离开那抹金黄色的身影,耳畔便响起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嗓音,“父亲如何了?”
黎夕妤望向司空堇宥,微微颔首,轻声回道,“回少爷,据辛子阑所言,最多再有三月,伯父便能转醒了!”
听了这话,司空堇宥原本冰寒淡漠的脸上蓦地浮现出几丝喜色,这是这么些时日以来,黎夕妤头一次瞧见他欢欣。
可不知为何,在他的目光深处,仿佛凝结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令她不敢再去看他。
下意识地,黎夕妤蓦然转身,迈开步子,欲回到司空文仕身侧。
与此同时,司空堇宥竟也抬脚,与她踏上了相同的道路。
一时间,她心中有些慌乱,却是立即止步,再度转身。
可司空堇宥并未停下,他的脚步声传进耳中,很快便消散在身后。
黎夕妤强忍着心底的悲痛,深吸一口气后,望向了前方。
然视线之中却出现一道身影,便生生止住了她的步伐。
楚风祁正望着她,眼中含着几丝意味深长,却并未开口说话。
黎夕妤见状,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圣上。”
“阿夕姑娘,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够似从前那般,继续唤我一声‘楚公子’。”楚风祁轻声开口,却笑得有些无力。
黎夕妤缓缓勾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却道,“今时不同往日,您乃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可我……我却是害死司寇姑娘的间接凶手。”
此言一出,楚风祁的神色果然沉了下去,他蹙眉望着她,有些不悦,“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
黎夕妤颔首,不言不语,不置可否。
片刻后,楚风祁仍未发话,黎夕妤便再度向他行了一礼,“皇上,我尚且有事要做,请恕我无法奉陪了。”
说罢,她等了片刻,未见楚风祁有何回应,便径自抬脚,自他身侧绕过,向前方走去。
可她未能走出几步,他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阿夕,你可会怨怪我?”
黎夕妤身形顿住,并未回首,却轻笑了一声,反问,“这世间,哪有人胆敢怨怪皇上您?”
许是她这笑声中的嘲讽之意被楚风祁听进了心底,总之下一刻,她被人一把抓住了双肩。
楚风祁的面孔在眼前加倍放大,肩头隐隐作痛,黎夕妤的心中,突然便生出几分不安来。
她蹙眉望着身前的男子,忍受着来自于他的怒意,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楚风祁的目光有些灼热,眼眶却逐渐变得红润,似是气极了。
黎夕妤不明所以,然肩头的疼痛却令她渐感不适,她咬了咬牙,又问,“皇上,您要做什么?”
此番,楚风祁转了转眸子,手上力道不减,却终是开了口,沙哑着嗓音,道,“你便当我是心嫉如狂好了,倘若我不这么做,日后岂不是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听着他的话语,黎夕妤有些怔忡,“您在说什么?”
肩头的痛感消退了几分,可楚风祁的目光却愈发炽热,几近灼痛她的双眼。
“不带走司寇瑕的棺椁,阿夕,我是有私心的。”他的嗓音愈发沙哑,似是自喉头深处传出,“至少如此,有了司寇瑕这个阻碍,我兴许还能将你带走……”
他的话语自耳畔响起,却令黎夕妤心头一震,蓦然瞪大了眼。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楚风祁,眼底有不安,更有惊惧。
这个帝王的心思,她从来就猜不透,也从未想过要去窥探什么。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他对她……竟当真了!
然他这份心思,却不知是因着位高权重,从而生出的占有欲望,还是……当真对她动了真情?
想来应是第一种情形,毕竟二人间,从未有过更多的接触。
故此,黎夕妤平了平心绪,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皇上莫要说笑了,这般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我没有说笑!”黎夕妤话音刚落,楚风祁立即低吼出声,抓着她肩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阿夕,我没有说笑!”楚风祁又道,“自初见的那日起,你便时时出现在我梦中、脑中,我对你……是认真的!”
听了这话,黎夕妤终是心生不悦,一双秀眉紧紧锁着,“您曾经说过,不喜夺人所好。故此,还请您放开我!”
