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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罗翠微被云烈“欺负”到这样可怜的地步,竟只能窝在墙角喝白粥吃菜心,而云烈却就在旁边大鱼大肉吃给她看,熊孝义简直气得想造反了。
“坐下一起吃,”云烈很冷静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长凳,“不够厨房还有。”
“不是,既然厨房还有,那你干嘛不给她吃?!”熊孝义被他的冷静彻底激怒,转头看向罗翠微,“他这么欺负你,你也能忍?!”
罗翠微还是头一次见熊孝义对云烈发火,想到他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心下甚慰,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尴尬地笑笑,小声解释,“他没欺负我。”
语毕,转头看了云烈一眼。
云烈镇定挑眉,举箸指了指面前的菜,对熊孝义道,“这些,都是做她那两道菜剩下的边角料,扔了可惜。”
严格说来,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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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那紫砂小盅里看似开水的汤汁,其实是用整只珍珠鸡与猪骨髓一起炖了汤,又以细纱反复过滤几十次,这才成了清澈见底的模样。
而那盘栗子大的小团,则是鱼子打成泥,调味后做成小团,再以丁香油煎至金黄。
看似可怜巴巴的两道菜,却耗材费工近乎极致。
“……取了鱼子,就剩了许多鱼,扔了可惜,”罗翠微抿了一口汤,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大桌上那盘鱼,“就把不要的鱼身做了八珍酿鱼。”
熊孝义讪讪在大桌旁坐下,目瞪口呆。
“取了骨髓,就剩下很多用不上的猪肉……”见熊孝义似乎大受震撼,罗翠微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好求助地望向云烈。
云烈心领神会地举箸,戳起一颗淋了酱汁的丸子在熊孝义眼前晃了晃,“那些用不上的猪肉就被剁成肉糜,做了这丸子。至于这道葱油鸡片……”
“不必解释了,我懂了,”熊孝义绝望地抬起手制止了他的未尽之言,“这是熬完汤过后不要的那只珍珠鸡。”
云烈噙笑将那丸子吞了,扭头向罗翠微投去关切的目光,见她正拿小银匙认真喝汤,并无反胃的迹象,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诶,不对,”熊孝义忽然抬头,疑惑的目光在两位殿下之间来回逡巡,“这好端端的,你俩为什么分桌而食?”
还吃得不一样?
“哦,”云烈夹菜的手一顿,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我家微微,她害喜,须吃得清淡又不失精细才行。”
熊孝义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牙根发酸地瞪着他,“装什么云淡风轻?眼睛里的得意和炫耀都要扑一地了!要为人父了很了不起吗?!”
云烈瞥了一眼他那嫉妒到近乎扭曲的脸,淡声哼道,“了不起啊。”
一直专心进食的罗翠微恰在此时放下碗筷,一扭头就正对上自家夫婿噙笑的眸子。
墨黑眸心乍亮,似有谁在其间掀翻了一天星河。
她无声抿笑,终于确定他是真的很高兴有了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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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世间有些喜悦的背后总不免又有些苦楚心酸,云烈虽欣喜于自己即将身为人父,但这份欣喜每到夜深人静时,就会被某种抓心挠肝的煎熬冲垮。
最让他苦恼的是,罗翠微总是不安分地在他怀里瞎折腾。
简直不给他活路了。
“瞪、瞪我做什么?”罗翠微见他突然睁开眼,吓了一跳,恶人先告状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赶紧睡你的大头觉。”
她自有孕后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时不时还要爬起来跑出去干呕一阵,因此寝房内的烛火便通夜不灭了。
此刻也不知是不是烛光映照的缘故,她总觉云烈双眼中摇曳着两簇灿亮的小火苗。
“你方才偷偷摸我做什么?”云烈的目光攫着她,一脸严肃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罗翠微脸上立刻浮起了大大一个“冤”字。
“谁摸你了?”她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两下,“我明明是在推你啊!”
