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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之前裴元灏出现在杨万云的寿宴上,杨金翘出面将那杯毒酒拿下来,这件事不可能隐瞒下来,况且,我也已经告诉了皇后,但她现在带着那么多人来堵着杨金翘,事情就要另说了。
一来,是要让杨金翘“现身”,二来,她还在等裴元灏的表态。
在杨家见过杨金翘之后,裴元灏对于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个“死而复生”的夫人,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常晴也不可能贸然的对天下承认她的身份,将她重新纳入后宫,毕竟裴元灏还没开这个口;但对常晴来说,纳一个什么都不懂,甚至有些莽撞,会给自己添祸的杨金瑶,深谙后宫生存法则,也懂得如何制衡各方的杨金翘,才是真正的助力。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常晴是一个心机这么深沉,或者说这么有手腕的人。
又或者说,其实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否则,她的后位不可能在申柔,在南宫离珠那么多次的冲击下还稳固不摇。
只是,过去的她,没有这么明显的锋芒。
从这一次回京,我就发现她和以往的不同,毕竟现在,她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念深又被册立为了太子,但宫中还不停的有皇子降生,此时南宫离珠的复位,必定对她,对念深的威胁相当的大,所以,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不过……
她还在等裴元灏的表态。
她一定知道,裴元灏在后殿,现在对杨金翘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话,都是在等待裴元灏出面。
只要裴元灏出面,公开承认这位金翘夫人的身份,杨金翘就不能再留在宫外,必须入宫了。
如果,此刻裴元灏不出面,也就是在无声的告诉她,他并不打算再纳杨金翘入宫。这样的话,常晴之前的话语中,也没有一句是直指杨金翘的身份的,当然可以找一个借口,就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向裴元灏,眼中也有了一丝忧虑。
他,会如何表态呢?
这时,他也慢慢的看向了我,虽然外面的气氛已经有些紧绷了起来,但他的神情却十分的淡然,甚至有几分冷意。
他慢慢的说道:“怎么,你也在等朕表态吗?”
我看着他,说道:“皇上意属何人?”
“你认为呢?”
我正色道:“皇上天心,岂是轻盈可以揣测。”
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来,嘴角微微一勾:“颜轻盈,你所做的,又岂止是揣测天心而已?”
我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这样近在咫尺的对视当中,呼吸也慢慢变得紧绷了起来,他几乎已经能感觉到我的战栗,和极度的压抑,但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却没有再进一步,反倒放松了一些口气,低声道:“你认为,朕应该如何选择?”
“……”
“是杨金翘,还是杨金瑶?”
“这,这是皇上的家事。”
“如果,朕让你来做这个选择,你希望是谁?”
“……”
“朕知道,在你心里,你希望朕现在就出去,承认杨金翘的身份,将她再次纳入后宫。”
“……”
“那样的话,杨金瑶就不必再入宫了,对吗?”
我的目光闪烁不定,抬起头来看着他,生意也有些微微的颤抖:“皇上,会这么选择吗?”
他说的没错,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的确是这样希望的。
因为,我很清楚,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被迫进入后宫之后,会有多痛苦,多绝望。
明明有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不能去爱,甚至不敢轻易的靠近,因为每一步行差踏错,不是简单的举止不端,行为不正,得到的惩罚,也不是简单的被人戳脊梁骨,而有可能是来自皇帝的震怒,累及亲族的灾祸。
若是我,若是杨金翘,我们可以忍,也早就学会了忍。
但杨金瑶,她不会。
如果她进入后宫,等待她的,迟早都是灭顶之灾。
但我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杨金翘来说,是不公平的,虽然她会忍,虽然她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了,终究,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就算杨云晖已经死了,她也拥有可以独自悲伤,一生缅怀的权力,像她这样的女人,这一生也未必一定要依附于哪一个男人,更不一定要她为了妹妹的幸福,就要牺牲自己的孤独。
这,仿佛是一局死棋。
不管怎么选择,都有一个女人落泪。
我愁肠百结,眉间的愁绪也是纠缠不去,裴元灏静静的看着我,说道:“是因为杨金瑶心有所属,所以,你希望她能好梦成真,对吗?”
好梦成真?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仿佛被刺了一下。
曾几何时,也有人用这样的四个字许诺过我,让我好梦成真,我也天真的相信了,可到最后,却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结局,我所有的期望和憧憬,都在我的面前,被这个男人,一手毁灭。
而杨金瑶——她的好梦,其实早已经破灭了。
吴彦秋不会娶她,不管她进宫与否,这个梦,她是圆不了的。
我抬起头来看向裴元灏,慢慢的说道:“我想,别人的好梦能不能成真,应该不会是能影响到皇帝陛下做决定的考虑吧。”
“……”
“别人的好梦,也不是皇帝陛下所要去关心的吧。”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中,似乎也多有了然,也许,多年前的那一幕,不仅对我而言刻骨铭心,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你说得没错,别人的好梦能不能成真,的确不是朕会去关心的问题。”
“……”
“所以,朕又为什么一定要纳杨金翘,而不是杨金瑶呢?”
