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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转身走出了书房。
一走出这个晦暗的,有些压抑的房间,我立刻感到整个人都像是被从一张网里放了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同时,一些东西也压在了我的心上。
如果要救刘轻寒,那么就还有一些事要作。
而裴元灏判决的斩立决是在发下皇榜的三天之后,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加上明天一天的时间,我要作的事太多了。
还有,就是妙言的病。
《神效集》我完全想不起来,而能从民间找到这种孤本医书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想要从这个方面来治好妙言的病也许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如裴元灏所说,这是妙言的一个机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但,要让她入宫。
我不会忘记那九重三殿之内,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在那里经历过什么,虽然那里有常晴,有水秀和吴嬷嬷这些好人,但也有南宫离珠,又那些对我虎视眈眈的后宫嫔妃,而我的身份露白后,对西川和颜家怀有敌意的朝臣,更会成为我无法回避的敌人。
而妙言要是进了宫,她所要面对的,同样也是这些,甚至更多!
况且,她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就算这一切都可以忽略,就算裴元灏根本不让她和那些人接触,但治好了之后呢?她终究是皇室的公主,是裴元灏的女儿,裴元灏还会让她离开皇城吗?
一时间,我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耳边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争执着,吵闹着,告诉我该这样做,该那样做,混杂在一起,几乎要让我的脑子炸裂了。
我伸手抚着剧痛的额角,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时,小福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书房外的阶梯上,只是头疼得厉害,小福子正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苍白的脸色,不无担心的说道:“大人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奴婢立刻去跟皇上说,让皇上派御医过来看看!”
我急忙伸手阻止他:“不要。”
“可您——”
“我没事,只是刚刚在里面站久了,出来有点头晕罢了。”
我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我没事的,小福子,送我出去吧。”
小福子担忧的看着我,又反复问了好几次,确认我的确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抚着我送我走了出去。
我带来的两个侍卫还在外面等着我,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等了那么久也有些担忧,一见我走出来都松了口气,我又跟小福子道了别,便上了他们的马车。
等到了码头,坐上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太阳一下山,温度就变得凉了下来,加上江心水汽蒸腾,更加带上了几丝水的凉意,我坐在船头,看着前方不断被船头激起的潺潺的江水,不仅没有感到凉爽,反而感到心里像是有一团小火在燃烧着,煎熬着我的五内。
那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小心的说道:“夫人,夜来风凉,还是请回船舱里吧。”
“是啊夫人,不要着凉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掌心,里面全是汗。
于是,勉强的回头对他们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他俩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又退回了船舱里。
心中千头万绪,有太多的东西在纠缠着我,到了这个时候,更是一步都不能走错,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之后,再看着已经慢慢出现在眼前的金陵的码头,也不由的长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还是要先回去问一问裴元修,就是关于妙言的病情。
如果药老也没有办法,那也许言无欲就真的是她唯一的机会,我还是想要问一问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上岸之后,我们乘上了早就等在码头上的马车。
听着车轮快速的前进,磕碰着地下的青石板,发出得得的声音,显得更外的急促。我靠在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车夫,公子人在哪里?”
他回答道:“公子现在府里。”
“在内院?还是在书房?”
“好像,是在大小姐他们那边。”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裴元修在韩若诗他们那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府里是有什么事吗?”
车夫陪笑着道:“夫人,这,小的就不清楚了。”
“……”
我听着,也没再说什么,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当我走下马车站定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漆黑一片了,可是,金陵府的上空,却隐隐透着光。
甚至,我听着府内深处传来了喧闹之声。
我上前去,拍了拍紧闭的大门。
青铜门环被拍打着,发出几乎刺耳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我自己都听得一阵心惊。
可是,门却还是紧闭着。
☆、1034。第1033章 他们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门还是紧闭着。
这一次,我的心惊变得有些心慌了,急忙抓着青铜门环又用力的拍了两下,哐啷哐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更加的刺耳。
但,大门仍旧还是紧闭着。
这时,那两个侍卫站在我身后,看见这一情景顿时也有些惊愕的,急忙上前来:“夫人,这是——”
我的手还抓着青铜门环,咬着下唇没说话。
他们两对视了一眼,急忙说道:“只怕里面看门的见天色晚了,就提前去睡了。”
“夫人不要急,我们来帮夫人叫醒他。”
说完,他们两人走上前来,用力的拍打着大门,大声道:“开门,赶紧开门!”
“快开门,夫人回来了!”
“快开门啊!”
