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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楚绍并不苟同段清话中的一些意思,但仔细思考,为了皇家颜面和皇兄的感情他的确是不宜多讲什么:“镇北王请放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段清看楚绍眉宇间的暗火淡去了不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客气的对着楚绍一拱手:“九王爷真是明察。”
再说徐昭这边,她依旧沉浸在了空师太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起先,她刚住进这里时就受到了这位得到老尼的召见,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原因,现在仔细想来,像她们这种得道之人,红尘尊贵恐怕早已看的淡如云烟,如果她不愿意相见,恐怕就算是楚烨来了也未必能够见到她;所以,她口中所言恩人之子和报恩之事,就不是空穴来风、胡诌之语。
只是,据她了解,徐家上下几代为官,甚少有人会远走大梁边境,到了父亲这一代,府中之人更是没有前去边境视察的记录;至于常年在后院中的母亲,更连京城的城门都是甚少出去,这样算下来了空师太的恩人就不是徐家的人了;徐昭捏紧了手中的锦囊,忽然福临心至,闹钟闪过老疯子那张脸,难道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老疯子告诉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身染疫病不得不来到大梁求助于当时的当世神医朱悬,如果在那个时候母后因为前来大梁而在边境遇到了遇难的了空师太,母后心思淳厚善良,一定会对出家人心存悲悯,所以会出手相助也不是不可能。
徐昭不知不觉间心潮澎湃涌动,再看向手中紧捏的锦囊时,更是觉得眼眶发热,心底酸楚;当年的那一场大火,让她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从此阴阳相隔,但是她相信,母后一定是爱她的,要不然也不会明知自己身体孱弱的情况下还拼命支撑着身体将她产下来;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法与她有所交集,却没想到如今她能够得到他人的照拂,居然会是因为母后曾经种下的善果。
这种无声无息中穿越了时光与岁月,生死与红尘的缘分,让她感到温暖的同时更难掩心底的酸涩;原来这种血脉传承的母女之情,一直都悄悄隐藏在她的身上;母后她,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着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段清和楚绍齐齐来到徐昭身边时,正好看见她发红的眼眶。
楚绍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几句话说重了,立刻手忙脚乱起来:“皇嫂,虽说我的那番话是直白了些,但你也没必要学做一副小女儿的娇弱之态嘤嘤垂泪吧,这实在太不符合你那狂拽吊炸天的性格。”
徐昭揉着发酸的眼眶,猛地一抬头怒视着还敢跟她嬉皮笑脸的楚绍;突然出脚,重重的踢在这孙子的小腿骨上。
只听见‘嗷’的一声痛嚎,下一秒,本站在徐昭面前得瑟不止的楚绍立刻眼角犯泪的抱着自己的小腿蹲在地上,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指怒指着徐昭——睚眦必报的毒妇!毒妇啊!
徐昭冲着疼的脸都白了的楚绍龇牙一笑,哪里还有刚才的伤神之态:“呦!这不是我们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九王爷嘛,您这是怎么了?瞧这小脸含泪的模样,真正是楚楚可人风情无双呐,真有当兔爷儿的潜质。”
噗!
楚绍被徐昭最后的一句话气的差点没喷出血来。
含着泪的眼角更是被憋的微微发红,更将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衬得妩媚多情起来;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求救般的望向段清,堂堂战场上的一代杀神硬是被这软绵绵的眼神看的一个趔趄,差点没夺院奔逃。
如果说徐昭的一席话气的楚绍差点没飙血三尺,那么段清一脸嫌弃外加‘哥是纯爷们’的表情更像一根钢针扎在他的心口!妹的!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他总算是亲自领教,这女人睚眦必报起来的本事,实在是杀人于无形。
等徐昭坐上前来迎接她回宫的凤撵回城的时候,楚绍还没从被中伤的脆弱感情中回过神;徐昭的一句兔爷儿,居然隐约让他产生了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阴柔之气的错觉来。
*
从菩提山到宫城的距离并不太远,骑快马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因徐昭乘坐凤撵,所以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多了些,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宫中,已是正午降至。
随着随行轿撵旁侧的宫侍一声高呼,如长龙般的仪仗队缓缓停下,而仪仗队两侧的宫人们更是躬身下跪,无一人敢抬头窥视从凤撵中走出来的徐昭。
虽离开数月,可徐昭却觉得自己像是过了小半辈子一样,等她结结实实的踩在青石铺设的宫道上,看着近在眼前的栖凤宫,竟恍惚生出犹如梦中的感觉。
当初离开京城,一路风雪颠簸的来到大宛,经历生死、谋算大计,更是将生命置于身外的与恶人殊死博弈;当初的小孤山上夜月寒冷,森森兵器命悬一线,当初的芷凌宫中常年孤独,不管是睁眼闭眼都是一眼都望不见尽头的无边黑夜;曾经,她穿着粗袍束着长发,与风采绝伦的男子置身于狭窄的暗道之中苦苦求生,曾经,她身着华衣仪容华贵,与分割数年才相认的兄长站在冰冷狭小的小屋中,含泪送走大宛最骄傲强大的雄鹰。
曾经的一幕幕、一面面,如今再想起恍如前世今生;鼻息间,再也闻不到那股阴冷潮湿的味道,而是由扑面而来的春风夹裹着花草的香甜一次次的冲刷着她的面颊;大宛整肃的皇宫和大梁巍峨的宫阙不断地在她面前错开闪现,直到最后,定格在这栖凤宫的金字匾额上,铁画银钩的狷狂字模将过往种种变成沙尘,吹进了她的心,封藏在她记忆的深处;毕生,不会忘记。