这几日她浑身难受,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总是要辗转到近天亮才睡得着。
偏生云烈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搂着她才能安心入睡似的,害她只能趁他睡熟后偷偷推开他,躲出他的怀抱去。
今夜大约是时机没掌握好,她才推了一下,云烈就被惊醒了。
云烈想也不想地抓住了她那捶在自己肩头的手,万分痛苦地将脸埋到她的鬓边,无助哀求,“别闹,你再惹我,我大概就要英年早逝了。”
“吃素”的日子不好过,他忍得很辛苦啊。
“谁要惹你了,”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罗翠微双颊倏地一红,在他怀中僵住,嗫嚅道,“没见我这几夜都自觉躲到快嵌进墙里去了,可你每回迷迷糊糊时就非得把我抓过来抱着……”
纯属活该。
云烈闻言,当即偏过脸啮住她烫红的耳珠,委屈控诉,“那是因为你总在旁边翻来覆去,不把你抓过来抱着,咱俩都没得睡。”
他这控诉成功惹得罗翠微一巴掌贴上他的额心,使劲将他的脑袋推远。
“是我不想好好睡的吗?”罗翠微着恼地在被下踹他,“还敢嫌我翻来覆去,不想想这事怪谁呀?”
“怪我怪我,”云烈忽然闷声苦笑,再度将她圈进怀里,以手脚将她缚住,“但你千万别再踹了,也别再趁我睡着偷偷碰我。你若再不安分,只怕是要‘出事’的。”
某些不可描述的变化让罗翠微当即不敢再动弹,好半晌之后才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他。
“你的……定力呢?”
“死了。”他闭上眼,自暴自弃地嘀咕道。
加上他离家那十几日,再到今夜,算一算,他已“吃素”快一个月了。这分明已经是定力过人了好吧?
见他颧骨泛红,额角密密沁出热汗,罗翠微于心不忍地闭了嘴,老老实实窝在他怀中发呆。
许久过后,云烈的呼吸终于渐趋平稳,先前发僵发烫的怀抱也渐渐软和了些,罗翠微才松了心神。
偷偷抬起眼打量了他的睡颜半晌后,她忽然心生好奇“歹念”:当真这么惹不得?睡着了碰一下也会……
这么想着,她的手就鬼使神差地探过去,做贼似的在他的襟前摸了一把。
飞快地自己那作恶的手后,罗翠微闭紧了眼,心里像有几百只兔子在满地乱滚,撞得心房咚咚乱响。
等了半晌也没动静,她虚了一只眼,看到云烈仍是一动不动地闭目沉睡装,她心中那几百只兔子齐齐无趣地停下了。
骗人的,他睡着以后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方才只是虚张声势吓她的,哼。
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后,她心中忿忿,顺手在他腰间戳了戳。
她这么难受,始作俑者却睡得安稳,简直没处说这理去。
呵欠打到一半,她惊慌地瞪大了眼,当下就想往后躲。
“不是,我就是好奇……那什么,大夫说了不能胡来……”
箍着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根本不容脱身。
云烈犹自闭目,薄唇微翕,沉嗓被慵懒睡意碾过,沙沙的,“你难道就没仔细算算,你最多还能皮几个月,嗯?”
