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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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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并没有骗人,小半个月的时间,大部分琐碎的杂事都已经分摊下去,一些略微重要些的,已经不足以再让他早出晚归的忙碌了,只是才闲下没多久,太子就被人抬回了东宫,断了一条腿。

    本就是瞒不住的事情,遮掩也无益,太子才回来没几个时辰,事情已经传遍了皇城,就连秋节院这样的内闱都传开了。

    这些天太子在别庄过得醉生梦死,冷不防听底下送来的侍妾提了一嘴京中诗会的事情,原来今年是大考之年,为先帝冥寿加开的恩科,参加会试的学子们早早就聚集在了京城,会试在秋天,学子们复习之余也忙着拉同年的关系,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会。

    太子自幼师从大儒,自认有些学问,被人勾起兴致,索性就换了便衣,装作学子去参加诗会。不曾想这一去,就出了大事。

    如今这年月,虽然是科举入仕,但真能考取举人功名,得到会试资格的,还真没几个寒门子弟,本来太子一身便衣,只带了几个人,混在这些人里头并不算显眼,但巧就巧在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赴宴举子身边女扮男装的姑娘,有心想和人套个交情,把人买到手。

    本来太子的想法也不算出格,女书童是学子里的流行,上京一趟山高水远,带着丫头夜夜添香,说出去太坏名声,但真没几个人舍得如花似玉的通房,便让打扮成小童模样跟在身边,又有情趣又方便,可巧就巧在这赴宴的举子身边跟的不是通房丫头,而是贪玩出来见世面的妹妹。

    太子一贯霸道惯了,他是便衣,不怕丢份,又见那举子衣着普通,哪怕解释清楚了误会,也咬死了非要把人带回去,那举子竟也是个倔脾气,把太子丢来的银票扔在他脸上,拉着妹妹就要离席。太子从前并未玩过仗势欺人的把戏,头一遭就被人狠狠下了面子,也恼了起来,命手下人把那对兄妹拿下。

    他却忘了,此刻带的不是身经百战的太子禁卫,那举子有几分武艺在身,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护卫打倒在地,见太子呆头鹅似的站着,心头火起,一拳砸在太子面门上,那几个护卫都吓傻了,大叫了一声太子爷,那举子连个停顿都没有,又上去一脚,把他腿骨生生踹断。

    平日那几个请都请不动的太医们在后头隔着屏风商量方子,长青端了茶水进来,太子自觉丢人,正躺在床上脸朝里侧,听见长青进来的动静,撇了撇嘴,扭头接过茶水,漱了漱口。

    那举子下手毫不留情,到了这会儿,太子吐出的水里都还带着血丝,脸颊上更是肿起老高的一块,青里都泛着紫了,更严重的是断裂的腿骨,那条腿之前就断过一回,这遭又断在同一块地方,虽说以现在的医术,不大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但疼是跑不掉的了。

    “今天丢人丢大发了,那起子窝囊废五个人打一个都没打得过,竟然还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报爷的名号。”太子抬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处,“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说道。

    长青轻声道:“殿下,待会儿主子爷过来,可别这么说话了。”

    太子想想都窝火,冷哼道:“受伤的是我,丢人的是我,现在躺在这里的也是我,我除了嚷嚷几句还能干什么?那个江梦生,爷早晚让他哭着跪下来求饶,还有他妹妹……”

    想起白日里女扮男装一身英气的姑娘,太子的神色不觉带了几分触动,脸色也柔和下来,落在长青眼里,只剩无奈。

    平心而论,太子是个好主子,但女色上,实在是没法说。今天爱了这个,明天爱了那个,明明就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薄情人,偏偏又总以为自己情深。

    应天帝来的很快,通报太监叫了三声,太子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翻滚下来,不小心压到了腿伤处,顿时惨白了脸,勉强支撑着行礼,做足悔改的模样

    应天帝不为所动,撩袍坐了,目光落在李湛英身上,李湛英连忙斟茶,弯着腰递了过去。

    太子一条腿跪着,骨折的那条腿只能支着,疼得额头上直冒汗,应天帝瞥他一眼,“行了,起来吧,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长青低着头扶着太子,太子撑着站直,满面羞愧的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仗势欺人,还让那些个狗腿子把名号报了,当着那么多举子的面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应天帝把茶杯狠狠顿在桌上,“一国储君,你的身份何其尊贵,为个不知道哪个烟花柳巷出来的丫头,腿也断了,脸也丢了,朕当你不知道丢人的丢字怎么写!”

    太子低下头,小声的辩解道:“父皇,儿臣当时鬼迷心窍了,而且那个江梦生,开始不知道儿臣的身份,后来那些人报了儿臣的名号了,他还上来踹了儿臣一脚,儿臣真的气不过。”

    应天帝道:“你报了身份,还被打断了腿?”

    长青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按了按太子的手臂,然而太子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薄怒道:“儿臣做错事无话可说,但那个江梦生明知道儿臣身份还对儿臣下了重手,对儿臣何等蔑视,对父皇何等侮辱,此为大不敬之罪!”

