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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这么看着我。
我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公子,我知道天下大势,必不会因为我一介女流的劝谏就有所改变,我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别的人没有权利去阻拦,我只想在临走前,对公子说一句话。”
“……你说。”
“战火一起,百姓流离,尸横遍野,苍生何其无辜。”
他始终沉默着没说话,那张俊美的脸沉凝得如冰雕一般,带着一种不知人间烟火的清净。
我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但我想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于是,左手包着右拳,朝他郑重的一拱手。
到这个时候,韩若诗和韩子桐才走了上来。
韩若诗一脸不舍,轻轻的说道:“青婴姐姐……”
我微笑着对他们姐妹一点头,道:“若诗小姐,子桐小姐,这些日子多得两位的照顾,青婴感激不尽。”
韩子桐冷笑了一声。
我也知道那句话说得太假了,要知道刚见面的时候她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个时候说多得她的“照顾”,简直就是讽刺。
冷笑过后,她越发懒得看我了,只走到马车边,撩开帘子看了看里面,似乎又吩咐人再给马车里准备一点厚实的褥子。
也许因为她的冷漠,韩若诗显得有些尴尬,轻轻的握着我的双手,带着歉意柔声道:“青婴姐姐,为什么你突然要走呢?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好吗?”
“若诗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
“那,姐姐不要走好吗?”
我柔柔的一笑,道:“若诗小姐,我在这里毕竟是客中,也没有做一辈子客的道理。”
“可是……”
“不管怎么样,”我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的笑道:“多谢若诗小姐,这些年来这么照顾离儿。若她知道,自己是要离开若诗小姐身边,只怕要哭不停呢。”
韩若诗听着,立刻看向了外面的马车,眼圈一红,道:“我也舍不得她。”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握着她的手摇了一下,道:“珍重。”
说完,便将手抽了出来,对着已经走回她身边的韩子桐一颔首,转身往马车边走去。
他们两姐妹便站在门口,韩若诗一直恋恋不舍的望着我们,而裴元修只是无声的跟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走到马车边,当我伸手扶上马车帘子的时候,感觉到停在我的背后,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种沉重的气息,即使没有看到他,也什么都读懂了。
我回过头,对上了那双仍然静默的眸子。
我知道,他的心里不可能还是如此的平静,只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不管如何的不平静,他还是平静。
回想起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他和南宫离珠出现在藏书阁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对天设地造的璧人是那么的般配,可现在,情已散,人已分,南宫离珠的身边已经有了裴元灏,但他呢?
这样一个如谪仙般的男子,他的身边,也应该有一个般配他的人,才对。
“青婴……”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话没说完,我回过头去看着他,轻轻的一笑:“公子。”
他感觉到我有话要说一般,合上了唇。
我又看了看他背后,站在大门口的那一对姐妹,轻声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他的眉心一动。
“望公子珍惜眼前人。”
我对着他笑了笑,他没说话,只是顺着我的目光转过看去,一直注视着我们的韩若诗感觉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我们。
裴元修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来,对我道:“你——”
“不过,”我又柔声道:“群沙秽明珠,众草凌孤芳。公子千万不要被杂草晃了眼,而误了孤芳。”
说完,我淡淡的一笑,便踩着地上的小凳子准备上车,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撑着我的手,将我扶上了马车。我回头,看见裴元修仍然面无异色,那有力的大手紧握着我的手,在对上我的视线之后,慢慢的放开了。
“群沙秽明珠,众草凌孤芳……”他喃喃的说着,看着我:“孤芳,就是只有一个。我的眼中,十步之内,也始终只有一个。”
我一怔,帘子呼啦一声落了下来。
我呆坐在车厢里,一时没有了反应。
虽然我知道,他不是一个朝三暮四,会轻易改变自己心意的人,但,人也总是会变的,随着时间,随着环境,随着心境,甚至,随着自己的成长累积,都会有改变;我也不期望他马上放开对我的感情,只是看见他能如此平静自持的面对别离,我以为他也应该明白,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他应该放开自己,另寻幸福。
可他的话,却几乎断了这个念头。
外面传来车夫的吆喝声,马车往前行驶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还在补眠的离儿,马车走得不紧不慢,车厢微微摇晃着,并不扰人,反而给人一种舒适的错觉,离儿呼呼的睡着,睡得更甜了。
而我,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
马车摇晃着,我的心湖也没有平静,他那句话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不会掀起巨浪,但那层层的涟漪,却始终起伏不定。
。
马车行驶了一阵子,终于到了江边。
原本我就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下落,即使知道我下落的,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离开了这里,所以这一次出行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有一辆马车,跟着两三随从,到了码头,停在渡口的船也不大,是条普通但结实的渔船。
看到那条船,我回头对着裴元修,感激的一笑,谢他的体贴。
趁着他跟人交代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将离儿抱下了船,她醒过来,看了看周围,终究抵不过沉重的睡意,揉了揉眼睛,又趴在我肩上打起了瞌睡。
我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背脊,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走上船。渔船不大,也随着江波微微晃悠着,里面已经堆上了离儿的几个包袱,我抱着她小心的走过去放在软垫上,她只嘟囔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一转头,看到一个人跳上了船。
我一时还有些眼生,但定睛一看,越看越熟悉,终于认出了那张年轻,却已稚气尽褪的脸——
“平儿?!”
