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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自己究竟不值得。最重要的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决定,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要指望谁会原谅自己。
窗外长亭风起,卷起一片片花叶随风而去,桐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将一只封小小的手书递了过去。
“我不看了,你告诉我吧。”俞梓烟说这话之时,一双美丽的眼中已经空洞一片,大颗的泪珠儿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桐娘见她这模样,声音有些沙哑的劝导着:“事到如今,夫人还是往好处想。”她也没有想到,当年夫人生产之时,自己不过是有急事回了一趟北方俞家,这边竟然发生了如此天大的事情。
只是她们竟然没有发现。
“我丢弃了她,便是寻她回来也是心思不纯,她都是知道的……”所以她怎么会原谅自己呢?此刻俞梓烟的心里,疼得撕心裂肺。
“夫人,为今之计,还是想一想如何保住三姑娘吧。”桐娘见她如此沮丧,连忙提醒,此时此刻可不是该哭的时候。
又说高修永从俞梓烟这里无功而返,只得悻悻回去,少不得被高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回。
恰巧高流年回来,给祖父请安之时听到,一时间便气愤无比,明明这一切都是由高郁鸢挑起,现在母亲竟然还要护着她。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同外面的长随说了声,便没进去请安,直接往俞梓烟这边过来。
俞梓烟在桐娘的劝说之下,好歹净了脸喝了小半碗粥,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俞梓烟拿绢子沾了沾唇角,摆着手示意桐娘去看看。
桐娘侧着身子从窗口外面瞧去,却见来人是大公子高流年,“是大公子,不知道又是谁惹了他生气。”桐娘初瞧见他时,还指望他来了兴许夫人能宽慰些,可是没想到大公子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砰”的一声,门也没敲,就见高流年撞了进来,瞧见半卧在软塌上的母亲脸色苍白,那怒气才消退了些,但任就质问道:“娘你为什么要阻止送庚帖?”
“怎么,你觉得娘做的不对么?”俞梓烟抬眸朝他瞟了过去。
高流年被她一瞧,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这才讪讪的在旁边的小软凳上坐下身来,“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此时若是咱们不答应这桩婚事,只怕澹台相爷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我还不算为了文安侯府着想。”
俞梓烟幽幽一笑,高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今日的母亲怪怪的。这时却见母亲肃着脸开口道:“为了文安侯府,就把你亲妹妹嫁个那样一个人?”
高流年不知自己怎就惹了母亲不快,但还是理所当然道:“若不是她,似水也不会一时糊涂,惹怒了澹台相爷。”所以在高流年看来,这件事情归根究底就是高郁鸢的错。可是他却忘记了,高似水本在之前就是打算让高郁鸢替她嫁过去的,只是高郁鸢不同意,这才有了后续的发生。而所有的事情论起来,都是高似水的自私所致。只是高流年同高似水的感情深刻,自然看不到这一面。
其实就是俞梓烟,在不知道此事之前,她可能都会觉得,倘若高郁鸢之前同意了,兴许此事没有闹到这个地步,还能同澹台相爷讨价还价。可此刻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且不说此刻心中的震撼以及愤怒,便是想起自己扔了亲生女儿,把别人的女儿当做眼珠疼了这么多年,就一阵一阵的剜心之痛。
“放肆,你不要忘记了,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俞梓烟一阵恼怒,猛地拍在旁边的黄花梨木小几上。‘亲妹妹’那几个字咬得极重。而她这样不受控制的愤怒,全然是因为这话是从自己亲儿子的口中说出。这可是他的亲儿子啊,和高郁鸢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哥哥,如此她怎能不气不恼?
高郁鸢越发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母亲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当即也不想在惹她不快,闷闷的起身来:“儿子还有事,先走了,母亲歇好。”
说罢,便这样走了。
俞梓烟又这样被气了一回,终究还是病了。
那厢高郁鸢听绯红说高修永和高流年从她院子里出来,脸色都不大好,便忍不住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这一家三口如此生嫌?
不过想归想,那也不关她的事情,倒是绯红担心得很,“夫人如此疼爱二姑娘,哪里舍得她在家庙里吃苦受累,只怕不多几日,就会打发人把二姑娘接回来。”倘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情,又是人赃俱获,绯红都不敢相信这位看起来如此心地善良,说好温柔似水的二姑娘竟然心思如此歹毒,自家亲妹妹都要算计。
所以难免担心她回来,在给自家小姐使绊子。偏三姑娘又是胆大粗心的人,哪里还能有那日一样运气好,遇到宁王妃给她做证人呢。
“接来正好,省得我还要出一趟城。”高郁鸢这会儿正骑在游廊的花栏上,面前摆了一块磨刀石,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两根特别长的银簪子,磨得好比针尖,可她依旧还不满意,一边喃喃念道:“这样扎下去肯定会有痕迹,不行,再磨。”
绯红觉得简直就是答非所问,自己完全是白操心,叹了一句,只得问道:“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高郁鸢此刻心思都在那银簪子之上,很是随意的回了一句,就依旧埋头苦干。
绯红见此,无奈的叹了一声便去了厨房,也不见沧月去了哪里,不然叫她来跟着劝劝小姐。
不过她才刚走一会儿,沧月就回来了,见着高郁鸢磨得比发丝还要细的簪子,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确定这个真的能杀人不留痕迹?”
