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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被他这话一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也笑着,笑声爽朗动听,在雪地里飞扬了出去。
查比兴,西山书院排行第三的学生!
我以前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果见过,就一定不会忘记他。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在颜家向素素问询萧玉声的事情时,素素就顺带着把南振衣和这位查比兴的情况都一并告诉了我,那个时候素素就说过,他的长相奇怪,当时我也没做多想,毕竟人有百种,长相奇怪的也不是一件怪事,但现在看来,终于明白素素话中的含义。
这人,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天朝的人!
至于,素素说他行为放诞,从他今天居然会硬闯进我这府邸的行为,也就可见一斑了。
知道他是西山书院的人,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来干什么,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亲近之意,我含笑说道:“公子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不过我很奇怪,公子既来,为何又要硬闯呢?”
查比兴跟我一起转身走进偏厅,我坐到了主位上,抬手做了个手势,他便坐回到刚刚自己“做客”的那个位置上,一听我这话,倒是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他们不让学生进来啊。”
“他们不让公子进来,是因为公子不肯通报姓名。”
“学生正是不能通报姓名!”
“哦?为什么?”我含笑看着他:“难道,公子的名字在这京城,是避讳?”
“避不避讳的倒两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翘起二郎腿,显得几分得意的说道:“学生身上可是带着秘宝的,若随意的通报姓名,被别的人听见了,劫了去,那可怎生是好!”
“秘宝?”我心里越发好笑:“公子身上还带着宝?”
“是什么宝,这么厉害,要公子亲身带着,连姓名都不敢透露。”
“要说这个嘛——”查比兴说着,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大小姐,在下千里迢迢从西川赶来,那可是日夜兼程,舟车劳顿啊,这一路上连一顿饭都没吃好。如今终于到了小姐的府上了,坐了这半日,也就给了鄙人一碗茶,这还是——”
他说着,举着那碗茶给我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我一看那茶色不对,回头看了采薇一眼,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也猜到,一定是因为查比兴硬闯进来,采薇心有不满,给人上的只怕是劣质的茶了。
于是笑道:“公子不要委屈。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冻饿着公子。采薇,马上让厨房准备酒菜,款待远来的客人。”
采薇领命,急忙下去了。
厨房那边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在偏厅摆上了一桌酒席,而且采薇可能也去吩咐了,是偏辛辣的口味,查比兴一看,眼睛都亮了,急忙上去就是一顿大嚼,吃得红光满面的,丝毫不见刚刚的委屈,更看不出来,这人竟是名满蜀地的西山书院的学生。
这个人,倒是有趣。
我早上在宫里吃过东西,这个时候也不太饿,只陪着他喝了点酒,吃了两口菜,眼看着他手里还拿了一根鸡腿在啃,一嘴一手都是油汪汪的。查比兴似乎感觉到我在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道:“让大小姐见笑了。”
我笑道:“公子请便。”
他哼哧哼哧的胡吃海塞了一顿,等到最后一点盘底都擦干净了,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吃饱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有趣,西山书院那样一个治学严谨的地方,傅八岱那样的人,竟然会教出这样的学生!也难怪素素说,艾叔叔过去很不喜欢这个查比兴,他这个样子,自然有些老学究会看不惯了。
我问道:“公子可都用好了?”
“好了,好了。”
“饭菜可还满意?”
“嗯嗯,不错。”他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想不到在京城还能吃到这么好的家乡风味,大小姐也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嘛。”
我笑道:“人生在世,吃穿住用行,这排在第一位的‘吃’,又怎么能马虎呢?”
“大小姐这话说得好!”他一拍手,像是找到知己了一般,激动的说道:“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人生在世,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嘴里这一口吃食才是实实在在的,谁能逃开这一个?我就不喜欢大师兄他们,三天两头斋戒,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
说着,意犹未尽的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倒像是在跟我抱怨似得。
我心里顿时大叫不好——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话唠!
话唠最大的痛苦,就是自己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我只能耐着性子听他的高论发表完,终于抓着他一个喝茶的当口,笑着说道:“公子刚刚说,你是怀揣秘宝进京的?”
“啊!”他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一般,一拍膝盖:“差点忘了!”
我哭笑不得,然后看见他猛地跳起来,伸手在自己怀里翻着。
翻出了一个油纸包。
我看着那油纸包的大小,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声,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毕恭毕敬的将那油纸包奉到我的面前:“大小姐,请收下吧。”
“这是——”
我微微蹙眉,从他手里接过那油纸包,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拆开,看到里面是一本书。
崭新的册子,甚至连订书的麻线都是簇新的,一点都没有发毛,显然是人刚刚攥写好。
而书的封面上,三个字,如针尖一般扎进了我的眼里——
神效集!
我的心顿时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神效集?!