“臣妾周兰,给皇后娘娘请安。”
随着一声娇软清润的嗓音响起,徐昭飘忽的思绪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回眸看向眼前数步之外跪在地上身着浅金色长裙的柔静女子,徐昭有一瞬间的晃神,跟着在一个皱眉后才反应过来,如今楚烨的皇宫中,不再是再有她一个女人,有另一个女人已经悍然闯了进来。
满地跪着的宫侍们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这一幕,这可是皇后与后妃第一次正面相间的场面,只要是有点好奇之心的,都竖着耳朵,静待事情的发展。
徐昭漫步走到周兰面前,被她身上穿着的浅金色宫裙刺的有一阵眼花,“抬起头来。”
周兰微微垂眸,轻轻屈下的膝盖让她犹如被针扎般难以忍受,从小就骄傲的她,这双膝盖除了跪周家的列祖列宗,也就只跪过当朝帝王;可如今,她却要跪在一个抢走她一切的女人面前;这已经不是羞辱,而是践踏。
只是,她极擅于隐藏,在听到徐昭的话后,置于袖中的修长手指攥紧了又松,最后,在湛然一笑之际,抬起头看向徐昭。
只是这一眼,两个女子都在彼此心中做出对对方相貌的考量。
周兰面色一僵,虽说她要人画过徐昭的相貌,可也许是画师为了安抚她的心情,并没有将徐昭描绘的有多倾城绝色,所以,当徐昭以悍然的姿态出现在周兰面前时,她如雾霭般藏在眼睛中的眼瞳骤然收缩,跟着,竟不可控制的晃动起来。
如果说,她宫中收着的徐昭的相貌是精致美丽的,那么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看的清清楚楚的徐昭则是如牡丹般艳丽绝色的大美人;尤其是在她眉宇间存着的几分天真和率性,更是让人不觉看迷了眼;真的是难以想象,生活在京城暗流中的人中,居然也有人眉眼之间还带纯净之气,明明是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偏偏还能露出清纯之态;她就是靠着自己的这副模样勾引了楚烨吗?
松开的拳头再次攥紧,甚至连尖利的指甲扎进柔嫩的掌心都不觉得疼痛。
至于徐昭,却是显得颇为平静;周兰的相貌只能算得上中等,唯一出彩的是她还算拿得出来的气质;只是,据她对楚烨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重口味吃肉的,像周兰这种自诩别出一格的小白花,让他下嘴啃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也难怪在楚烨身边晃荡了那么多年,楚烨依旧没把她当成一个漂亮的女人来看。
徐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居然能当着周难的面挤出和蔼的笑色来:“周贵妃,咱们总算是见面了。”
☆、013:帝后联络感情了
“周贵妃,咱们总算见面了。”
周兰抬起头看向数步之外站着对她盈盈一笑的徐昭,不知为何,看着那张充满善意的笑脸她却是有中察觉到危险的紧绷感;曾经给过她这种感觉的人,除了已经被埋进帝陵中心沉似海不好捉摸的先帝,就剩她从小苦追而不得让她一再备受侮辱的当今圣上楚烨;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又在这个名单中加了一个徐昭。
周兰从鼻息中挤出一丝不屑的冷哧,可就是这声掉以轻心的冷哧,让她一直巧妙伪装在脸上的温顺恭良如吹起来的肥皂泡,啪的一声,彻底碎了。
徐昭在看见周兰眼底闪过的狠厉阴冷时,就断定这才是这个女人真正的本性;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她周兰再想用**计来迷惑她,只要她的骨子里还钻着一丝骄傲和狠辣的倔强,她就没办法完美的隐藏自己的内心;除非她变成第二个面瘫的楚烨或者是冰块脸段清。
用金线绣着金凤的宫靴一步一个脚印稳稳的走在地上,鞋尖上拇指般大的珍珠闪烁着莹润的光泽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夺目;徐昭就是在这万众屏息的情况下慢慢靠近周兰,对上她那双如被重重雾霭包裹的琉璃眼珠,伸出手将她扶起来的同时,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两句:“周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看我不顺眼,我瞧你不顺气,明明我们彼此都这么嫌弃对方,那就不要像后院宅斗中那些假惺惺的妇人一般,明明恨不得对方死在自己的手里,却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今天咱们在这里照上面,我徐昭就跟你实话说明白,从今往后,不管你是要给我丢刀子还是扔毒箭,尽管放马过来,你只要有本事,本宫这栖凤宫就有你的位置,可如果你栽到我的手里,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让你加倍奉还。”
周兰清秀的得脸居然没有一丝表情,而是转眸阴沉沉的望着徐昭,一直掩在宽袖下的手指露了出来,染着鲜艳凤仙花汁的指甲如滴滴殷红的鲜血,“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快人快语,倒是让臣妾刮目相看。”
徐昭冷眸一笑,轻轻地扬起下巴:“以后会有你更加刮目相看的事情发生,不过,本宫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一下周贵妃。”说话间,徐昭便轻轻地捻起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黑色的发丝如云缎般被她拿捏在指尖玩耍,一圈圈的缠在似玉竹般的手指上:“本宫称你一声‘周贵妃’乃是给皇上一个面子,严格说起来,没有本宫的凤印加持,纵然你是皇上下旨迎进宫的一宫之主,那也只是有名无实的住在宫内的女人罢了;换句话来说,如果本宫心情不好,一直迟迟不在封你为妃的圣旨上印下凤印,你这辈子都无法入驻皇族玉牒,楚家的宗谱上也不会出现你的名字,史官更会把你当成一个透明人一样搁在一旁;周贵妃,你说本宫会这么做吗?”
周兰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黑色的眼瞳骤然一缩,难掩惊怒的看着徐昭:“皇后娘娘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不这么做?”徐昭一哂,装出吃醋的小女儿之态,微微撅着不高兴的嘴角:“本宫是皇上亲自下旨钦封的一国之后,是这栖凤宫的真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