“自然。”高郁鸢对于自己的作品那是很满意的,当即在手中比划了一下,便稳稳的插入发鬓中,翻身一个潇洒无比的动作从花栏上翻下来,急忙问:“我要你帮忙准备的东西呢?”
“这里。”沧月递上一物,又一脸神秘兮兮的朝高郁鸢小声道:“我方才出去得到一个消息,羽淳樱昨日就把摇光送走了。”
这让原本同情摇光无辜**的人又都把目光又转到了高郁鸢的身上,因为高郁鸢即将要嫁入相府。相爷虽然也是俊美年轻,可却有着龙阳之癖,这样的男人,只怕寡妇瞎子也不愿意嫁吧。
她高郁鸢也是个倒霉的,逃过亲姐姐的算计,可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大家想起那****苍白绝色的小脸时,都忍不住的惋惜。
高郁鸢却没关注外面的这些破事,而是兴奋的问道:“可是有打听到,送往哪里?”不会是清心观吧?
沧月一脸眉飞色舞,“姑娘你是不知道,她早就被逐出清心观了,也不知道为何缘故,所以啊这一次她是回不了清心观的。”
“说重点。”高郁鸢抬头看了她一眼。
“重点就是她半路跑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高家的家庙一趟。”当然这是沧月猜想的,毕竟依照摇光的性子,实在不可能就这样放了高似水,虽然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高郁鸢一听,竟然有些担心起来,“他们俩不会狼狈为奸吧?”
“姑娘想多了,还有世子爷约您今夜游湖呢。”
山风微凉,月光如银。
坐落在半山间的小庙被这一片翠色包裹,半隐半现于月下。
不算宽广的后院没有半株花草,反而是种满了大片的豆角瓜菜,这个时节依旧收的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残叶挂在枝上,这明亮的月色之下,略显凄凉。
高似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素来都是人人羡慕仰望的,却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如此田地。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带着厄运的高郁鸢给自己带来的。是她把厄运给了自己。
“夜里风凉,小姐快些回房去吧。”丫鬟莹儿站在她的身后,小声的劝道。
高似水看了一眼身上的粗布衣裳,确实是冷了,自己来时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别说是披风,就连一件像样的里衣都没得换,这身上穿的,还是庙里的尼姑那里拿来的。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抱着肩膀却还依旧哆嗦的莹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罢了,回去吧。”
莹儿知道她的心思,连忙宽慰道:“小姐别担心,夫人定然会收到信的。”小姐依旧连续叫庙里的尼姑帮她往城里送了两次信,可是都还没得到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三姑娘给叫人偷偷的截下来了。
高似水怎能不担心,母亲那样疼爱她,怎么舍得她在这里吃苦,如今只怕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在这边都是安顿好的吧。
可事实上呢,这些该死的尼姑都是爬高踩低的,当初自己也是随祖母来过此处的,庙中虽然不算富贵,但当时候软卧香茶都是有的,可是此时此刻,却只有吃糠咽菜,便是这夜里凉,想多添一件衣裳,也要拿东西去换,这两日又托她们帮自己带信回京城,竟然连自己身上一件像样都首饰都没了。
这到了晚上,还的躺在那硬邦邦的床板上直接睡,就靠着一床又旧又薄的被子取暖。
明珠现在进了屋子,才摸到火石把油灯点亮,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跟着那豆苗般大小的火焰一同升起,外头就传来了老尼姑的骂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真当灯油不要钱啊。”
明珠顿时一脸委屈,她从来跟在高似水身边,也是骄纵惯了的,说来也跟那小户人家的小姐们一样,几乎也是不用做什么事情,可是这如今到了这边,不说亲自给小姐洗衣服之外,还得替小姐刷马桶倒痰盂。这种事情,她从前哪里做过。
想是她们屋子里的灯还没熄,过了好一阵儿,老尼姑的声音又传过来:“两个小蹄子,真当这庙里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啊,小姐不食人间烟火,你们也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钱啊?”
这次不止是明珠跟着莹儿委屈,连高似水都哭了出来。可又能如何,明日还要指望她们帮忙送信,哪里敢惹怒,所以只得将油灯吹了。
灯是熄了,可屋里还有一大股子的油烟味儿,这让速来只闻得惯沉香的高似水如何受得了,两个小丫头也顾不得委屈,只赶紧把窗户打开,用手将这屋子里的烟味儿扇出去。可是窗户一开,冷风又灌了进来,这山上比不得京城,夜晚的风都像是带着寒意的一样。
高似水心中苦闷委屈,也亏得此刻自己的身体好,若是像从前的话,只怕一日也熬不过。这也是幸好遇到了摇光仙子,可是自己却……
想到那日摇光仙子当众出丑,名声尽失,只怕她就算是仙子,有着多宽广的心怀,只怕也会记恨自己的。
高似水越想越害怕,若是仙子要来报仇,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恍惚中她竟然看见摇光就站在她的面前,无声无息的看着她。高似水顿时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跄踉朝后倒去,两个小丫头连连扶住她,却听外面又传来老尼姑的骂声:“叫什么叫,还怕引不来野狼啊?你们不要命,我们还要惜命替菩萨打扫香炉呢。”
被老尼姑一骂,高似水美丽的水眸此刻浮上了一层水雾,只是却不敢在出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摇光。
摇光那日醒来之时,虽然已经躺在了镇国侯府的床上,也被人擦干净了身子穿了衣裳,但是她知道自己制出来的药性如何,所以不必去听旁人诉说,也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当时她是恨不得让高似水也体会一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