这是——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一抖几乎都要抖落了,但急忙又抓紧了这本书册,然后抬头看着查比兴:“这,这是——”
这一回,查比兴惯于嬉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郑重的神情,认真的说道:“学生听说了大小姐在扬州的遭遇,也知道孙小姐的病,需要这《神效集》上所记载的一个古方才能治好,所以阖西山书院上下之力,找到了这本书,特来交给大小姐。”
“……”
我说不出话来。
有一种在黑暗里行走,已经走了无数个日夜,几乎连自己都忘记了光明,而这个时候,却突然在眼前,不远的前方,看到了一线光明的感觉,这一本让我们四处寻求,几乎让我耗尽心血的《神效集》,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下意识的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那钻心的痛立刻让我的眼泪涌上来,盈满了眼眶。
我抬头看着他,有些哽咽:“先生……”
他微笑着对我说道:“只希望这一次,大小姐能心想事成。”
我越发的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反应,倒是采薇在旁边一听说这个,高兴得差点拍起手来,急忙过来低声跟我说:“夫人还是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才行啊。”
看来,对刚刚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是悔恨不已的。
我急忙说道:“说得是,我都忘了,先生冒雪赶来,一定累了。不知先生在何处下榻?”
查比兴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我,说道:“哪有下榻的地方?京城地贵,学生那点积蓄,大概只够在京城那些客栈的马圈里缩一晚吧。”
我说道:“那先生是——”
“今早才赶到的京城,就立刻来找大小姐了。”
“……”
我的心里顿时一沉。
☆、1203
刚刚他吃饭的样子那么狼吞虎咽的,说是一路兼程赶来,路上连一顿饭都没好好的吃,我还以为是他的戏言,却没想到是真的,他真的是一路兼程直接就到了我这座府邸,连在京城落脚的地方都没找。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査比兴那双比寻常人颜色更淡的瞳孔显得格外的剔透,看起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但看透了,却又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想了想,说道:“公子刚刚说,是阖西山书院上下之力,一起找到了这本书。那我需要这本书这件事,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了。”
“是谁?”
査比兴笑盈盈的看着我:“师哥啊。”
“师哥——”
我一愣,刚要说什么,他就继续说道:“师哥回到书院之后啊,咱们书院可就热闹了,就跟过年那些小孩子听故事一样,把师哥经历的那些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只怕都能成书了!”
“……”
“当然,也不是师哥自己愿意讲的。”
“……”
“他先是向大师哥说了他离开西川后遇到的事情。这就把我们这些师兄弟都羡慕坏了,没想到他能遇上那么多神奇的事,还有在海上漂流、山石喷火什么的,那简直就是书上才有的事啊。”
我一看他又“话唠”了起来,急忙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大师哥倒是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关心大小姐的事,师哥就把大小姐的情况跟大师哥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大小姐是如何跟他密谋救下刘师哥的,还有就是,如今朝中的这位妙言公主是大小姐的女儿,身患恶疾。”
“……啊。”
听到他后面的话,我才有些回过神来。
我先还有些模糊,以为他说的“师哥”就是刘轻寒,后来才回过神,他说的是萧玉声。
的确,刘轻寒毕竟不是西山书院目前在册的学生,他们说起师兄弟来,自然都是书院内的人,但当面见到刘轻寒的话,还是要按照辈分称一声“师哥”的。
所以我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有些怏怏的,勉强笑道:“是萧公子啊。”
“是啊,就是师哥。”
“想不到,他还记挂着我这件事。”
“师哥对大小姐可是推崇得很,大小姐的女儿患了这样的重病,师哥当然是要想办法的。”
我笑了笑,也就不去多想了,又低头翻了翻那书册,说道:“这书这么新,你们是——”
“找到的时候已经破旧不堪了,是二师哥重新录了一遍,让我带着上路。”
“哦,那他怎么——”
这话我只问了一半,就住了嘴。
原来想说萧玉声为什么不自己来,话没出口我就想到了,他是当初出面在扬州劫法场救走刘轻寒的人,他怎么还敢再在京城路面呢?
也难怪,这一次是査比兴来找我。
我又低头看了几眼,这上面的确是萧玉声的字迹,倒和他的人一样,清俊得很,只是有些地方的笔画意外的歪扭,不知道是不是他个人的风格。
不管怎么样,这本书,终于找到了!
我只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意料,仿佛此刻死了都心甘情愿,顿时也觉得全身有些瘫软,采薇察觉到了我的脸色不对,急忙上来抚着我:“夫人?”
“我没事,”我勉强笑笑,又对査比兴说道:“公子既然是星夜兼程的赶来,也没有落脚休息,那现在就该去好好的休息一番。采薇,你先带公子到客房,好好的服侍。”
“是。”采薇答应着,走到査比兴的面前:“公子请随我来。”
査比兴笑道:“太好了,我正想着大小姐这园子漂亮,我想看看,大小姐让我住在这儿,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立刻明白他有“省了一大笔”之意,也只笑了笑,便由着采薇将他带了下去。
然后,我一个人坐在偏厅上,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神效集》找到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妙言的病已经已经让我心力交瘁,只求着不再恶化就好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