我站在大门的正中央,听着他们把门拍得砰砰作响,两扇门也不停的晃动着,声音越发的刺耳,甚至惊心,但不管他们怎么拍门,又把门拍得哐啷作响,大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一丝一毫要打开的迹象。
一阵冷风,忽的从我的背后吹过。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府门口一片漆黑,只有两头汉白玉雕的石狮子矗立在台阶的两边,门前宽敞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后留下的空荡荡的长街。
我沉默了一下,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那两个侍卫也已经有些着急了,甚至有一个发狠的踢了一下大门,那扇大门轰隆一声,似乎撞得里面的门闩都有些松动了,却依旧没有任何人来开门。
他们两越发的着急了。
这时,我轻轻的说道:“算了,别敲了。”
他们俩一愣,回头看着我:“夫人。”
“看样子看门的是到别处去了,若是睡着了,这样拍门也早该醒了。”
“那我们——”
“你们先下去吧。”
“啊?”
他二人都惊了一下,立刻抬头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环境,急忙说道:“夫人,我们可不敢这样就下去。公子之前也吩咐了,若夫人没有安全的回到金陵,我们的人头是保不住的。”
我淡淡笑道:“但我现在不是安全的回来了?”
“可——”
“大门不开而已。”
“但我们也万万不敢这样丢下夫人。”
看不出来,他们倒是很忠心,又或者说,裴元修之前发的话让他们不敢不忠心,我想了想,便说道:“我不是要你们丢下我,而是我今天渡江去见了皇帝,心里有很多烦心的事,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想一想。里面这么热闹,只怕公子他们都还没睡,过一会儿他要回内院了,看见我不再,自然会出来找的。”
“可这——”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我已经微笑着道:“我说的话,不会连这一点用都没有了吧。”
他们两还有些犹豫,但看着我微微发寒的目光,似乎也感觉到这样大门紧闭把我关在门外,让我动了气,他们两现在是留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犹豫了半天,终究被我的目光所慑,只能抱拳道:“那,我们就听夫人的话了。”
我这才挥了挥衣袖:“下去吧。”
他们两这才转身走开。
这一回,整个金陵府大门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两头冰冷的汉白玉石狮子了。
夜风,从长街的一头吹过来,卷着细沙和落叶,又悉悉索索的飞到长街的另一头去了。
我站在长街下,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出来吧。”
风停了。
周围,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这时,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慢慢的,从夜色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人对着我长身一揖:“拜见大小姐。”
我带着一点淡淡的,也有些倦怠的笑意说道:“萧公子,又见面了。”
他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正是那个斯文和气的玉面公子,西山书院的第二号人物——萧玉声。
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我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在他再度开口之前,又微笑着说道:“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辛苦萧公子了。”
他含笑道:“大小姐吩咐,不敢言苦。”
说着,我也对他笑了笑。
几天前,在裴元珍和刘轻寒大婚的当晚,在那艘红船上,我见到他跟随裴元丰出席婚礼,他就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了一句,若有差遣,可随时开口,我当时也认为那只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应到了今日。
我说道:“当日萧公子在船上跟我说那句话,是不是萧公子就预料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萧玉声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大小姐抬举了,在下就是再修行几十年,也到不了这样预见未来的地步。”
“那你为何对我说那句话?”
萧玉声微笑着道:“新娘是被册封为安国公主的长公主殿下,新郎是皇帝的宠臣,收复南方最得力的刘师兄,这样的婚礼,会有多少人乐见其成?”
“……”
“既然很多人都不愿见其成,而且这些人又都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么出事,是早晚的。”
“……”
“若长公主出事,必然牵连刘师兄;若刘师兄出事,大小姐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而大小姐在这金陵府内,处处掣肘,不管想要做什么其实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他微笑着看着我:“学生当任由驱使。”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叹了口气。
有一些很简单的事,外人一眼便看得透的,只可惜,当局者迷。
萧玉声又接着说道:“其实前两天学生就一直想要拜会大小姐,只是——大小姐在内院层层设防,连无声都不好靠近传递消息。幸好现在,他们里面闹得厉害,那看门的也被他的主子交代过了,学生这才有机会现身与大小姐一见。”
他们里面闹得厉害?
我只蹙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多问,毕竟现在正事还没处理完。
我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萧玉声点头:“学生明白。”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能允许有人去劫狱,因为这样话说不清楚,反倒会引起那些王侯公卿的不满,他不想把事态搞严重了,所以,要做,就要正大光明的做。”
“学生明白。”
“最好,是要表明你们的身份,只有这样——”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轻叹了口气,然后对他说道:“那些王侯公卿,才没有闹的余地。”
“学生明白。”
“既然明白,那你们要好好的准备一下。”我说着,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