站在我面前,穿着一身短打扮,腰间别着短刀,显得格外干净干练的年轻人,竟然是顾平!
这些日子,我都快把他忘了。只知道他入了军营,也许会吃苦,但应该也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需我担心,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对着我,眼中也带着一丝亲热,但还是先恭恭敬敬的朝我拱手行礼:“青婴夫人。”
我愣了一下,再抬起头,看到裴元修还站在渡口,背着手望着我们。
他平静的道:“顾平是送你们过去的。等到了家,他自然会回来,不必拒绝。”
他真的,太体贴,太细心了,甚至连我并不想承他太多的恩都能感觉到,让顾平来送我,多少这孩子与我有旧,我也不会太过排斥。
我笑了笑,道:“多谢。”
他也一笑,便不再说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江风不算凛冽,但也吹着他的衣衫在风中飞扬,猎猎作响,可他人站在那里,却始终一动不动,目光也如磐石,仿佛一旦看到了,便定了,再无转移。
顾平已经小心的走到离儿的旁边蹲下,那姿势也是在护着孩子,而船家拔出长竿,一头抵在渡口坚硬的石墩上,只一用力,船身便悠悠的滑了出去。
江水生冷的气息围绕在周围,一片水声潺潺,阳光毫不吝惜的洒在这一片宽阔的江面,粼粼波光如同阳光一般耀眼,却也像是春日的生机,累累喜人。
就在船身慢慢的往前驶去,也越来越远离南岸之时,我突然疾步走到了船尾,看着那个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道:“公子。”
他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我郑重的说道:“公子,虽然我没有改变我自己,但我希望,时间能改变你的看法。”
“……”
“十步之内若只有我,请再行十步!”
☆、725。第725章 我要阿爹!
说完那句话,船已经滑出了很远,裴元修在我的视线中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潺潺水声,听不到他有没有开口,只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江风凛凛,将那一身白衣吹得飘然若飞。
虽然看不到,但似乎,也全都能读懂。
我站在船尾,江风卷着水星吹拂过脸上,那种润泽的触感好像人在流泪一样,但我知道自己没有,此时此刻,也无泪可流。
我只是远远的,朝着他长身一揖,便转身回了船舱。
。
渔船虽然不小,但毕竟不比之前裴元修陪我过江用的大船,要往吉祥村附近的水域走,还的确要花费好些时间,好些功夫。
幸好船夫一看就是个经验老到的,熟练的撑着竹竿,渔船晃晃悠悠的驶进了江心,速度不算太快,却很平稳,听着周围的潺潺水声,感觉到船身随着波浪而阵阵起伏,反倒给人一种安全,甚至安心的感觉,好像孩子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
我坐在船舱里,转头看着顾平。
这些日子没见,他长了好些,也许原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的,不仅个头蹿高了很多,皮肤也黝黑了,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的莽撞,而有了一丝大男人的沉稳。只是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亲热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我微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
“青婴夫人——”
一听他的称呼,我又皱了眉头:“平儿?”
他迟疑了一下,自己也是一笑,道:“刚刚公子在,不能乱喊的,也忘了改口。”说完,他对着我道:“青姨。”
我笑了起来,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很好。”他说道:“在军营里,虽然操练很辛苦,但不用胡思乱想,每天也能吃饱。”
“嗯,我看你倒是长得比以前结实了。”说着,我又问道:“操练很辛苦吗?”
“是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绕着营地跑十圈,还要练枪法,拳法,和别人对练。我刚刚去的时候,经常被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不过现在不会了。”
他说着,倒像是有些骄傲的:“连百夫长都说,我是练武的好料子呢。”
“哦。”
“而且,你不知道吧,现在他们又征了新兵,我还带几个新兵呢!”
“是么……”
我淡淡的笑着,可心里却有些沉。
他过得好,每天充实而不用去想自己经历的那场悲剧,我很高兴;但,他的充实,是学武、练兵,学打仗,带着比他更小的人学打仗……
这一切在昭示着什么,也许身处其中的人来不及去想,可走远了,以身外身去看那片风景,就更能明白。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着自己的来处,南岸那一片浩淼烟波之后,巨大的水寨。
战火一起,百姓流离,尸横遍野,苍生何其无辜……
也许,应该毁了那座营寨。
申啸昆说得的确没错,刀剑不见血,岂能空回鞘?裴元修铸造了那么大的水军营寨,征兵锻造,日夜勤奋操练,不是为了打仗还能为了什么?毁了那座营寨,至少仗短期内就打不起来,或者就算打起来,也不会太惨烈;朝廷如果能不费兵卒,和平的收复江南,大统一之后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