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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有多不情愿,却还是很清楚他和我的身份,更清楚的知道有多少人的生死握在他的手里,如果没有必死的信念,就不要在皇城这片几乎绵延到天边的红墙内,挑战他的威严。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停止了动作,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他紧紧的环抱着我。
这一刻的姿势暧昧极了,我整个人陷落在他的怀中,脸颊相贴,呼吸交缠,甚至连散落在肩头的青丝都因为刚刚的挣扎而缠绕在了一起。
一阵风卷着凉意袭来,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就感觉那双有力的手臂更紧的将我环在怀里。
然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朕的圣旨,已经南下了。”
我原以为他还要说点什么别的,却没想到他提起了圣旨和南方。
虽然这些日子我深居简出,也不怎么去打听朝堂上的事,但常晴多多少少还是会透露给我一些,就在我从渡来馆回来后的第四天,御书房就有圣旨南下。
那道圣旨,是宣布海禁的。
虽说江南六省已经脱离了朝廷的辖制,但到底还是天朝的统治,停靠在南方公港的海外商船纷纷离岸,其他的一些商船也被迫转离。
当然,这也防不住他们“私相授受”,况且铁器交易,从来也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
听说半个月前,他又有一道旨意,将舟山水师调了过去,这一回,就彻底切断了南方势力和海外势力的联系。
这样一来,局面虽然不是全部扭转,但至少他不是那么被动了。
“断了他们的兵器来源,一切就好办多了。”
我平静的道:“恭喜皇上。”
他的双手又拢紧了一些,将我深深的环抱在他的怀中,我只觉得身体被周围寒凉的空气和他的体温一冷一热交织冲击着,几乎僵硬得快要失去知觉,突然听见他在我耳边慢慢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是我和你,都会高兴的。”
我的心一跳。
我和他,都会高兴的……?
难道是——
我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想要回头去看他,可被他用力的抱住根本连挪动一点的余地都没有,我开口,声音也在发着抖:“你是说——”
“离儿。”
乍然间,像是有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响,一时间什么都空白了,什么都没有了。
来来回回,只有那两个字,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离儿……
离儿……
我一下子在他怀里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他,双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襟:“你说什么?离儿?!”
“对,”他双手顺势滑下去搂住了我的腰,似乎感觉到我在不自觉的发抖,颤抖得几乎整个人要碎掉一般,微微一用力将我拢向了他,可这个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整个身心全都放在了离儿,看见他微微弯着眼睛,对我道:“朕派去的人,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她的线索。”
“你是说真的?她,她还活着?她在哪里?她过得好不好?她——”
我已经完全乱了,语无伦次的说着,却连自己到底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不自觉的时候,脸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滚烫的湿热。
是眼泪,盈眶而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这样高兴到又哭又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谁,在他面前露出笑容会如何,痛快哭泣又会如何。
我的离儿,我的离儿!
看着我这个样子,他原本平静带着笑意的脸上也浮出了微笑,抬起双手来捧着我的脸颊,用带着薄茧有些粗糙的手指擦拭着我脸上的泪,试图挽救那泛滥的水灾,却在几次之后放弃,只轻叹了一声,低下头。
温热的唇印上我的脸颊时,反复摩挲和熨帖,将更加炙热的温度传来,我一下子呆住了,愕然的睁大眼睛,感觉到他的唇慢慢的移到了我的唇角,带着咸涩滋味的舌尖微微一挑,侵入了我的口腔中。
“不——”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本抓着他衣襟的手急忙要推开,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言不发,捏着我的下巴硬抬起来,重重的吻了下来。
“唔——!”
我痛得缩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之前隐隐的愤怒,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力气,下颌被他捏得有点痛,舌头蛮横的闯进来在我的口中翻搅着,近乎粗暴的纠缠着我的小舌。
太久……太久没有这样……
不止是因为痛,还有随之而来的不安让我哆嗦了起来,近乎垂死的挣扎,终于成功的一把推开了他。
“不要!”