    应天帝眯了眯眼睛看向太子,视线落在他脸颊的伤口上,轻声叹了口气,道:“这事你自己处理,别伤了人命。”

    太子连忙应是,应天帝拂袖而去,长青连忙扶着太子挪到床边,打水给他擦汗。

    寝殿里的冰盆摆得成列,大夏天的还处处透着凉意,比别庄舒坦多了,太医给上了药,伤口处冰冰凉凉的缓解了疼痛,太子才躺了一会儿,就有些睡意漫上,长青收拾了东西,正要出去,冷不防外间又是一声通报,说是景王来了。

    景王是四月那会儿上的京,往年他四月来五月走,惜命的很,但这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要消完暑再回南疆,应天帝烦他烦得不得了。

    见父皇和见皇叔是不一样的,太子假惺惺的等人进来了才掀被作势要起来,景王也假惺惺的快步上前把他按回去,叔侄两个假惺惺的说了几句话,才步入正题。

    “子连,刚才来的路上皇叔撞见你父皇了,这刚跟他说几句话,他就说江梦生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了,皇叔也只好来找你了。”景王似乎很有几分忧愁的蹙起了眉头,叹了口气。

    太子摸不清他的来意,干笑了几声,“皇叔有话直说,侄儿能办的一定办。”

    景王瞅他一眼,脸上忽然笑开了花,说道:“子连啊,你被抬回来之前,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了江梦生,皇叔跟那个江梦生有几分交情,你看,能不能把这事按过去,大家皆大欢喜?”

    太子眉头一跳,“皇叔,江梦生犯的是大不敬之罪,你让侄儿替他脱罪,把皇室尊严放在何处?”

    景王忽然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景王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景王:好想把这个瓜娃子的脑壳扒开,看看里头揣的是啥哦。


第39章

    即便看上去年轻,景王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那张颇有几分英俊的脸庞上露出妇人般的哀怨的神色,着实把人狠狠噎着了,太子正要说话,忽然看到长青在景王身后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摇头意味着收敛,太子眉头一挑,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瞥长青一眼,反觉得他有些逾越,目光收回,视线落在景王的脸上,太子沉声道:“皇叔,不是侄儿不肯给你这个面子,而是天家颜面不容亵渎,侄儿有错在先,却不是那江梦生欺辱侄儿的理由,自然,总归起因是侄儿不对,侄儿也不会杀了他就是。”

    “天家颜面,”景王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玩笑神色慢慢收敛起来,淡淡说道:“你要是把人处置了,更丢天家颜面,不光丢你的颜面,把你父皇的,你皇叔的,全都丢干净了。”

    太子听这话怪异,冷声道:“皇叔,有话还请直言。”

    景王却不吃他这套,拢着袖子站起身,一边叹气一边走了,背影摇摇晃晃的,仔细看上去,甚至还透着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太子险些气个仰倒,他从出生就是太子,整整三十年。地位尊崇,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权势,平生最恼那些不给他面子的人,自然,到了他这个份上,敢不给他面子的是少数,而这些少数人,他没一个镇得住的。

    长青思量了一下景王说话时的神色语气,总觉得实在不像替人求情,反倒更像是在给殿下一个改过的机会,他有心想提醒一二,瞥见太子恼怒模样,还是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景王一路出了宫门,车驾连个弯都未曾改,疾驰五城兵马司,抓人的是南城兵马司,车驾几乎横穿了大半个京城,刚停稳,前头一匹马从斜刺里冲出来,直奔着马车撒开四蹄,护卫警觉,按上腰间刀兵。

    可巧这时南城兵马司大门里走出个人来,见了这情景,几步上前,手中马鞭一响,勒住马脖颈,凭着力道硬生生的把马拉停。

    马上那人是个干瘦男子,手里一把强弩正对马车帘正中,忽然马被拽停,一个收势不及,被狠狠扯下马背。姬威反手剪住那人两条胳膊,照着他腿弯来了一脚,干瘦男子一声惨嚎,姬威顺手卸了他下巴,将两只胳膊一齐折断。

    景王没用凳子,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少将军,身手不错,多谢。”

    姬威挑了一下眉,扬声道:“光天化日,五城兵马司大门口,行刺当朝亲王,身为大宁子民,出手是应该的,王爷不必言谢。”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景王却能从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得意,不由有些失笑,小孩儿正是嚣张却不惹人讨厌的年纪,虽带着几分狠厉,倒也单纯。

    干瘦男子被卸了下巴,叫也叫不出声,胳膊断了,腿也疼得没法动,姬威不屑碰他,踹了一脚,景王无奈道:“这样的身手,还来行刺,看来本王真的很招人恨啊。”

    “招人恨是本事,我就怕哪天不招人恨。”姬威笑了,对景王道:“王爷,姐姐明日归宁,末将要赶紧回去了,这人交给王爷。”

    景王瞥一眼被折腾得没了人形的干瘦男子,对姬威点点头,“去吧,女儿家归宁是大事,你姐姐这些年不容易,让她在家里舒心些。”

    姬威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抱拳一礼,“王爷说的是,末将先行告退。”

    “王爷,这人……”护卫首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已经是来京的第三起了,京城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啊。”

    景王没说什么,只道:“把人压下去吧,能审就审,不能审,我看他也差不多了,给个痛快吧。”

    护卫首领应是,立刻就有护卫把人拖了下去,景王抬头看了看南城兵马司的匾额,抬脚走了进去。

    兵马司只是六品衙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扔一块砖头能砸死三个侯爷四个尚书五个员外郎,中午抓了个和太子打架的,南城指挥使方盛就差点没把脑袋磕出包来,刚才宁骁侯又来了一趟,他赔了半天笑,千恩万谢把人送出门,还没歇下喝口茶,外头通报,景王来了。

    方盛就差滚着出来迎接了,景王也不和他客套,直截了当道:“带本王去见江梦生。”

    要是一天前,方盛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可现在,江梦生的名字能刻进他脑子里一辈子忘不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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