我的心一沉。
“如果是这样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截断我的话,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朕再和你谈刚刚的那个问题呢?”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的目光闪烁着,如同针尖一般,带着让人肌肤生疼的犀利,直直的看着我,一字一字的道:“如果现在,朕还是要你回到四年前呢?”
“……”
“你,愿不愿意?”
☆、1123。第1122章 皇上,妾有话要说
这一刻,他离我那么近,滚烫的气息吹拂在脸上,但我却有一种寒入骨髓的感觉,垂在两边袖子里的指尖有些痉挛,半晌,慢慢的捻了一下,才有一点知觉。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
有些冰冷的脸庞被他的气息吹拂过去,肌肤感觉到微微的刺激,好像被很多针扎着,虽然不痛,却有些麻酥酥的,那种感觉,感觉,仿佛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似得。
这个时候,我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帝陛下看到过轻寒的脸吗?”
他猛地一怔。
大概他根本不会相信,我会在他的面前这样明明白白提起轻寒,若是过去,刘轻寒还在朝中为官的时候,我是怎么都不敢的;但现在,他已经远离了京城,远离了这个他为之几乎付出一切的朝廷,他现在在西川,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轻举妄动。
所以,现在,我在他面前,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出他的名字。
裴元灏的呼吸一下子沉了。
我勾了一下唇角:“虽然有碍观瞻,但我想,皇帝陛下多少是看到过一点吧。”
“……”
“皇帝陛下刚刚问我,答不答应回到四年前。”
“……”
“回到四年前,就意味着我必须忘记这四年时间,是谁给我的。”
“……”
“但我忘不掉。”
“……”
“我更忘不掉,为了给我这四年时间,为了让我能给妙言付出母爱的机会,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回想起在望江亭中,看到那张原本熟悉的俊朗的脸庞上,那些狰狞恐怖的伤疤,和扬州人流传的关于这位刘大人的传言——面厉如夜叉,心慈如菩萨。可我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他又过一双澄清而明亮的眼睛,有过宽阔干净的额头,也有我这一生所遇到过的,最温柔的笑颜,却都成为了他付出的代价。
如果,我回到了四年前,那些代价,他找谁讨回?
如果有一天,上天垂怜,我还能再遇见他,我,又如何在去面对那双掩藏在面具下的,黯然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裴元灏,平静的说道:“我不可能再回头!”
裴元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而冰冷,好像这一刻,全身的血液都被突然冻结了一般。
整个后殿,也变得冰冷凝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充血慢慢变红的样子,和他呼吸吹拂在脸上,如钢刀一般的锋利,我几乎认为下一刻,自己又要经历过去每一次惹恼他之后经历的那些噩梦,只是这一回,我很平静,甚至有些固执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肯退却一丝一毫。
然后,他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目光虽然坚定不移,但这一刻却不可能往他的怀里撞,我直接后退了一步,却猝不及防的,后背撞到了门上,顿时,高大的朱漆大门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这声响,其实并不大声,但在这一刻,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外面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惊道:“殿里有人!”
“是什么人呢?”
“难道是——刺客?”
外面的人不断惊恐猜测,但始终听不到常晴的声音,反而,能感觉到她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侧过头去,就透过门之间窄窄的缝隙,看见她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这里。
“大殿里是谁啊?”
她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却带着一丝能察觉得出的恭敬。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些有眼色的,一听见常晴这样开口,原本紧张不已,甚至要拔刀相向的护卫立刻定在了原地,只是每个人脸上的神色还是相当的紧张。
一见此情景,我的心情也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见裴元灏一伸手,用力的拍在了我身后的门板上,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大门震荡了一下,而我却被他的那只手锢在了那里,更不敢轻易的动弹。
他慢慢的低下头,几乎已经贴上我的脸颊,却又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看着他的,一眨不眨。
然后,他说道:“是朕。”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外面所有人都听到。
而一听到这个声音,外面的人全都吓住了,立刻听到所有人的跪地的声音,一个个伏地磕头不敢说话,只有常晴还能开口,平静的说道:“原来是皇上在此休息,臣妾不知,望皇上恕罪。”
“不知者无罪,皇后平身吧。”
“谢皇上。”
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常晴慢慢的站了起来,仍旧低垂着头,站在门外不动,只温和的说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在享殿陪伴妙言公主祈福,不知皇上到此休息。”
“国师祈福之法与别不同,朕不用在场,所以闲步到此,”他平静的说着,又道:“皇后又是为何到此?”
“听说有人在此将宫中的物品盗窃出宫,私相授受,臣妾特地过来看看。”
“原来,皇后来这里办案子来了。”
“皇上取笑,臣妾不敢。”
“那么,抓到了吗?”
“现下抓到两个。”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啊。”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