他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两步,脚跟一下子踢翻了旁边的火盆,顿时炭火散落了一地,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之前烧成的灰烬也飘散开来,弥漫在两个人的眼前。
因为太过用力,我自己也后退了两步,撞在了窗框上,微微的喘息着。
一种危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紧张的看着他,只怕下一刻他就要一巴掌挥过来,可站了好一会儿,他却没有,甚至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偏过头看着地上的炭火,有一些已经烧到了他的衣角,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他的嘴角微微的勾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
“是朕不好。”
“……”
“朕说了,只是抱抱你,可是朕忘了,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
“……”
“朕,不怪你。”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用紧张的目光看着他。
他没有发怒,也许是好的,可这个时候却只让我更加的惊慌不定,因为我不知道他不发怒的背后,是因为有了离儿的线索让他高兴,还是有可以让他压抑怒火的原因。
他还是微微的勾着唇角,慢慢的走上来,脚步丝毫没有避让地上的炭火,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越发让我不安,一直到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在过几天,就要在太庙举行太后的国丧。你,也随朕一道去。”
“……”
太后的,国丧。
我当然没有忘记,甚至一天一天算着时间,天朝上架斋戒茹素已经半年多了,其实太后从当初他回朝时就已经在皇陵下葬,这一回是国礼,自然声势浩大,与别不同。
在我眼中的意义,也不同。
不过——
太后的国丧,我当然是会去的,甚至不用他提醒谁都知道,太后生前与我那样亲睦,临死前也是我陪在她的身边,为什么裴元灏要在这个时候,特地说这个?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只颤抖着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是淡淡的微笑:“离儿已经有线索了,朕迟早都会把她找回来。所以你——也不要再想其他的。”
“……”
“朕怕你多想,所以,把你安排的人,都拔了。”
“……!”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说什么?”
秋风的凉意一下子变成了寒意,从背后吹来,一瞬间几乎将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我动不了,也几乎失去了心跳,窒息着看着眼前那张始终淡淡微笑的面孔,却从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他把我的人,都拔了……
他,已经发现了。
其实当初在拒马河谷摔下山崖之后,我跟轻寒虽然一心想着逃走,但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以为就有十全的把握可以逃离他的魔掌,所以在登上山谷之前,我和他已经有了约定。
我一旦被裴元灏抓回宫中,再要逃走的机会几乎为零,连出宫去渡来馆都被严密的监视,别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太后的国丧。
我和太后的感情笃深,我也相信他一定会让我去太庙,只有那个时候,是我可以出逃的时候,所以这些日子,我深居简出,甚至连念匀的事都不敢动手,就是害怕自己会功亏一篑。
可我却没想到,居然还是……
还是被他识破了。
他伸出手来,小心的托起我的下巴,动作很柔,柔得几乎怜惜。
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低头看着我,漆黑的眼瞳中满满的映着一个苍白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青婴,你还记得朕曾经说过什么吗?”
“……”
“当初在上阳宫,耍心机的女人很多,可敢对朕耍心计的,只有你。”
“……”
“对朕耍心机的人,朕都不会放过,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你。”
“……”
“因为——”他顿住,磨了一下牙,慢慢道:“让朕动心的女人,还是只有你。”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只苍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火炭似乎也烧到了我的衣角,几乎烫着我的脚踝,我都已经没有了感觉,只这么无力的看着他。
“所以,你不要再来挑战朕的底限。”
“……”
“国丧之后,朕会册封你。”
他的手指感觉到我的肌肤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冰凉得彻骨,沉默了许久之后,放柔了一点口气,漫漫道:“等离儿回来,我们团聚。”
☆、630。第630章 国丧后的册封
没过多久,便到了太后的国丧之日。
一大早水秀他们来服侍我起了身,洗漱之后换上了一件素白的缟衣,我坐到铜镜前让水秀帮我梳头。
木梳从头顶一梳梳通到了发尾,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平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见身后的水秀眨着一双灵光的大眼睛也瞅着我,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始终没开口的憋着。
我淡淡道:“你又怎么了?可别憋出病来。”
水秀冲着嘿嘿的笑了一下,才小心的说道:“我看大人这几天,虽然为太后一直有些难过,好像心情还是不差的,哈?”
“……”
也的确,不差。
虽然裴元灏将我安排的人都拔了,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很痛心,可所有的失误和失望比起有了离儿下落的线索,都可以忽略不计。
人可为情而死,不可为情而活,可作为一个母亲,活着,死了,都只为自己的孩子。
所以,虽然那天之后,也因为裴元灏的态度而备受煎熬,可一想着离儿也许可以找回来了,心情还是不那么差的。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说太多,我只淡淡的一笑。
这时我倒想起那天裴元灏来之前,她的问题了,便对着铜镜里那张笑眯眯的脸,问道:“对了,那条链子呢?”
一听这话,水秀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微微撅着嘴。
我见她表情有异,便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她怏怏的道:“我是要拿去还给那个冰块脸的,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去他们队里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倒也罢了,反正这东西也不是我问他要的,可是——”
“可是什么?”
她越发有些不快的:“小福子,他什么意思嘛!”
“怎么了?”
“那天之后,我怎么找他,他都不理我,一见我就一脸假笑,当谁看不出来!”她越说火越大,给我挽好了头发,将梳子丢回了梳妆盒里,没好气的道:“那链子又不是我问人要的,他对我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
看她平时把小福子压得死死的样子,小福子又哪敢跟她阴阳怪气,只怕也是一直躲着她,不多说话吧。
不过——
想起这其中的来来回回,我在凳子上转过身,看着她:“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她