她这语调有些强硬,伴着渐渐升起的怒意,望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终于,楚风祁目光一滞,似是恍然察觉到什么,连忙便松开了双手。
黎夕妤暗自松了口气,却再也不去看他,自他身侧走过,快步离开。
她的步伐有些匆忙,生怕楚风祁再次追来,故此逃也一般地迅速向前。
然心中却隐隐作痛,耳畔不时回响着方才楚风祁的话语。
她从未想过,原来留下司寇瑕的棺椁,竟是因着这个帝王,怀了这样的私心……
她不由替司寇瑕感到悲哀,这是一个怎样出色的女子,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仿佛司寇瑕的存在,便是为了供这些王权贵族,加以利用,消遣……
可如若上苍当真有灵,想必司寇瑕也是愿意陪伴在司空堇宥身侧的。
却唯独,苦了司寇坤……
也不知辛子阑向毓宜提出了怎样的需求,总之两个时辰后,毓宜带着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陈将军,彷若无事地离开了。
而对于两国战事,毓宜却是只字未提。
甚至,五日后,军中收到一封瀚国来信。据悉,那信上所述之意,便是瀚国愿与夔州交好。且无论日后司空堇宥想要做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这样的消息,于司空堇宥而言,无疑是再好不过。
可黎夕妤却觉得,此事之所以能够如此顺遂,有大半的功劳都在于辛子阑。
故此,她提着两坛好酒去寻辛子阑,欲与之一醉方休。
待辛子阑为司空文仕诊治过后,黎夕妤请来了季寻守在帐中,便与辛子阑一同离开了。
二人驾马去往城郊,寻了处阴凉之地,纷纷下马,席地而坐。
“小妤啊,这酒是从何而来?”辛子阑抱起一坛酒,拔开坛塞,嗅了嗅。
黎夕妤也随之打开另一坛酒,嗤鼻道,“不过是两坛酒罢了,这有何难?我平日里虽不爱饮酒,可这买酒……还是会的!”
辛子阑轻笑着点头,随即抱起酒坛,凑至唇边,倒头便饮。
几大口酒下肚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夸赞,“当真是好酒,比起京乡城的陈年老酿,还要香甜几分!”
“当真?”听他如此夸赞,黎夕妤眉梢一挑,也连忙抱起酒坛。
可当第一滴酒水落在口中的那一刻,强烈的辛辣之意灌涌而来,令她险些丢了酒坛子。
“咳……咳咳……”她被酒水所呛,不住地咳着。
“哈哈哈哈……”
却在这时,辛子阑竟狂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指着她,“小妤,就你这般酒量,日后要如何行走江湖?”
黎夕妤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过将来要行走江湖!”
“可在近两年内,司空堇宥总要四处奔走,你跟着他,不会饮酒怎么成?”辛子阑不假思索,张口便回。
黎夕妤的心却在顷刻间痛了起来,目光有些呆滞,却缓缓咬住下唇,神色倔强且坚毅。
随后,她再度抱起酒坛子,将其凑至唇边,甚至无半点犹豫,仰头便饮。
“咳……咳咳……”
她一边饮酒,一边咳,那不适感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袭遍她整个身躯。
辛子阑不再开口,也并未出声劝解,只是抱起酒坛,一番豪饮。
此时此刻,这二人皆满怀心事,饮酒也不过是为了消愁罢了……
半晌后,黎夕妤放下酒坛,以衣袖擦拭着脸上的酒水,眼眶有些红润,目光却格外坚定。
“辛子阑,”只听她道,“我不会再追随少爷了,往后天涯海角,你若是愿意,便带我一起,好吗?”
她话音一落,辛子阑赫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小妤,你……”辛子阑张了张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黎夕妤定了定神色,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却道,“倘若将来总有一人想要强行带我走,那么……如果那人是你,我想……我是愿意的……”
她说罢,再度抱起酒坛,不顾一切地饮着。
却突然,脸颊之上有一股热流淌过,混着酒水进入口中,含带着丝丝缕缕的腥咸之味。
楚风祁那个人,心思太过深沉,她永远都猜不透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而他又是一位帝王,倘若这帝王由着自己的喜好行事,那么……他势必会想要得到她。
可即便是身首异处,黎夕妤也绝不愿意,去到楚风祁的身边。
至于辛子阑,他是个心思纯净的人,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小妤,你可是认真的?”辛子阑的语气有些沉重,传进她耳中,令她肩头一颤。
黎夕妤放下酒坛,扯出一抹微笑,回道,“可我还有个条件,我要带表舅一起走。”
“……好。”辛子阑终是露出了笑意,眉眼如画,风姿卓然,令人为之倾倒。
这一刻,黎夕妤竟心生暖意,然目光却愈发迷离。
她的头脑似是有些昏沉,却抱起酒坛凑向辛子阑,瓮声瓮气地开口,“今朝有酒今朝醉,辛子阑,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辛子阑也抱着酒坛与黎夕妤的酒坛轻轻相撞,然眼角却有几道寒光闪过。
黎夕妤不顾一切地饮酒,发觉头脑越来越沉时,她心中竟有些开怀。
倘若以此来麻痹自己,能够暂且忘却伤痛,那么……何乐而不为?
直至一坛酒饮尽,酒坛成空,她才愤愤地将之扔却,出声嘟囔着,“早知便多备几坛了……”
她一边嘟囔,一边看向辛子阑,却觉头昏眼花,面前的男子变成了无数个,交叠着在她眼前晃动。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