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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目光渐渐有了变化,由不可置信转变为惊喜与意外。
“你当真是夕妤!”他惊呼出声,满眼的喜色,“你……你都长这般大了!”
黎夕妤重重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下一刻却被男子揽住了肩头。
她顺势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双肩的宽阔,宛如儿时那般。
没错,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正是与她分别了十余年的表舅,凤萧寒!
是她这些年来始终想要寻觅的人,同样也是穷奇国安乐郡主厉绮迎的生父。
“舅舅……”她沙哑着嗓音,话语中满是哭腔,“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可从未曾想过,找到表舅需要付出的代价,竟会如此之大……
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死去的人,是她自己。
而曾经,她想要寻找表舅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目的,便是想要知晓当年那事的真相。
可此刻终于有机会询问时,她却没了那份心思。
她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表舅,自然是为了这些年的分别。加之表舅尚有伤在身,她如何也要来看一眼。
可心中最真切的念想,唯有她自己清楚。
此时此刻,她最想去见的人,不是表舅,也不是司空堇宥,而是……已然死去的,司寇瑕。
“夕妤,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凤萧寒的嗓音中也掺杂着几分颤抖,却伸出手臂轻轻拍打着黎夕妤的背脊。
之后,二人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默相拥,体会着这难得的亲情。
良久后,凤萧寒终是松开了黎夕妤,轻拍她的肩头,道,“夕妤,舅舅知道你有心事。若是想做什么,那便去吧。”
对于他此番话,黎夕妤倒是半点也不惊讶。
她自幼便与表舅亲近,他能够猜透她的心思,实属正常。
“舅舅,您先歇一晚,待明日……我再来看您。”黎夕妤止住了泪水,却出口道别。
“去吧。”凤萧寒点头道,“记得替我向那姑娘道一声谢。”
黎夕妤的目光立时暗了下去,却缓缓转身,向帐外走去。
弯月悬于空,仿若这人世间的悲离,无不透着凄凉。
而帐外,一男子长身而立,却是辛子阑。
“辛子阑,你为何还未离去?”黎夕妤有些意外,便问。
辛子阑看向她,笑答,“我不放心你,便在外守着。”
黎夕妤的心早已痛到麻木,缓步走至辛子阑身前,低声问,“少爷此刻,可是正守着司寇瑕的尸身?”
辛子阑未曾隐瞒,点头道,“司寇瑕的尸首已入棺椁,司空堇宥正守在灵前,等着古阳国来人。”
这是黎夕妤早已预料到的情形,故此并不惊讶。
“辛子阑,我要回去取一样物事,你可要陪我?”她望向远处的黑暗,嗓音仍旧沙哑。
辛子阑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便一同折返,回到黎夕妤的营帐。
她自床下取出了一只小匣子,将它打开后,其内的物事便暴露在二人眼前。
但见这只匣子中,此刻正静静地躺着四样物事。
一只通体莹翠的玉镯,一只雕刻着男子身形的木人,还有两枚玉佩。
而那两枚玉佩,其中一枚刻了个“宥”字,另一枚与之有些不同,却刻着“瑕”字。
黎夕妤取出那雕刻着“瑕”字的玉佩,将其塞进袖中,便与辛子阑一同离开。
她在辛子阑的带引下,一路去往大营最北方。
尚未走近,便远远瞧见了烛火通明的偌大营帐,那是临时搭建而成,却足以容纳百人。
再望去,帐子正中立着一座棺椁,棺木呈深褐色,乃是由上好的楠木打造。
而在棺椁的正前方,一道笔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褪去了青衫,身着粗麻白衣,孤身一人站在棺椁前。
黎夕妤抬脚向前走去,距离那人越来越近。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却仍是发出了“沙沙沙”的低响。
她发觉前方男子的身形轻轻颤了颤,发觉他负在身后的双手,食指与拇指正轻捻着。
她不免有些紧张,却没有半点退路,只能继续向前走。
分明仅有数十步,可她却仿佛走了整整一生那般漫长。
她最终到得他身侧,不曾去看他的容颜,也不曾开口与他说话。
却径自屈膝,跪了下去。
灵柩前,正巧摆放着两只软垫,她却错开了软垫,直直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再随后,她以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俯身……
伊闹闹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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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接下来的内容似乎有些虐心,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抱疚
前额贴上地面的那一刻,阵阵冰寒传遍了整个身躯,那感觉,刺骨地疼。
黎夕妤便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也未曾直起上身。
此时此刻,她察觉不到身侧男子的情绪,也感受不到来自于他的任何温度。
良久后,她终是直起了身子,双膝却仍旧跪在地上。
她望着身前的棺椁,瞧着它周身惨白的绫缎,脑中便闪过了司寇瑕的身影。
犹记得初见时,这女子一身英气,手握银色长枪,单是站在那擂台上,便足以震慑无数儿郎。
司寇瑕曾说过,她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领兵沙场,当个女将军。
而如今,她心愿达成,生命却永远停滞。
此刻,黎夕妤心中已再无半点怨怪之情,却无比痛恨。
然她痛恨的人,却是自己。
她凝望着沉重的棺椁,能够闻见楠木的缕缕香气,眼眸却有些空灵,仿佛透过那厚实的木板,便能够瞧见其内躺着的人。
“司寇姑娘,”她不曾出声,于心中默默地说着,“我很感谢你,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知道,他在你心中,同样也是最重要的人。这一切的源头,全都来自于我。你的平白牺牲,促就了我与亲人的相认重逢,我才是那罪魁祸首。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不会踏上战场,如此……便不会认出表舅。”