牙关紧咬,沉声颤颤,痛苦隐忍中藏着“秋后算账”的警告。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在“秋后”被这记仇又言出必行的家伙啃到渣都不剩,罗翠微后悔又无助地闭上眼,心中那几百只兔子争先恐后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叫你手贱。
第73章
十一月初一辰时,罗翠微难得起了个早,在熹微蒙茸的晨光里溜溜达达出了房门。
云烈诸事缠身,天不亮就出门了;而夏侯绫也不得闲,半个时辰前就带着宋秋淇和村中几个年轻儿郎,急急忙忙去十多里外的槐花渡接货了。
也就是说,此刻院中除了罗翠微自己外,就只剩陶音和两位司厨。
虽明知此刻家中拢共就四个人,罗翠微却还是忍不住心虚赧然,左顾右盼,躲躲闪闪。
陶音从盥室出来,远远瞧见她那略显鬼祟的身影,赶忙擦了擦手迎过来。
罗翠微倒退两步,后背挡在寝房门口,笑得不大自然,“那个,陶音啊,你……去市集上帮我瞧瞧有没有卖石蜜糖球的,若有就买一些回来,我突然很想吃。”
虽新城才现雏形,城中在建的房宅无一竣工,但因突然聚集大量人口,为便宜行事,各家临时搭建了许多草庐、棚屋暂做栖身,便6续开始有大小商贩前来,摆摊设点贩卖些衣食住行不可或缺之物,在短短两三月内就形成了简易却不失热闹的市集。
“殿下出门时吩咐了,说绝不能留您独自一人在家的,”陶音软声劝道,“这会儿夏侯姑娘也不在,若不您再忍忍嘴,晚些等夏侯姑娘回来,我立刻就去给您买?”
语毕,陶音偷觑了一眼被她遮在背后的房门,满心疑惑。
以往罗翠微起身后,陶音替她将早点布好,她就会自己去小饭厅用饭,而陶音就借这空闲赶紧收拾寝房、整理床铺。
可此刻罗翠微却不急着去吃饭,还像是故意将她挡在寝房外,有些古怪。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罗翠微歉意地向她颔,状似随意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恳切请托,“劳烦你就替我跑这一趟吧!我吃着早饭等你回来,不乱跑的。”
见她的眼神诚恳至极,似乎当真很想吃那石蜜糖球,陶音想了想,思忖着家中毕竟还有两个司厨,也不算放她独自在家,便点头应了。
不过,她也没忘妥帖地与罗翠微打了个折中的商量:“那我得先去找济世堂的大夫问问,若大夫说您如今不能吃石蜜糖,我就给您买别的糖,行吗?”
自罗翠微有孕后,陶音在她的吃食用度上一直很仔细,什么东西都先去济世堂问问大夫,生怕有什么疏漏闪失。
罗翠微领了她的好意,爽快地点了头,“那就劳烦你了,快去快回吧。不需买太多,一小盒就足够的。”
反正她也不是当真非吃石蜜糖不可,只是想将陶音支出去一会儿罢了。
陶音主动提出先去问过济世堂的大夫再去市集,倒是歪打正着的暗合了罗翠微的心意。
她还巴不得陶音在外多逗留一会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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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陶音的身影彻底瞧不见了,罗翠微如蒙大赦,早饭也顾不上吃,转头就回了寝房。
她胡乱将床单抽出来裹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疾步溜进盥室,将那团叫她无颜见人的床单扔进大木盆里。
她之所以要将陶音支出去,就是不愿让陶音现这张可耻的床单。
以往三天两头劳烦陶音洗床单,她虽有些羞,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毕竟她与云烈大婚才不足半年,一不小心就打得火热,也是人之常情。
可如今她有孕在身,济世堂的大夫叮嘱说“头几个月切记不宜同房”时,陶音就站在她边上听着呢。
今日这床单上忽然又有了不该出现的可耻印记,若叫陶音看见了,只怕是要在心里嘲笑她没有分寸、不知节制、沉迷男色……
简直不太好意思继续做人了。
想到这里,罗翠微忽然觉得,自己将陶音支走这个决定,实在英明极了。
毕竟,她总不能拉着陶音解释:“其实并没有‘这样那样’,只是‘那样这样’”。
罗翠微整颗脑袋红得快冒烟,顶着两位司厨疑惑的关切,强做镇定地进进出出好几趟,将灶上能用的热水全运到盥室,倒进大木桶里。
又添了些凉水进去,试了试水温合宜后,她赶忙将盥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