可如果重来一次,她若依旧上了战场,瞧见了表舅的容颜,那么……事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表舅被人杀害,又手无缚鸡之力,司空堇宥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挡在身后……
呵……
黎夕妤暗自苦笑,眼角却有泪花闪烁。
这兴许便是天意,一切的事态发展都已在最初便已定下。
而这世间本无对错,有的,不过是有情人的……心甘情愿。
“司寇姑娘,”黎夕妤突然开了口,声音虽沙哑低沉,却足以令司空堇宥听个一清二楚,“如今,我将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说罢,她蓦然起身,自袖中摸出了那枚玉佩,其上精致的“瑕”字刺痛了她的眉眼。
她将玉佩置于司空堇宥面前,强行勾起唇角,道,“这是司寇姑娘的心意,曾经被你毫不留情地丢弃。如今,想必你定会收好它,将它时刻带在身上,就仿佛……她还存在着。”
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满是悲痛,同时也有几丝惊异闪过。
而黎夕妤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与轮廓,瞧见他脸上一片苍凉,眸中充斥着血丝,眼眶之下隐隐浮现出一团乌黑。
这样狼狈憔悴的司空堇宥,倒是黎夕妤平生仅见。
她强行抑制着心底的悲痛,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执拗地望着他,等着他接过玉佩。
她本以为,他会犹豫许久。
可不曾想,他只是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抬起手,将那玉佩接过,紧紧攥在掌心。
一时间,黎夕妤只觉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她最为珍视的东西,便在一瞬间丢失了。
早在来时的路上,她便已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黎夕妤十分清楚,哪怕司空堇宥对司寇瑕没有半点情意,可此番她为救他,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心中的震撼必定无比强烈。
至于他们,纵然她与他再相爱,也终究会因着此人此事,而变得不同。
黎夕妤不愿再停留,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转而迈开步子,绕过身前的男子,向外走去。
就在她与他擦肩的那一刻,他突然便开了口,道,“我虽计划着利用司寇瑕来引出藏匿在我周身的奸细,却从未曾想过,要害她的性命……”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透着浓浓的无力感。
黎夕妤的身形猛地一颤,却将下唇咬得更紧了,眼眶变得潮湿,泪水终是抑制不住,流淌而下。
好在他并未回眸看她,便瞧不见她脸颊的泪水。
他不再开口,她便再度向前,一步一颤地,离他越来越远……
她每走一步,心中的痛意便更深了几分……
此刻,她很想不顾一切地转身冲向他,将他紧紧环抱,感受他的气息与温度。告诉他,她不想失去他。
可她却再也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勇气。
她知道,她与他之间,从此后便永远隔着一道跨不过的江河,那江河名为——司寇瑕。
辛子阑仍在不远处候着,黎夕妤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快步向他走去。
本以为辛子阑必会询问她,可他没有,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
二人便静默地站了片刻,随后相当一致地转身,缓缓离去。
司空堇宥仍旧站在灵柩前,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却握着那枚玉佩。
他不曾垂眸去看那玉佩,双眼只是盯着前方的棺椁,如同方才黎夕妤那般的神色。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终于有了动作。
但见他抬脚,向身前的棺椁走去。
此刻尚未封棺,他不过轻轻一推那棺盖,便听一阵声响传出,棺盖向后退去。
下一刻,他垂眸望向棺中,穿戴整洁容貌精致的司寇瑕便出现在眼前。
此时此刻的她,比起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模样,倒是安静了许多。
可这份安静不应属于她,城外那万里沙场才应是她的归宿。
司空堇宥深吸了一口气,抓着玉佩的手臂探进了棺中。
他最终将那枚玉佩放在她的左手侧,而在那里,还躺着另一枚玉佩。
两枚外形相同的玉佩紧紧相邻,其上分别刻着“宥”,与“瑕”。
“阿瑕姑娘,”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低声道,“你想要的,我从来都给不了你。即便如今你因我身亡,我也无法对这份情做出任何回应。这玉佩,我不会收,倘若你在天有灵,因此而怨怪我。那我宁愿,抱疚终生……”
他说罢,再也不去看棺中女子,伸手将棺盖拉了回来。
棺木相合的声响不大不小,在这寂夜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司空堇宥复又走回原地,转而正对着棺椁而立,依旧保持着双手负于身后的姿态,静默地站着。
这是他欠她的,那么若是等不来古阳国的人,他便永远都会站在这灵前守着。
夜,漫长无尽,明月照亮大地,却照不进人心。
翌日。
黎夕妤穿行在军中,去往凤萧寒所在的营帐。
辛子阑陪在她身侧,司桃则去陪伴司空文仕了。
途中,辛子阑与她说了现下军中的大致情形。
她实则无心细听,只知司空堇宥仍守在司寇瑕的灵前,却将军中一切的掌事大权都交给了闻人贞与季寻。
而古阳国的五万大军也在辰时抵达,入营扎寨。
有关司寇瑕已身亡的消息本是被封锁了,可昨日战场上有成千上万的眼睛都看见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二人一路走着,不时能听见隐隐的叫骂声,皆来自于古阳国的士兵。
黎夕妤几近可以预料到,倘若司空堇宥不出面解决此事,那么这夔州的军营,很快就会变得一团乱。
而这般情势虽有些不利,可对外而言,却是相当可观的。
敌国陈将军本就在季寻手中,敌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如今援兵一到,对方便更是不知所措。
可这一切的局势,黎夕妤也已无心理会,她心中再也装不下这打打杀杀,装不下这阴谋阳谋……
她很快到得凤萧寒的帐中,辛子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